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闆光顧着大口吃壽桃,糖汁順着他嘴角往下流都沒顧得上擦擦,只跟我擺了擺手,含糊不清的說道:“你做夢了吧?你身後哪兒有人?快吃壽桃吧。”
這壽桃誰還敢吃?我特麼是不敢了!
我一邊假裝吃壽桃,一邊看着那個城門,陸茴是不是也跟大胸女,一起到這個地方來了?
來也來了,一定得進去找找,以前在村裡,也聽說過哪個老太太是走陰的,整天穿梭陰陽兩界,我還一直覺的挺邪乎的,不太敢相信,真沒成想,我自己一不留神變成個走陰的了。
想到這裡我就問:“那個城裡都有啥人?我想找人,就是老跟我在一起那個女的,腿挺長的,平時穿的挺短。”
馬老闆愣了愣,才說道:“哦,自從上這裡來了記性都不太好了,跟你一起那個女的……我記不清了。”
我心裡有點暗暗着急:“那一般新來的人,都會上哪裡去?”
馬老闆指着那個吊橋:“都得讓人家領着去裡面報道啊!完後先在裡面住着,什麼時候有機會讓你回家探親,就再從城裡出來,這不,我吃完了壽桃,也就回去等安排了。”
我後背有點發涼,人死七天之後按規矩是能回去的,但是回靈之後,就該等着投胎了。
陸茴沒死,魂也不是生魂,而是死魂,應該輪不到安排她投胎吧?
所幸馬老闆還挺夠意思:“你一會不也是得回城裡去嗎?咱們就結伴走吧,我領着你熟悉熟悉環境。”
我順口又問道:“在等安排之前,就一直在城裡住着是吧?一般多久能給安排上?”
“沒錯,是先住着,”馬老闆答道:“不過多久安排這個,沒人說得好,有的住個三五十年也等不上安排,有的沒幾天就安排走了,再說上頭都有生死簿,也不用咱們這些個屁民操心。”
等吃完了壽桃,馬老闆帶着我就往城牆裡面走,等擠上了吊橋,有倆穿着一身黑的人在門口跟檢票員似得站着,對每個進城的人挨個檢查,跟地鐵站安檢的似得。
只是檢查的方式有點奇怪,是摸腦袋!我尋思尋思明白了,該是檢查命燈滅沒滅!
我不禁心頭一跳,我還沒死,不是一摸就摸出來了麼!連忙問馬老闆:“這是檢查啥?”
馬老闆低聲說道:“當然是檢查有沒有沒資格的東西混進來了。”
麻痹,我這種算是“沒資格的東西”嗎?
眼瞅着排隊到我這裡了,我心裡也緊張了起來,果然,到了我這頭,那個穿黑衣服的人往我頭頂一摸,臉色就變了,一隻冰冷的手瞬時就扣住我,跟另一個穿黑衣服的人嘀咕了一句,另一個黑衣人看了我一眼,一舔自己的筆尖兒,開始在本子上記東西。
馬老闆挺納悶,趕忙往那黑衣服人手裡塞錢:“我可以擔保,這小子根正苗紅,老實巴交……”
那穿黑衣服的人甩開了馬老闆:“今天不行,最近查的嚴!這小子來路不明,一定得扣下……”
“等一下。”我拉住了那個寫字的黑衣人想說話,可是一下卡了殼,因爲想不出跟他稱呼個啥,憋了半天憋出來句:“長官,我有話想着跟您說。”
那個黑衣人似乎從沒聽人跟他叫過長官,一下也愣了,隨即竟然有點沾沾自喜:“你小子嘴挺甜啊,有屁就快放。”
我指着黑衣人筆下的那個字說道:“你最近是不是爲了女人,需要大筆的錢週轉,結果抱着僥倖心理去賭,誰知道不光沒贏錢,蝕光本還欠下了不少外債,急着要頂窟窿?”
那個黑衣人一下就愣了,懷疑的看了我一眼:“你怎麼知道?”
那是個“闖”字,看字相自然也是死人字,所以測起來跟生人字略微是有所不同的,但是觸類旁通,我還是能測出來的,筆形是個外破門,內裡是個勾困馬,三直相連卻歪,一點懸空倒來,絕對不是啥吉兆。
門即爲家,門內之事,也就是自己女人的事情了,而馬是在外面跑的東西,留在門裡,當然是個“困”的意思,活動不開,就是捉襟見肘的意思,可見爲了女人爲了錢。
再說這個“闖”字,要不是在走投無路的時候,至於去孤注一擲的“闖”嗎?而這個“闖”字是悶無心,駐無主,顯然是失去主心骨,也就是這個孤注一擲輸了,正在心慌意亂的想轍,所以我這種來歷不明的人當然要揪住了扣起來,這樣如果有人來贖我,必然能多要好處甚至勒索一把,可比現在塞一點小恩小惠就放行要上算。
那個寫字的黑衣人聽了我的測相,手有點抖,口氣立刻也變了,急切的盯着我:“大師,你看的這麼清楚,能不能給我想想解決的辦法?”
“好說。”我點了點頭:“馬加又爲駕馭的馭,門有活爲開闊的闊,再去賭一次,能回本,但是絕不能貪多,回本就趕緊收手,不然恐怕適得其反,反而招惹下更大的麻煩。”
那黑衣人連連點頭,抓着我的手是感激涕零:“遇上大師,也是我的造化!只要有能用得上我老牛的地方,大師你只管開口,你的這個人情,我算是欠下了!”
這真是聾子看啞劇——正中下懷啊!沒成想這裡跟陽間的人過得也差不多,也有酒色財氣迷人心。
我咳嗽了一聲:“牛長官,你看我正打算進城,是不是能行個方便,讓我……”
“這沒問題,您只管進門,只要有人敢難爲大師,只管讓他找我老牛!”黑衣人說着掏出了一個銅錢塞在我手裡,眯着眼睛殷勤的說:“以此爲證,快請快請!只要這次我老牛能出困境,一定重謝大師!”
另一個黑衣人聽了,像是有點擔心,暗暗的拉了老牛一把,老牛甩甩手:“小馬,出啥事你也不用管,我擔着。”
又是小馬小牛,這跟城管隊簡直一模一樣啊!
小馬沒法子,顯然跟老牛感情很好,只得嘆了口氣,是個“又來了”的表情,有點替老牛頭疼。
我是真心希望,在你回本之前,我就能離開這裡了。
低頭一看,那個銅錢跟五帝錢是很像的,只是上面沒有xx通寶的字樣,只有一個牛頭圖案。
估計是個通行證一樣的好東西,我挺高興,算是開了個好頭,又跟他們打聽了一下知不知道陸茴的事情,兩個黑衣人搖搖頭說不知道,但表示會幫我打探,有消息就去找我。
沒辦法,爲了節省時間,我先自己去找找好了。
順順當當的進了門,裡面非常寬闊,很像是古裝劇裡面的那種大街,插着“三碗不過崗”的酒旗的那種,好像隨隨便便就能有個窗戶掉個晾衣杆,探出個潘金蓮。
我東張西望,馬老闆則露出一副很佩服的表情:“你可以啊,在商店街能給活人測,到這裡還能給死人測,老話說的對,藝多不壓身吶,到哪兒都用得上!”
我趕緊說我也就是運氣好,接着就問馬老闆,一般新人都在什麼地方。
馬老闆領着我一直往裡面走:“到這裡來,時間越短的人,陽氣越重,所以都在艮位上耗陽氣,引陰氣,一般都在那邊,我領着你去。”
我點了點頭,順着大街一路往裡面走,感覺自己跟個觀光客一樣,但是很快就有行人出現把我拉回到了現實,是個尖銳的女聲:“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的女兒還要吃奶呢,放我回去……”
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身上血跡斑斑的,有兩個跟門口的小牛小馬一樣,穿着一身黑衣的人在後面拉着她,陰森森的說道:“到了這裡,你還想回去?除非你變成孤魂野鬼,永遠別投胎!”
說着,一條鐵鏈子往那女人腰上一拖,將那個女人跟個木板一樣的拖走了,那女人不死心還拼命想抓住地面抵抗,手指頭都在路面上劃出了幾道血痕。
我冷汗直往下淌,鬼片都沒這麼慘烈,簡直太特麼嚇人了……
“前面就是。”馬老闆畢竟來得早,對這些事情已經熟視無睹:“何苦呢,新人就是想不開,難怪這邊戒備森嚴的,就是怕他們亂跑,人都死了,還回去摻和什麼,再說了,你回去,女兒不害怕?有這個功夫還不如託個夢呢,不懂事啊!”
一聽戒備森嚴我又有點緊張,馬老闆見狀擺擺手:“你有牛頭錢,不用擔心,這可是個好東西,你注意千萬別丟了就行。”
說着指着前面一個大門:“那就是鬼門關,走,我領你看看。”
遠遠的就能聽見那個大門裡面鬼哭狼嚎的,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難道都在裡面受刑?十八層地獄的事情,中國沒人不知道。
事到如今,我只得點了點頭,伸着脖子一看,猛地就在門口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心裡不禁一沉。
臥槽,我這運氣也真是日了狗了,真特麼的冤家路窄,怎麼偏偏碰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