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出來,這會兒天應該特別晴朗,我身上有斑斑點點的地方覺得很灼熱,應該是透過了樹葉縫隙裡的陽光灑在我身上了。
唐本初還想着在這裡陪着我,被我給趕開了:“一會兒可保不齊出什麼事兒呢,你給我讓遠一點。”
唐本初有點不樂意走:“師父你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放心。”
“你去那邊看着,有什麼不放心的,去去去。”我一把將唐本初給推開了。
唐本初這纔有點不情願的走遠了,還跟王德光死魚眼商量:“你們說師父站在那沒啥危險吧?我咋覺得這麼玄乎呢?龍母娘娘幹啥讓他跟個妖樹在一起?萬一那妖樹吸了師父的精氣可咋整,還讓師父給那小子當替死鬼是咋?”
“行了,就你廢話多,”王德光應該是在聚精會神的盯着我:“你倩女幽魂看多了,哪棵樹都是姥姥還是咋。”
王德光與時俱進,還看電影了?
正這個時候,我忽然聽到了樹葉子上颯颯作響的聲音,像是起了風。
這風來的特別急,差點把我給掀翻了,順着風聲,我忽然聽到了一陣低低的,像是小孩兒呢喃的聲音。
順着這個聲音我側過了耳朵,像是在樹上面傳來的。
我一下就反應過來了,臥槽,八爺的孫子不是還沒找回來嗎?難不成,是被衝到這裡的時候,掛在樹上了?
要是我沒猜錯龍母娘娘和宋老太太的意思,這個時候不能讓別人靠近這個桑樹的,想到了這裡,我立馬轉過身,摸索着就往樹上爬。
站在對面的唐本初被我這個莫名其妙的舉動給嚇了一跳:’師父,你這是幹啥?’
我仔細的靠觸覺尋找上樹的枝丫,沒顧得上搭理他,唐本初更緊張了:“陸先生,你說我師父是不是也給撞邪了?這,這可咋辦啊?”
“涼拌。”死魚眼估計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漠然答道。
“哎,不是,這不行啊,小先生眼睛看不到怎麼能上樹呢?”院子裡的八爺和年輕人他們也有點着急了:“小先生,你要上樹找什麼,吩咐我們就是了莫,爲麼子自己爬……哎哎哎,小心小心!”
“千樹!”這會兒雷婷婷也淡定不住了:“你等着我,我現在就去幫你!”
“不用。你們誰也不許來!”正這個時候我踩錯了一根樹枝,差點沒摔下來,但我靠着耳朵靈敏,還是繼續往上爬了起來:“也別多說,別讓我分心。”
雷婷婷沒辦法,只好不做聲了。
終於,聲音是越來越近了,我一伸手,從樹枝之中探了進去,摸得出來,這個桑樹外面還是好好的,可是裡面已經爛出來了一個巨大的樹洞,那個孩子,就在樹洞裡面——我記得八爺說孩子是在澡盆裡被沖走的,當時水位那麼高,很有可能就落在這個地方了。
我騎在了一個比較高的枝杈上,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個孩子給抱了出來。
那個孩子還像是在說夢話:“不吃啦,我吃不下啦……”
我低頭就衝着下面喊:“八爺,你們現在看得到我嗎?”
八爺他們聽見了,忙趕了過來,一瞅我從樹裡掏出來了個孩子——再仔細一看,看出來孩子竟然就是自己是小孫子,當時就給愣住了,說不出話來。
還是那個年輕人大聲說道:“看見了看見了!小先生,那……那孩子爲麼子跑到那裡去了?”
“來不及解釋了,現在馬上就要到12點了,”我立刻說道:“你們給我想法子,我要把孩子扔下去,你們一定得接住了!”
“好好好!”那個年輕人忙活了起來,應該是找了一牀大棉被,跟幾個人一起拉開了:“小先生,你,你看不見,怎麼往下扔,危險的呀!不然讓我們上樹接你吧!”
“來不及了,沒事,我聽的到。”接着我就大聲說:“屁股,你給我聽好了,你也在底下幫忙,要是我扔偏了,你給我把孩子撞到棉被上!”
屁股的腦袋用來玩足球都很溜,撞東西又準又穩,立馬大叫了一聲表示領命。
做好了準備,我抱住了這個孩子,辨別好了發出聲音的方向,就把孩子給拋下去了。
“蓬”的一聲,顯然,孩子穩穩當當的落在張開的棉被上了!
他們一片歡呼,尤其是八爺,這會兒也回過神來了:“我孫子……我的寶貝孫子……”
“小先生,你,你可得堅持住了!”這會兒宋老太太立刻說道:“馬上……”
我明白,馬上就要來了。
這會兒,只聽半空之中“劈啦”一聲響,我就感覺到了一股子劇烈的疼痛,整個人跟個斷了線的風箏似得,就從樹上給掉下來了。
人們看見誰杵在一個地方發呆,往往就會開玩笑說你等雷劈呢?現在我就真的是這種情況。
而晴天打下來的雷,就是所謂的晴天霹靂,傳說之中,是打那些窮兇極惡的孽障的。
我這個情況,叫做“替人頂缸”。
意識到了這裡,已經慢慢的消散了,耳邊浮起了唐本初的尖叫:“壞了,壞了,我師父被雷劈了!”
再後來,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意識清醒過來,我先聽到了雷婷婷在不斷的埋怨宋老太太,問她是不是解錯了什麼地方,聽上去特別浮躁,一點都不像是平時穩重大方的雷婷婷。
而宋老太太則微笑不語:“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努力的撐開眼皮,尋思着現在肯定是雷婷婷在照顧我,結果一睜眼,對上了一雙黑漆漆的死魚眼。
死魚眼裡,倒影出了我自己的臉。
臥槽,這一下把我嚇的差點尿出來:“你他媽的瞪着老子幹啥,要吃人啊!”
死魚眼翻了個白眼,轉頭對他們淡定的說道:“行了,別吵了,野豬的飯碗回來了。”
你娘,我這才反應過來,對了,老子能看見了!
我趕緊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接着,又環顧了一下四周——唐本初瞪着眼盯着我,一副難以置信,傻愣愣的樣子,王德光有點不相信,還過來在我眼前故技重施的擺手,阿瑣一下撞過來,兩手捧住了我的臉:“千樹哥哥,千樹哥哥你看的見我莫!”
“看見了看見了!”我嘴都被她擠成一團,含糊的說道:“阿瑣幾天不見,又變漂亮了。”
雷婷婷盯着我,雖然沒過來,可是她捂住了嘴,開始流眼淚——這眼淚像是壓抑很久了,看的我有點心疼。
“啊!”唐本初爆發出了一聲歡呼:“師父的飯碗回來了!師父的飯碗終於回來了!”
別說,重見光明的感覺,真特麼爽。
“謝謝小先生,謝謝小先生!”這會兒一個老頭也過來了,一個勁兒的擦眼睛:“小先生先是救了我,還救了我孫子,我們,我們無以爲報吶……你眼睛好了,這是好人有好報,感動了老天爺!”
這聲音我聽得出來,是八爺,連忙把臉從阿瑣手裡掙脫出來:“沒啥沒啥,孩子呢!”
一個白白淨淨的小孩兒從八爺的身後探出了腦袋,好奇的盯着我。
我轉過臉去找那個桑樹——找到了,那個桑樹被剛纔的晴天霹靂一劈兩半,冒出了微微的黑煙,和一股子焦臭的味道——像是有什麼活物給燒糊了。
這會兒一個細長身材,濃眉大眼,白淨俊俏的小夥子也湊了過來,這應該就是那個水性好的年輕人了。
他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先生,你真看見了?這可太好了,不過,剛纔,剛纔到底是麼子回事?你怎麼曉得孩子在樹上,這眼睛,怎麼會突然好了?剛纔又爲麼子晴天打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