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硃砂傷的地方,緩過來了?不……也不完全是,從他單薄的身影上,還看得出被硃砂灼傷的痕跡,沒有完全恢復。
他這個虛弱的樣子還敢跑回來,是來找作死的嘛?
“嘿嘿嘿……”忽然董警官放聲大笑了起來:“好哇,你們都欺負我,你們仗着人多,欺負我只有一個人,你們柿子撿着軟的捏……”
媽個雞,柿子撿着軟的捏的不是你嗎?真是烏鴉笑豬黑啊……
而那個少年立在了董警官面前,不由分說的就衝我們喊:“把她照顧好了,這裡我來。”
我一下愣了,這是我第幾次被人搶臺詞了?
但我馬上就反應了過來,把老太太給從董警官身上摳了出來,轉手塞給了死魚眼:“趕緊把老太太照顧好咯,我瞅着,這小子不是肖阿姨的對手……”
那少年身上沒有戾氣,不是吃孤魂野鬼的那種,又怎麼能跟兇狠的肖阿姨爭鬥呢!
不過也怪,他不吞吃孤魂野鬼,咋能在人間停留這麼久的?
死魚眼立馬把老太太給接過去了,背在身上剛要跑,忽然又猶豫了一下,轉而把老太太重新放在了沙發上,給老太太急救了起來。
我剛要罵他別特麼野狐禪瞎幾把救,但是再一想,也有可能,老太太這心臟病犯的急,這會兒跑醫院也來不及了,現在是不能顛簸的,好像需要半臥靜養。
沒法子了,只希望老太太命大!
我立刻轉了身,把雷擊木給揚起來了,對少年說道:“你讓開,我來!”
而這個時候,少年已經跟被肖阿姨附身的董警官給推搡了起來,少年清越的聲音,跟任何一個保護自己心愛女人的男人一樣,鋒芒畢露:“你的孩子並不是桂花害的,你的一切也不是桂花造成的,冤有頭債有主,你不能逮到誰禍害誰!”
“冤有頭,債有主?”肖阿姨卻巴在了董警官身上,死活不下去,淒厲的說道:“那我的怨,我的債,要找誰討!你們只會欺負我,今天我一定要把該報的仇,全都報了……”
少年猛地回頭,看見了老太太躺在了沙發上沒了意識,立刻是一臉的心疼——這個心疼,可不是裝出來的。
我凝氣上手,想把少年給拉開,可是少年卻倔強的擋在了前面,說道:“我一直也沒能爲他們做點什麼,這次,讓我來保護他們吧,作爲一個男人,這是我該做的——也算了卻我一個心願。”
我的心猛地一動:“可是你……”
少年沒有再回答,只是一頭撞在了董警官的身上,拼盡了他全部的力氣,還真把肖阿姨給撞出來了。
董警官鐵塔一樣的身形轟然倒地,窗戶外面斜斜的月光給照了下來,我看見少年張開雙臂,擋在了肖阿姨前面,決然說道:“我絕不會讓你靠近他們半步!”
“嘻嘻嘻嘻……”肖阿姨那泛着青氣的身體歪着頭盯着那個少年:“就憑你呀……嘻嘻嘻嘻……”
少年死死的盯着肖阿姨,擲地有聲的說道:“就憑我。”
說着,奔着肖阿姨就撲了過去,一下就把肖阿姨給撲到了窗戶外面去了!
你娘,這特麼的,是自殺式襲擊啊!少年本身就是一個鬼,跟肖阿姨這樣的厲鬼給接觸上,那特麼不被肖阿姨給一起吞了纔怪!
我立馬跟了過去,往下一看,少年和肖阿姨的身影像是融入到了夜色之中,不見了。
臥槽,不行,我特麼得把他們給找回來——那個少年搞英雄主義可以,可他的本事根本就鎮不住肖阿姨,搞得肖阿姨吃了他反而變得更厲害,那周圍的這些個老鄰居就危險了……
我再一尋思,窗戶外面是樹,樹爲木,有人落木,成休——休也就是終結的意思,這就是說,少年和肖阿姨之間,必定有一個人馬上要“休矣”,也就是,魂飛魄散。
照着兩個人的實力來看,他們倆之間就算有倒黴的,也得是那個少年倒黴!
可是上哪兒去找肖阿姨他們去呢?這個“休”字既然是個終結的意思,那也就是說,想知道的事情問問死人,能問出來。
我也好久沒有問過餓鬼了,法子是不難,只是既然這附近的孤魂野鬼都被肖阿姨給吞了,招餓鬼,好招嗎?
回頭去瞅董警官還是昏迷不醒,伸手就抓到了他肋下。
想讓中邪的人醒過來,一個是打耳光,這樣通七竅去邪氣,還有一個就是抓肋下,邪物剛走的這個時候人的肋下是最敏感的,一痛之下立刻就會醒過來。
我可不能明面上打他,還是抓肋下保險。
果然,被我這麼一抓,董警官先是微微的喘了口氣,接着就疼的大叫了起來,我趕緊就問道:“董警官,你們家有沒有黃紙香燭大米啊!”
董警官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撞了兩次邪,除了喊疼之外像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整個人迷迷瞪瞪的,我沒法子,從旁邊的水杯裡面喝了一口水,噴在了董警官的臉上,董警官這才眨巴着眼睛,像是恢復了一點神志了:“小櫃子……我奶奶那裡……”
“那你還不快領着我去拿!”
我要把董警官給拉起來,董警官這一清醒,卻想起來了自己的奶奶,連忙回頭去瞅老太太:“我奶奶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人沒事,”陸恆川說道:“不過魂丟了,剛纔肯定是跟着肖阿姨和少年一起出去了,你們趕緊給喊回來,喊不回來,這老太太可就得當植物人了!”
果然,老太太在沙發上跟睡着了似得,呼吸平緩,卻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
難不成……老太太剛纔也因爲正好是在生死相交的時候,所以人魂給離了體,去追少年他們了?
人魂離體,可不是好兆頭。
董警官因爲剛被上了身的緣故,腦子還是有點渾濁,所以慌慌張張的我們說什麼他就聽什麼,沒了什麼判斷力,趕忙跌跌撞撞的就跑到他奶奶的房間,給我找問死人的東西,一邊開櫃子,一邊問:“那個小哥哥,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肖阿姨,真的有鬼?”
“你就別小哥哥小哥哥的喊了,不怕折壽。”我跟在了董警官的身邊,一眼看見了小櫃子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是個很陳舊的神龕,估計就是董警官前一陣子說的被拆下來的那一個,上面也確實是個老人模樣的神像,煙熏火燎了許多年,看不出是哪一路神仙。
我照着規矩給這個身陷囹圄的神仙行了個禮,就拿走了神龕旁邊的香燭和黃紙,把茶几給豎起來,再用一個碗裝滿了大米,點好了香燭黃紙,就帶着董警官就躲在了茶几後面遮擋住自己,拿筷子敲板子。
一邊敲一邊心說,真要是有知道內情的,可得趕緊來,現在情況緊急,真不知道那個少年跟老太太能跟肖阿姨纏磨到了什麼程度——要是我們找到的晚一點,那少年和老太太的魂魄,可能就真要被肖阿姨給生吞了,沒法超生。
敲了半天,果然還是沒聽見茶几後面的米出來聲響,急的我要出汗,董警官也悄悄的戳了我一下:“李大師,這……咱們是等什麼呢?”
“當然是等知道內情的了!”
“可,到底是誰知道內情啊?”董警官滿頭霧水:“這麼久?”
再久也只能等着……不然上哪兒抓瞎去?
我剛要說話,忽然就聽見豎起來的茶几後頭,低低的響起來了“嘎吱……嘎吱……”咬嚼生米的聲音!
還真有沒被肖阿姨給吞了的遊魂野鬼!
董警官還要說話,我一把就蓋住了他的嘴,清了清嗓子,問道:“你認識肖阿姨上哪兒去了嗎?”
“知道,”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在茶几背後給響了起來:“她跟張桂花兩口子,剛從外頭跑過去。”
“兩口子?”董警官一把拉下了我的手:“那個小子……”
“狗屁小子,”我瞪了董警官一眼:“那個少年,就是你死了幾十年的親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