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紮在流奕館的大部分蜀山人匆匆趕了回來,蜀山掌門也一併跟了回來,當然,那個戴面具的神秘人自然是不能離開流奕館,這片屬於他們剛打下來的領土,其他六大宗門已經有要動兵的跡象了。
蜀山掌門早有預料,但他並沒有很擔憂,反而自己先行離開了流奕館,回到了蜀山,這次回來沒有任何突然的警告,也沒有弟子從蜀山傳來預警的消息,不過,這主要歸於蜀山掌門不好的預感。
蜀山腳下的黑河鋪被毀後,李王敬那支隊伍留下了兩名弟子看守原地,爲了堵有可能原路返回的蘇燮,而其他人全部跟隨李王敬去抓蘇燮了,這兩名弟子本來作用並不大,若是撞見蘇燮,他們兩個加起來也不是對手,最多隻是拖一點點時間,或者及時把蘇燮逃出蜀山的消息傳入掌門手中。
意外的是,這兩名弟子蹲守在原地很久了,並沒有發現任何風吹草動的異樣,星垂平野,只有幾隻野兔在草叢裡竄來竄去,但兩個人依然不敢放鬆警惕,直到蜀山之頂上亮起了淡金色的光芒,那光芒極其耀眼,甚至壓過了月光,平日裡可以從黑河鋪上仰頭看見的靜寒宮也不怎麼顯眼了,好像天神從雲端上伸出手來,把一隻金碗扣在了蜀山上。
一個驚天動地的想法在兩名蜀山弟子心中爆開,沒錯,那分明就是月關長老設下的靈力陣,有人擅自觸發了月杖,啓動了靈力陣,靈力陣一旦啓動後,堅不可摧的靈力牆就會籠罩整個蜀山,任何人都別想進出。
這個陣法至今爲止,也只有月關長老能夠解開,否則只能毀掉陣法,不過這個方法並不可取,陣法一毀,連同琉璃宮也會被毀,可是殺頭的大罪。
那到底是什麼人讓山上的那些人逼到開啓靈力陣呢?毫無疑問只有蘇燮,他們懷疑蘇燮偷進了蜀山,爲了防止他逃脫,這纔開啓了靈力陣。
兩名弟子連夜跑回了青羅鎮,把事情稟告給蜀山掌門,對於這樣的事情,其他蜀山人並不怎麼關心,都在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戴面具的神秘人始終都未曾干涉過這些事,好像他和蜀山掌門只是一時地合作關係,在這個神秘人眼裡,唯獨龍骨和龍屍讓他感興趣,除此之外,就只是盤坐冥思,跟一尊雕塑沒區別。
蜀山掌門覺得很奇怪,反覆詢問兩名弟子是不是看錯了,對方發下死誓,堅稱自己絕對沒有看錯,如果真是這樣,那的確應該回去看看,蘇燮突然闖進蜀山裡,絕不只是爲了逃避李王敬的追兵,一定有着自己的目的。
他無比了解韓奕這個人,和這個老傢伙對峙了幾十年,韓奕對宗主之位從來不感興趣,早在蘇燮之前,他最珍視的就是自己的第一任弟子,可惜那個弟子被同門人害死了,自此之後,韓奕便一蹶不振。
每年都有那麼多優秀的弟子前往流奕館,李王敬的天賦在流奕館裡乃是出類拔萃的存在,基本上沒有任何小輩能夠比的上他,可韓奕偏偏看不上,很多長老都說他是個倔脾氣,也有人猜測韓奕故意和他們反着幹,那些天天喊着讓李王敬上位的人,都和曾經促使韓奕第一任弟子死亡有着無法分割的關係。
在韓奕還沒成爲宗主時,凡是流奕館舉行任何交易活動,前任雲君宗主從來不出面,總是讓自己的哥哥幫忙收拾,一次夜獵大賽中,蜀山掌門帶着衆人在流奕館報名,如他所料,果然是韓奕站在臺前整理名單,案上廢紙一大堆,但他做事井井有條,不慌不忙,更不會拖延時間,也不會出一丁點差錯。
韓奕對任何事都抱着認真負責的態度,這是蜀山掌門親眼所見,那麼,能成爲他眼中唯一能繼承宗主之位的人,要求不一定很嚴苛,但也不會容易,前提是必須和他有相似之處。
“那個蘇燮不簡單啊,你最好,還是帶人回去看看。”戴着木質面具的神秘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聲音低沉,但又含着諷刺意味的笑。
這點小事本來不足以威脅到蜀山掌門,畢竟還有李王敬帶人追捕蘇燮,可想一想,感覺這個面具人所說的還有那麼點道理,如果是別人闖進了蜀山,他無需擔心,但這是蘇燮,韓奕把自己的一切全部託付給這個年紀輕輕的小輩身上,他那樣認真且追求完美的人,會隨隨便便選擇一個人嗎?
“流奕館所有地方我都翻遍了,沒有龍屍,那就一定被蘇燮給帶走了,這個時代啊,新英雄開始誕生於四州的荒土之上,我們這些老的快腐朽的陰謀家,如果不小心謹慎,很容易就會被反噬,那個少年,一定是上天派下來除掉我的。”面具底下傳來一聲高喝,隨之嘶啞的笑出聲來,這笑聲不那麼明顯,就好像風平浪靜的湖面上,竹葉飄落其中,蕩起了細微的波紋。
“怎麼,你害怕他了,一個小孩?”
“不不,我只是感到有點可惜罷了,如果蘇燮是我們這邊的人,他完全可以替代我征伐整個四州,當時他逃走的一刻,回頭看我的眼神很平靜,沒有憤怒和恐懼,好像他總有一天一定會回來親手摘掉我的頭顱,彷彿命運安排好了一切。其實,我們在面對這個小孩的那一刻起,你和我都輸給他了。”
蜀山掌門嗤笑一聲,說道:“你是說他盲目自信?我看你也不像是那種膽小的人。”
他在嘲笑面具人會被一個小孩給嚇到,這些奇怪的猜測或許都是面具人自己想的太多,再加上韓奕對蘇燮抱着情有獨鍾的希望,就會讓人更容易產生對蘇燮錯誤的判斷,雖然這個在流奕館有點本事,但也畢竟是個小孩,掀不起大風大浪。
說到底,韓奕那個人根本也就是個死倔的混蛋,唯一的缺點就是始終遵從自己的意志,別人勸的再多,說的再多對他而言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倘若他早點把宗主之位傳給李王敬,也不至於鬧到今天這樣的悲劇。
“一個人在遇到死亡的威脅時,任何心裡暗示都無濟於事,他究竟是不是盲目自信,你可以去試試,我不早就告訴你了嗎,早點回蜀山。”面具人說道。
蜀山掌門半信半疑,最終他還是選擇帶着一部分人回蜀山,離開之前,他又回頭問面具人:“你對這裡那麼熟悉,怎麼會不知道龍屍在哪,再多找找,或許就藏在某處,韓奕若真把龍屍放在一個小屁孩身上,心也可真夠大的。”
“唉,再怎麼熟悉,這裡也變了啊,都過去一百年了,哪還是當初的模樣,如果你還是不信我,可以去水牢裡問問他。”面具人轉身離去,沒有和他停留下來多話的意思。
“都成了一個傀儡了,問也問不出什麼東西,那就這樣吧,流奕館暫時拜託給你了!”
回到這裡,蜀山掌門擡頭仰望着漸漸稀薄的靈力牆,眼神微變了下,本來他打算等人毀掉陣法再進去,以靈力牆的硬度,沒人能夠擊破這層防禦,但現在靈力牆正在慢慢消失。
後面的衆人歡呼雀躍,他們都只是一些普通弟子,對琉璃宮裡的事知之甚少,當然不會知道這個靈力牆有多難破除,蜀山掌門此時並不開心,相反臉色很難看,他看着這層逐漸消失的靈力牆,眉頭不停地皺在一起,想來想去,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
現如今,除了月關長老,沒人能解開陣法,如果是直接毀掉陣法撤除靈力牆,它不會只是這樣一點點抽走靈力,而是瞬間爆炸,變得支離破碎,這分明就是有人在利用月杖解除靈力牆。
李王敬肯定不會這麼做,那麼唯一能這樣做的只有蘇燮,但他一個小屁孩,哪懂得如此複雜的解陣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