早上寬敞的酒樓有些冷清,在這裡住店過夜的路人此刻都還在睡夢中,只有幾個睡眼惺忪的小二哥在打掃衛生……
噠噠噠……幾聲輕微的敲門聲響起,但房間裡面沒有任何迴應。
“冷月姑娘,起來了嗎?”白羽站在門口輕聲問。
可是過了一會兒,房間裡面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嘎吱一聲,房門被輕輕推開了。白羽走進房間,才發現房間裡空無一人,而牀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的放在牀尾。
“就這樣不告而別了嗎?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她還是沒把當朋友!”他看着桌子上的小茶杯,心情有些失落。
如今已人去樓空,他也只能無奈的轉身離去。
嘎吱一聲,房門又被輕輕的關上了。此時,剛好一個店小二經過,白羽立馬截住他:“小哥,昨天跟我一起來,住在這個房間的那位姑娘什麼時候走的?”
“天一亮她就走了。”小二哥打了個哈哈,一副還在夢遊的狀態。
“她有留下什麼話嗎?”他內心極其希望冷月不是不告而別,而是有急事而來不及道別。
“沒有。不過她已經幫你付了房錢。”店小二說完,看白羽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沒有繼續問什麼的意思,便徑自離開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幫我付房錢是爲了還我昨天的飯錢嗎?分得還真清楚!”白羽搖了搖頭,嘴角擠出一絲自嘲的苦笑,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酒樓……
與此同時,在一座氣派的豪宅後院內,一個身穿天藍色衣服,丫環裝扮的女子正從前院走來,穿過走廊,來到一間雅緻的房間門前。
噠噠噠。
女子站在門口輕輕的敲了敲門。
“進來。”一個輕清柔美如黃鶯出谷般的聲音從房間裡面傳出來。
嘎吱一聲,房門被輕輕推開。一陣淡淡的蘭花芳香夾雜在空氣中,撲鼻而來。
女子一進房間便輕快地走到梳妝檯前邊拿起一把紅木梳子,一邊給端坐於鏡前的人梳理頭髮,一邊有些擔憂的說。
“小姐,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可是我們出去真的不跟莊主說一聲嗎?”
“採兒,過來幫我看看這個簪子好不好看。”
她端坐在梳妝檯前,擡起那纖纖玉手把一支精緻的玉簪小心翼翼的斜插在雲髻上。
那圓形鸞鏡的人兒儀態端莊,妍麗如花,容顏如玉,儼然是一個大家閨秀。膚如白雪,目若秋波,頭上雲髻霧鬟,烏黑如緞的髮絲貼在她的背心上。
“我們小姐這麼漂亮,不管穿什麼,戴什麼,都好看!”叫做採兒的丫環一邊梳着那後背上柔順的長髮,一邊俏皮的對着銅鏡中說。
“就你嘴甜!”她說話的語氣沒有那種大小姐高高在上的感覺,而是很親切。
“爹爲了療傷閉關了十年,現在剛出關又要忙着舉辦英雄大會的事情。我們就不要去打擾他了。”
“我是擔心遇上一些地痞流氓。”
“地痞流氓?你是說夏侯洵!”不知怎的,說到那個名字時,她臉上神情有些厭惡。
“嗯,而且最近城內因爲那件事也是不平靜,要不我們叫大師兄陪我們一起去吧!剛纔我經過小院的時候,看他一個人在那裡練劍。”
“也好。我看大師兄這幾天也是悶悶不樂,正好叫他和我們一起出去走走,順便散散心。”她的腦海裡閃現出那個從小就像哥哥一樣照顧自己的大師兄。
“是啊,莊主閉關出來之後對大師兄的態度和以前簡直是天差地別,連我都看出來了,何況是大師兄呢!”採兒有些心疼的說。
“走吧!”她站起身來,也是有些無奈的說。
她雙手挽在身前,呈皓腕於輕紗,步履輕盈,分花拂柳的向門外走去。
小院內,四周的牆角都擺放着各種各樣的奇花異草。
它們在府中園丁的精心照料下,盛開着一朵朵嬌豔美麗的鮮花,讓這小院四季清香,芳香四溢。
院子中間放着一張圓形石桌子還有四張石凳子。桌子上,一個通體純白的酒瓶子形單影隻的放在那裡。那小小的瓶口邊緣還沾着一滴被遺漏的瓊漿。
一柄精鋼寶劍在男子手中隨着他手勢的變化,猶如游龍般在半空中舞動着,招數變化無窮而且招招精妙。
男子騰轉移挪,劍若冰霜,寒光閃閃。只是獨自舞劍無人欣賞的靜默,不免有些失落。
一道如閃電般凌厲的劍氣將十幾朵顏色各異的鮮花帶上空中。他隨之騰空而起,穿破虛空,揮舞着手中長劍,劍光閃閃。
頃刻間,那十幾朵漂浮在半空中的豔麗的鮮花便被肢解成了片片的花瓣兒,如天女散花一樣從空中隨風飄落。
啪啪啪……
突然響起一陣鼓掌聲,“大師兄,好厲害的劍法!”
原來是採兒她們兩個,而天女散花這一幕剛好被看見,因此採兒才鼓掌喝彩。
男子聽到聲音後便收起長劍,轉過身來朝她們兩人走去,而她們兩個也已經走到石桌子旁邊,“師妹,採兒,你們怎麼來了?”
“來欣賞大師兄精妙的劍法啊!”
“師妹什麼時候也精通劍法啦!”被眼前這個女子一誇,大師兄有些靦腆的笑了笑說。
說話間,他順手把長劍插進劍鞘,輕輕的放在石桌子上。
“大師兄,你說這話就不對了。雖然我沒有習武,但好歹也是名震武林的雲劍山莊莊主雲震天的女兒,耳濡目染之下還是看得懂一點點的。”
女子的話語中雖然有些自豪感,但對眼前這個男子卻是像哥哥一樣親切,所以並沒有想借此擡高自己的意思。
“是是是。我們的師妹冰雪聰明,當然是無師自通了。”大師兄就像哄妹妹一樣,誇讚着她。
“大師兄的劍法厲害是厲害,就是可憐了福伯每天辛辛苦苦的澆水拔草才培養出來的鮮花。要是福伯看到了,他準氣得鼻孔冒煙!”
旁邊的採兒像機靈鬼一樣看着地上五顏六色的花瓣兒,故作傷心狀的說。這讓本來就不善言辭的大師兄一時啞口無言,只能站着尷尬的陪笑。
“好了。採兒,你就不要故意逗大師兄了。”熟悉大師兄的性情的她,雖然也是被逗笑了,但還是主動幫大師兄解圍。
然後,她又問:“英雄大會不是就要舉行了嗎,師兄怎麼還有時間一個人在這裡練劍?”
男子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臉色惆悵的坐了下來,拿起石桌上那個純白溫潤的酒瓶子,輕輕地喝了一小口。
看到男子的舉止,那女子和採兒有些擔憂地對視了一眼,似乎驗證了剛纔她們在房間裡說的話。
接着,女子蓮步微移,也是優雅的坐在石椅子上,而採兒則是乖巧的站在旁邊伺候着。
高高隆起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口中的烈酒已下肚。此時,男子方纔不緊不慢地說:“師父自從閉關出來就疏遠我了,現在不管是山莊的事,還是即將開始的英雄大會的事情都由林師弟掌管。”
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又是一杯烈酒下肚,“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惹得師父生氣了。就連前段時間去崑崙送英雄大會的邀請帖,我都自動請纓了,可師父還是讓林師弟去。”
“林師兄?其他門派讓他去倒也無所謂,可是崑崙不應該是爹最信任的大弟子去才合適嗎?”
女子的確冰雪聰明,一語中的,而她口中的林師兄便是去崑崙送英雄大會邀請帖的林忠傑。
“也許,在師父的心目中,大師兄這個位置早就換人了吧。”男子心事重重的說。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捏在酒瓶子的頸處,輕輕地轉動着。
“大師兄,可能是你想多了。走吧,和我一起出去走走,順便散散心。”女子只能這樣安慰他。
“去哪?”男子停下了轉動着的手腕,偏過頭問。
“小姐想出去逛街,但最近城內又不太平,所以想請大師兄當一回護花使者。”採兒總是在適當的時候插上一兩句話。
大師兄看了看說話中的採兒,然後看着師妹有些猶豫地說:“師妹,你跟師父說了嗎?”
“只是出去走走,又不是什麼大事,就沒必要去打擾爹了,而且他現在也很忙。再說,有大師兄你保護我就夠了。”女子不僅說得在情在理,又是連哄帶騙的,實在讓人無法拒絕。
“大師兄,再不走的話等下福伯來了,看到你把他的花摧殘成這樣,你可就慘了。”採兒又補了一刀。
“呃……現在就走嗎?”男子馬上改口問,惹得她們兩人掩嘴輕笑。
“嗯,馬車已經在外面準備好了。”說着,女子便站起身。
三人便朝府外走去,當他們來到一處走廊時,迎面而來的訓斥聲讓他們停下了腳步。
“一羣廢物,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林忠傑的心情似乎非常糟糕,正在不顧身份地怒斥着一個下人。
“二爺,請息怒!我們已經在擴大範圍尋找了。”那個人被嚇得哆嗦了一下。
“還不快滾!”大聲喝退下人後,一轉身就看見了走廊裡的三人。
“蓉蓉,你這是要去哪?”他面帶微笑地走過去。
他不知是有意無意的忽略旁邊的大師兄,直接與女子說話。原來那女子的名字叫雲蓉蓉。
“林師兄。沒去哪,只是想出去走走,所以讓大師兄陪我一起去。”蓉蓉只是禮貌性的應話,少了剛纔與大師兄交流時的親切。
雲蓉蓉雖然是他們師父的女兒,但年齡都比他們兩人小,所以都叫他們作師兄。
“哦,大師兄也在!”林忠傑充楞裝傻的說,“真是羨慕大師兄,這幾天我是忙得焦頭爛額,而大師兄還有時間陪師妹一起去逛街。”
“林師弟。這說明師父器重你,纔會把莊上的大小事務以及籌備英雄大會的事情都交給你。與你相比起來,我這個大師兄倒是真的自慚形穢了。”
他知道林忠傑是在拐着彎地挖苦自己,但事實又確實如此,所以只能忍氣吞聲的順着他的意思。
“林師兄。我和大師兄還要出去買東西,就先失陪了。”
蓉蓉怎聽不出來林忠傑的話中對大師兄的譏諷之意,所以沒有給他接話的機會,直接結束他們之間的談話。
林忠傑臉上頓時一愣。此刻,他沒想到平時溫文爾雅的師妹,爲了維護大師兄,對自己的態度竟然如此生硬。
不過,他心裡縱然有萬般不悅,但還是面帶微笑地退到一旁,極具紳士風度的說:“那就不耽誤師妹的時間了,請。”
互相拱手告別後,他們三人便繼續朝門口方向走去。林忠傑依然站在原地,望着他們三人消失的走廊盡頭。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奸笑,低聲地呢喃着:“楊正則,你是鬥不過我的。蓉蓉遲早是我的人!這雲劍山莊的莊主也遲早會是我的!”
小院中,各種奇花異草都吐露着自己的芬芳,周圍都靜悄悄的,連花草間的昆蟲爬行時窸窸窣窣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安靜得有些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