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族啊……”玉吱吱將猴爪背在身後,慢悠悠往前走。
“風族人本是軒轅帝的貼身護衛,族人忠勇,乃軒轅帝最信任的一族。軒轅帝死後,風族人也順理成章的成爲守護皇陵的人。那時,被選中爲軒轅帝貼身護衛的是風族第三十六代傳人風柳,風倫是風柳之子,也是風族第三十七代傳人,皇陵第二任守陵人。”
“只是風倫耐不住皇陵寂寞,總是試圖逃離。而皇陵早已下了禁術,但凡擅自離開皇陵者,殺無赦。風族人修道,修的是風之術。風倫潛心修煉多年,終於找到了禁術的漏洞。”
“他以魂力修行風之術,將禁術的禁制轉移到□□之上。如此一來,即便他離開皇陵,死的也只是一具肉身。他的確成功了。只是讓他想不到的是,他的同胞兄弟風致在他踏出墓門的一刻,肉身也跟着死了。”
“只是爲時已晚,墓門已經關閉,風倫不知道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但他的確是得了自由。便沒有理會這種異常,而是偷潛入蓮花觀,盜走老祖養的一株紫火蓮蓮藕,重塑了身體。”
“自此之後,他便在人間漂泊,以蓮藕化身修行,至今已有五千年道行,身不死,魂不滅。自一千年前,他的修行就止步不前了。無論如何努力修煉,都無法突破第九重境界,摸不到仙家門檻。”
“是以,他利用青雲觀觀主,經營青雲觀,廣納信衆的信仰力量,助其修行。每次吸納信衆力量之時,修行都會猛漲,不過這只是暫時的現象,過了一定時限,又會恢復如初。”
“這件事一直困擾着他,直到後來的某一天,他不知從何處聽來關於他的秘密,方纔知道自己的身上還有一種禁術加持。如果除不掉,那就永遠別想飛昇成仙。”
“……什麼秘密?”
玉吱吱搖頭晃腦,娓娓道來。
“據說當年風夫人生產時,兄弟二人中其一爲死胎。風柳不忍,求到了當時的軒轅帝皇后頭上。皇后使了一種秘術,使兄弟二人共用生命,如此方可存活。但有一限制,便是,兄弟二人生則同生,死則同死。那死胎便是後來的風致。”
“風倫在人間活了幾千年,道法精深,又怎會容忍自己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存在。是以,他四處打探龍紋玉佩的下落,以便重回皇陵,拿到軒轅帝金丹,破除秘術。今日青雲觀盛會,又恰逢你出現,所以他才故意破開結界,引你入墓。”
玉吱吱說着還攤了攤手:“這些我都是聽小道士說的。五千年前,本大王……出了點事兒,再現世時,人間已過三千年。”
“……秘術破除了,那個叫風致的,是不是就死了?”白楚戈問。
玉吱吱點頭:“風致本就不該存活於世。”
“哦,怪不得在沒找到風族後人之前,一定不能讓風倫死呢。”吳琅後知後覺道。“那可是,咱們眼下上哪兒找人去啊?”
這會兒功夫,衆人已經將這院落走了個遍,一個三進院落,院子不大,倒是很雅緻。
從前院的甬道往前,是一道半月門,跨過這道門,但見前頭甬道盡頭橫亙一座圓形拱橋,橋下溪水潺潺,有蓮花漂浮於上,如冰如玉。四面抄手遊廊,蜿蜒迂迴,經過遊廊便是一座半開放式花廳。
花廳西側有座小型花園,那花園裡盛放的花類似向陽花,金燦燦的,充滿生機。總之是外面未曾見過的品種,煞是好看。
花廳中間置放一張檀木小案,上面擺放着圍棋棋盤,兩旁放置蒲團,一側安置暖爐,另一側是一張擺放茶具的小几。
白楚戈彷彿能看到那一黑一白兩個人影對坐桌前對弈。
後院則是住宅區,東西兩面廂房,正中爲正房。房間古樸典雅,臨窗有一書案,書案旁置書櫃,經史子集,一應俱全。
這裡全然不像一處墓穴,處處都綻放着生活的氣息,安寧靜謐。
“嘖,咱沒走錯?誰家皇陵修的跟自家住宅似的。”吳琅倚在門框上,就手揪了根兒狗尾巴草叼在嘴裡。
“……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草,你就敢放嘴裡,也不怕中毒。”白楚戈瞟了他一眼。
吳琅呸呸呸幾聲,吐了好幾口唾沫。
“……在人家家門口吐痰,有沒有點兒公德心,也不怕主人找上你。”小蛇精也跟着吐槽了一句。
“這說的太嚇人了吧。”吳琅趕緊掏出紙巾,將吐到地上的唾沫擦拭乾淨,就手將紙巾團了個團,剛要下意識的扔出去,想到萬一被主人找上……又瑟瑟發抖的將紙團揣進了褲兜。
雙手合十,朝四周拜了一圈:“軒轅大帝,小的不是故意的,可千萬別找我,別找我啊!”
等再睜開眼時,發現其他人都不見了!
“!”
吳琅心頭一驚:“我的媽,不是吧,別搞我啊!白楚戈,玉吱吱,你們在哪兒啊!”
叫聲驚飛了棲息在房樑上的小家雀。
然而沒有任何迴應。
他試着掐個訣——白費!
在浮城時,他自以爲道行不錯,如今方知人外有人,他一個剛摸到第四重境界的人,在他們眼裡,連根兒豆芽菜都不如。他有些頹喪的縮在角落裡,呆呆的望天兒。
而白楚戈此時遭遇的境況,讓他的下巴驚掉了好幾次。
他正坐在後院正房裡間臥房的大牀上。身上穿着上好的白色錦緞斜襟裡衣,蓋着一牀緞面繡龍鳳圖紋的被子,明黃的帳子外,跪了一地的……太監?
“皇后娘娘醒了,快伺候娘娘梳洗。”打頭的太監細聲細語道。
白楚戈腦子裡突然閃過許多畫面,一陣抽痛過後,有一段陌生的記憶強行的進入他的神識。而眼前這個太監,也和那段記憶重疊,此人名喚慶喜,是大啓朝軒轅帝皇后的貼身太監。
……所以,他此時是軒轅帝的……皇后?!
他下意識的探手往被子裡摸了一下,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軒轅帝的皇后,居然是個男子!
仔細回想上學時學過的歷史,大啓朝由於年代久遠,史料殘缺,尤其是關於這千古一帝的記載,更是少之又少,非常神秘。
他曾在浮城大學圖書館翻看過一本古籍,當中倒是有這麼一段記載。
軒轅帝,名不詳,生而好戰,性情殘暴。在位中後期,大啓朝陷入混戰,各諸侯並起,討伐軒轅帝。軒轅帝親自率軍出征,於瑤河岸邊與叛軍對峙,戰爭持續月餘,最終以軒轅帝剿滅叛軍,大勝而歸結束。
史稱瑤河之戰。
具體的戰況沒有詳細記載,只從民間流傳下來的事蹟知曉,那一戰殺的昏天暗地,乾坤顛倒,瑤河流淌的都是將士們的鮮血。據說戰後,瑤河一帶連年暴曬,河道乾涸,瑤河水被蒸乾後,露出血紅色的河牀,經千年而不褪色。
人們都說,那是由數十萬將士的鮮血鋪成的河牀,他們在用自己的鮮血哀求在位者少一些殺戮。而他們的哀求,得到了上天的迴應。
戰後,軒轅帝回到黎陽王城,大勝歸來,本該普天同慶。奈何軒轅帝傷勢過重,沒能捱過去,回宮第三日便駕崩了,皇后爲之殉葬。
舉國哀痛。
三日後,軒轅帝之王弟夏陽帝依序即位,開創大啓太平盛世。
後有史學家稱,當年軒轅帝駕崩疑點頗多,乃千古懸案之首。
進入道盟學院後,白楚戈翻看修行典籍時,偶然發現,軒轅帝的皇后竟是當時的修道高人,只不過僅有寥寥數語,說的玄之又玄,彷彿是憑空臆想出來的,他便也沒當回事兒。
之前玉吱吱說,風柳曾求助皇后爲其子續命,既然真有此事,那這位皇后當真是位高人了。
“……娘娘?”慶喜見白楚戈坐在牀上發呆,小聲喚了一句。
白楚戈猛的回過神兒來,大致搞清楚了眼前狀況。他這是穿到了軒轅帝皇后身上了。
難道是在皇陵花廳裡觸碰到了什麼機關?眼前的一切莫不是一場幻覺?他掐了掐自己的虎口,生疼!
既來之,則安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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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吧。”白楚戈繃着臉點點頭,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有那麼一點威儀。
慶喜笑着應聲。緊接着,便有小太監送來漱口的杯子,又遞了條擦布。漱了口,又有一小太監端着水盆跪在榻前,另一個小太監擰了帕子遞給白楚戈,這是用來擦臉的。
折騰了好半天,方纔下了牀。
後面的兩個小太監一左一右架着一件白色天絲錦製成的衣袍,上頭繡着鳳舞祥雲的圖案,穿在身上有一股飄飄然羽化成仙的感覺。
他忽地想到了在皇陵朱漆大門前看到的一黑一白兩個身影,那白色身影,似乎和此時的自己,有些相像。
穿好衣服,他坐在銅鏡前,等着慶喜替他束髮。
銅鏡模模糊糊的映照出一張極爲熟悉的臉,白楚戈楞楞的看了一會兒。
鏡中人有一張棱角分明的臉,眉毛濃黑,眉峰處柔和婉轉,不似一般男子那般鋒利,卻自有一股堅毅倔強。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純澈靈動,顧盼生姿。玉柱般的鼻樑下是一雙紅潤薄脣。真正是明眸皓齒,佳人難得。
…………
這他大爺的不就是開了高倍美顏濾鏡的他自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