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恆川皺了皺眉眉頭,沒說下去:“這事兒以後再說,咱們先走。”
我讓陸恆川這個態度弄的挺不爽,但是現在也確實走的越快越好,一方面這個路根本就不安全,一方面保不齊那些黑先生就要從什麼地方給涌出來追我們。
不過說也奇怪,剛纔那個在我後背上寫了個“茂”字,並且幫我拖住了那些黑先生的,到底會是誰呢?照着陸恆川的意思,那是我的“貴人”,可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他救我,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難不成,是“我兄弟”?
“我兄弟”說過一句,我如果能活的長一點,那他也能跟我一起活下去,我跟他肯定有某種超過“兄弟”關係的紐帶,只是不知道這個紐帶是什麼玩意兒。
可是“我兄弟”沒必要遮遮掩掩的吧?他跟我又特麼不是沒照過面,這樣避而不見,根本沒理由。再說他恐怕恨不得讓我欠他個什麼人情,來要挾我什麼事兒,能這樣學雷鋒不留名?不可能啊。
可除了他還能是誰呢?我想不出來。
銀牙老頭兒說,世上只有濟爺知道關於我的這些事情。
這次回去,我非得找到濟爺不可。
所幸剩下的路倒是勉強還算順利,沒再碰上什麼鬧幺蛾子的,最前面又是一扇門,推開那扇門,外頭的陽光照的人睜不開眼——我都記不清楚,我們進了這個三鬼門有多長時間了。
小茂一瞅見出去了,也激動的了不得,剛要出去,我一把拖住他:“等會兒。”
小茂不知道我要幹啥,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你有病?”
“去你媽的,你有藥?”我瞪了他一眼:“你爺爺上哪兒去了?”
小茂臉色一凝:“管你什麼事。”
“你說關老子什麼事兒,你爺爺現在可是上了金烏牒了,就算這會兒靠着老關係去寄人籬下,估摸着日子過得也不太好吧?”我瞅着小茂:“你們茂家風光一世,現在呢?”
小茂臉色更難看了:“這是我們茂家的事兒,輪不到你操心,二先生又怎麼樣,我看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東西南北這一仗打起來了,有你們好看的。”
“你個傻逼,你當那麼好打起來?”我嘆口氣:“南派是傻,特麼西派和東派都跟狼似得,他們也傻?我可告訴你,你爺爺再這麼作下去,恐怕落不到什麼好果子吃。”
小茂沒搭理我,但是看得出來表情很不屑,像是在說“你他媽的懂個屁”。
我也看出來小茂這邊勸不得,就說道:“今天我也不跟你爲難,就當給自己積德了,就告訴你一句,就算幾派真鬧了什麼亂子,你爺爺肯定也落不到什麼好吃,沒準還得把命給賠進去,他的字相我記得,無事生非,爲非作歹,一切從空來,一切從空去,這話你聽不懂,可以轉告給你爺爺。”
“誰說我不懂了,你特麼少嚇唬人。”嘴硬是嘴硬,但小茂也知道我測字的本事也業內有多出名,而我們肯定也不會輕易告訴人家假話,這種作孽要被老天收飯碗的。
“你他媽的愛信不信。”說着,我把陸恆川和郭洋給一起弄出了門外,一擡頭,這特麼的可巧了,這個小門,竟然通到了一個太平間,一擡眼,都是冷櫃。
生死交匯的地方立鬼門,確實有道理。
小茂這會兒也跟着鑽了出來,像是生怕我們把他給扣住似得,一溜煙的就給跑了。
陸恆川看了小茂的背影一眼:“你不怕這小子再壞什麼事兒?”
“一個蝦米能翻多大的風浪,”我接着說道:“何況要是扣下他,老茂也會趕過來跟咱們爲難,咱們現在樹敵已經太多了,沒必要再增加。”
“少咱們咱們的,”陸恆川有點嫌棄的看着我:“樹敵的是你,跟我沒關係。”
“哦,可這事兒你知道,我知道,可我那些敵人不知道,”我哼了一聲:“拔出蘿蔔帶出泥,跟着倒黴就是你。”
陸恆川還想罵我,我擺擺手:“行了,現在最要緊的,還是把郭洋給送醫院,真特麼出了什麼事,郭屁股一準也會跟咱們沒完。”
陸恆川這才把這口氣給憋住了,跟我一起出了太平間。
走着走着,我忽然聽到身後像是有個什麼聲音,像是鐵鏈子被拽了一下,“嘩啦”一聲響,但是回頭一看,太平間裡安安靜靜的,都是一些死人,沒見到有什麼異常。
按說要是有東西在我身後,不可能會瞞過我的耳朵,難道是我這一陣太累精神過敏了?
算了,現在橫豎郭洋是最重要的,我就沒有繼續留心身後的動靜,上了樓梯就把郭洋給送到門診大廳了。
掛了急診請醫生給郭洋看了看,醫生一看郭洋的那個脖子,就有點面露難色,問是怎麼傷的。
我也看出來了,就說他跟人打了一架,追問是不是有啥問題?
醫生猶豫了一下,說頸動脈傷到了,這是人的要害,醫者父母心,他們肯定會盡全力搶救,但是免責文書我們是得籤的,沒誰能保證百分百救活了郭洋。
我心裡頓時就提起來了,立刻就答應了,求醫生一定要盡力,醫生說這種事不用說,就把郭洋推手術室裡去了。
我坐在外頭的椅子上,也是坐立不安,陸恆川若無其事的說道:“你瞅你這樣,跟特麼等孩子出生的爹一樣。”
“去你媽的,”我答道:“你特麼倒是挺悠哉啊?是不是你從郭洋臉上看出生機來了?”
陸恆川搖搖頭:“他這種通過買功德改命數的,面相是看不出來的,不過我覺得,他的功德既然買了那麼多,肯定就不會這麼輕易的當個早死鬼。”
陸恆川說的有道理,像郭屁股,都特麼變成了白毛行屍了,後來還是還陽了,說是黑先生給打通關係改了命,郭洋估計也差不了,長期幹這種買賣,保險措施一定做的不錯。
想到這裡我也覺得自己可能多慮了,既然他已經得到了救助,又不是丟在一邊等死,按說肯定能挺過來。
可過了一會兒,醫生出了手術室之後,就衝着我們搖了搖頭,我一下沒接受的了:“醫生,你什麼意思?”
醫生說道:“你們這個朋友傷的太重了,必須要輸血,而他對輸血有排斥反應,情況不樂觀,你們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吧。”
陸恆川跟我對望了一眼,也愣了,這特麼不對啊,他買了那麼多功德,橫不能給自己買個早死命啊!
而這個時候,有一個探望病人的小姑娘高高興興的抱了一個果籃從我面前經過,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一個很大的芒果掉出來摔了一個稀爛,小姑娘一看,哇的一聲就給哭了,我把小姑娘扶起來,盯着地上的芒果,心裡頓時就涼了半截。
“芒”字草頭亡腳,是墳頭長草的意思,主我們擔心的人必死無疑。
而這個芒果被摔的不成形,更是大凶之兆,要是讓郭洋躺在這裡,勢必一點生機都沒有。
我想到這裡,立馬衝進了病房,就要把郭洋給背出來,醫生看我這個樣子,頓時也給傻了眼,連聲問我是不是手啥刺激了,讓陸恆川攔着我點,再要是對郭洋怎麼着了,最後一口氣也要完了。
陸恆川沒搭理醫生,而是跟我一起把插滿一身管子的郭洋給弄出來了,沒顧得上醫生護士看瘋子的眼神:“你他媽的是不是有辦法?”
我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郭洋那邊出了啥事兒了,但是肯定他們那功德有了問題了,保不齊郭屁股那邊也出了什麼意外了,現在想救這傻逼,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你們不能這樣,”有醫生來攔着我們:“就算現在要你們有心理準備,也不一定就是說這個人就救不回來了,在醫院,怎麼也比直接回家等死好一點吧?萬一病人能緩過來呢?”
緩過來是懸了,耗在這裡,非特麼等死不可,剛纔我在太平間裡聽到的,是個鐵鏈子響,保不齊,就是陰差來拘魂了……而應該因爲我的某種“當差”身份,那個拘魂的陰差沒有貿然過來,一旦我這邊鬆懈了,郭洋可就特麼得一去不回頭了。
陸恆川充耳不聞,仔細的幫着我把郭洋背好了:“你要去哪兒給他醫?”
“不是有人說,別人修不了的任何東西,他那裡都能修嗎?”我把郭洋擡高了一點:“這次看看這個別處修不了的郭洋,他修的了修不了。”
“你是說,顧瘸子?”陸恆川盯着我:“能行嗎?郭洋又不是什麼玩意兒,是個人啊!那個顧瘸子,最多也就是個手藝人……”
“他絕對不是個一般的手藝人,”我奔着醫院門口就跑:“郭洋這個卵樣,非找他不可。”
“芒”字也是“藝”頭,“忙”腳,忙碌的手藝人,倒像是一線生機。
要說忙碌的手藝人,這邊最好的,當然也就是他顧瘸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