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寶接着說,那天他出去撲麻愣(蜻蜓),看見個老頭拿着一卷焦黃酥脆的麻糖過來了,特別香,那老頭兒說這是城裡買來的,老好吃了,還問二寶愛吃不愛吃,要不要嚐嚐。
二寶確實愛吃麻糖,可家裡人叫他不要亂吃外人東西,就只能流着口水盯着看,老頭又伸手引着他吃,他實在堅持不住了,沒成想,這麼一過去,老頭忽然就在他耳朵裡塞了什麼東西,接着推了他一把,他就覺得自己像是會飛了,一下坐在了老頭兒身上,被老頭給駝回去了。
二寶接着就開始說那爺爺特別喜歡小孩兒,養了好幾棺材,大家都伸手讓爺爺抱,可爺爺光抱他一個,還給他吃香,香可好吃了,但是爺爺今天沒給吃香,幾個小孩都餓哭了,他聽見爹媽拿着好吃的喊,就跑回家來了。
冰山女忽然過來了,顯然已經清醒了,她臉色很不好看:“那個老頭,是不是沒有門牙?”
二寶點了點頭:“姐姐,你認識爺爺?”
“那個老王八蛋,”冰山女一恢復意識就是個精力旺盛的樣子,把手指頭掰的咔咔響,活脫脫一個不良少女:“下次別落在我手裡……”
放心吧,沒下次了。
“對了,”冰山女左右看看:“陸恆川那個王八蛋呢?”
說起來,陸恆川那小子應該也是一號人物,只可惜已經死在地下了,我有點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
哎,跟着金主來賺錢,金主倒是玩完了,那勞務我跟誰算?反正倆冰山是一家的,能不能在冰山女這裡抵償了濟爺那邊欠下的錢?
忽然冰山女望着我背後,蹙起了眉頭,跟看見了什麼噁心的東西一樣。
我回頭一看,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就看見陸恆川滿腦袋血,一身劃痕,正陰森森的站在我身後!
臥槽,我腿當時就軟了,差點坐地上,簡直想曹操曹操到,心說你自己作死,可特麼不能這麼快就跑來賴我,我還救了你們家冰山,你死不瞑目也犯不上跟我算賬啊!
當時我就把雷擊木給抄起來,衝着陸恆川的面門就打了下去:“你給我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沒成想,他擡起了一隻修長的手,就硬是把雷擊木給擋住了。
臥槽,我一下傻了眼,這王八蛋活着的時候什麼都佔盡風光,咋死了還能開外掛呢?連雷擊木都不怕的鬼,我特麼的還是第一次遇上!
“我沒死。”
陸恆川似乎看出了我的心聲,冷冷的說道。
啥?我一下愣了,低頭一看,陸恆川的腳跟穩穩的落在地上,影子也有,確實沒死!
“你……”我瞪大眼:“你怎麼出來的?”
陸恆川鬆了鬆襯衫的領口,似乎嫌惡上面弄髒了,臉色很難看:“陰蛟化龍,山開了。”
你娘,原來不是被炸了,是陰蛟命大。
我忙問道:“那……那老頭呢?”
陸恆川像是對這個問題有點不耐:“你也看見了,被死人蛟活埋了,骨頭應該也沒剩下。”
這陰蛟看來只顧自己,根本不管別人死活啊!顯然,這王八蛋沒我逃的輕鬆,想也知道肯定被死人蛟給圍攻了,竟然沒被咬死,也是牛逼。
想到這裡,我小心翼翼的問:“你爲啥費那麼大力氣,拼了命的要保護陰蛟啊?陰蛟對你們家有恩還是怎麼着?”
陸恆川撩起眼皮望了我一眼,白皙的臉上掛着血,那眼神說不出的凌厲,跟我欠了他多少錢一樣,我一個激靈,莫名其妙的就心虛,心說你可別跟冰山女一樣,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但他只是這麼看了我一眼,就開了口:“祖上造了孽,我們這些後輩沒辦法,只能拼命積德。”
我好奇起來:“啥孽?”
陸恆川沒回答,卻盯着我說道:“你的印堂暗下去,說明你這一陣的好運已經到頭了,做好心理準備吧。”
我心裡咯噔一下,這都被他瞅出來了?
冰山女瞅着陸恆川的那個表情有點奇怪,像是失望,卻又像是安心,簡直相愛相殺。
等我們準備下山的時候,二寶爹媽還勸我們這裡每到這個時候都會起霧,不安全,可是陸恆川說引霧的東西都沒有了,還上哪兒找霧。
臥槽,原來那大霧是陰蛟引來的?
而說也奇怪,再一出去,外面的濃霧真的已經散開了,那山也給塌了,引陰氣的局一破,這裡居然天朗氣清的,煥然一新。
雖然死裡逃生回到縣城,可陸恆川許下的勞務全被冰山拿走了,不得不說心裡非常失望,所幸翡翠核桃已經到了手,聊勝於無。
就這樣,我又陷入到了沒錢的窘境,因爲怕我有錢就亂跑,上次出租車司機給的卦資早被冰山女抽走,吃碗板面的錢都沒給我留。
我又不好意思再去鄰居鋪子蹭吃蹭喝,只得在門臉裡練起了濟爺教給我的行氣,呼吸吐納來內修,就當辟穀了。
以我之心,使我之氣,養我之體,攻我之疾,氣沉丹田……練到這裡,我忽然覺得不對!
平時我運的氣,最多能讓手腳發熱,可是今天運出來的氣,居然跟潮水一樣,躥的厲害,就好像平時用吸管喝水,今天卻被水龍頭直灌一樣,猛的我猝不及防!
感覺這氣不是自己的,而是外面借來的!
不用說,我後背冒了一層冷汗,肯定跟背上的那東西有關!
看上去雖然是好事,可是好像卡里本來只有五毛錢,卻莫名其妙的多出了好幾百萬,比起驚喜,倒是該害怕!
想到這裡我趕緊把氣收回來,結果一不小心岔了氣,蹲在地上直哎呦。
沒成想正在這個時候,門外忽然一聲巨響,一陣刺耳的汽車防盜聲響了起來,一箇中年婦女的聲音炸雷似得響了起來:“誰特麼養的花,砸了老孃的車!”
我平時很愛看熱鬧,捂着肚子就出去了,結果一看傻了眼,只見冰山女在二樓養的花盆居然掉在了一輛駛過樓下的豪車上,直接把豪車的天窗給砸漏了!
我擡頭一看,一個小小的身影從窗戶邊一閃而過,是特麼冰山女養的小鬼!
而冰山女今天正好沒在家……我還沒反應過來,衣領子就被那個婦女給揪住了:“是你家的花盆,對不對?”
真是操你大爺了,這是天降橫禍啊!難怪陸恆川說我要開始走背字了!
我沒法子,只得賠了個笑臉:“阿姨,這是意外……”
那個中年婦女瞪了我一眼,看我穿的破爛,面黃肌瘦,鄙視的叫我喊老闆出來,同樣趕來看熱鬧的鄰居都作證,說我就是老闆。
那中年婦女倒是愣了:“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連個鄉下泥猴也能當老闆了,我倒是想看看,你拿什麼賠錢!”
說着,怒氣衝衝的拿出手機,就用手寫板寫字要打電話,可是我一看她寫的那個字,就皺起了眉頭:“你家死人了?”
“草泥馬,臭小子,你咒誰家死人了?”那中年婦女一愣,就要來撓我:“我告訴你,你今天……”
正在這個時候,她手機就響了,她甩開我接起來一聽,臉色忽然就變了,立刻癱軟在了地上:“你說什麼?不可能……”
接着,她失魂落魄的掛了電話,上車踩油門就走了,天窗被砸的玻璃碴子都沒顧得上掃。
古玩店老闆和玉器店老闆全湊了過來:“誒呀,那不是蜜姐嗎?她是有了名的女黃蜂,招惹不得!”
原來那個蜜姐也是商店街的一個老闆,專門經營珠寶,不過青年喪偶,一個人把閨女撫養長大,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強人。
可惜啊,我在心底嘆了口氣,這個蜜姐性子剛命硬,現在連女兒也要沒有,光剩下孤家寡人了。
這幾天應了陸恆川的話,我也沒生意上門,急的長了一嘴泡,只剩下行氣了,不過多練習一下,行氣稍微好駕馭一些了,既來之則安之,揮之不去的只能全盤接受了。
這天下午我行氣完正在門臉裡打盹,忽然聽到了一陣滴滴答答的高跟鞋聲音,還納悶冰山女平時不穿這種鞋啊,一擡頭愣了,這不就是上次那個蜜姐嗎?
但是她今天完全不是上次那個意氣風發的樣子,而是容顏憔悴,眼睛跟兩腮都凹陷下去了,看上去更兇了。
你娘,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門臉在這,她啥時候想找就能找回來!我只好說:“你的來意我知道,只是我現在手頭不寬鬆……”
沒成想蜜姐一揮戴着祖母綠大戒指的手:“我不是跟你計較車的事,我是想問你,那天你怎麼知道我家死……人了?”
她說死人的時候聲音明顯的梗了一下,顯然還沒從悲痛裡走出來。
我恍然大悟,趕緊說道:“那是因爲我看見你寫了個字,你們家閨女被害死了吧?節哀順變啊!”
“你說什麼?”蜜姐一瞪眼睛:“我女兒是被人害死的?”
我倒是被她瞪愣了,怎麼,不是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