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縉雲氏有不才子,貪於飲食,冒於貨賄,侵欲崇侈,不可盈厭;聚斂積實,不知紀極;不分孤寡,不恤窮匱。天下之民以比三兇,謂之饕餮。——《春秋》】
那一隊衣冠整齊的人馬很快便帶着金澤來到了公主府。纔到府邸的大門口,金澤便從轎子裡窺看到了外頭的景象。
煙雨畫棟雲繞樑,珠簾捲起紫爐香。佩玉鳴鸞罷歌舞,疑是廣寒仙子家。
轎子進了大門,便在一大堂前停下了。金澤小心翼翼地邁步下了轎子,看着眼前富麗堂皇的宮殿,讓他不禁回想起昔日軒轅氏的府邸。想那一族從前興旺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光景,可惜世事無常,舊物故人今都隨流水去了。
“少俠請在次稍等一會兒,我家公主即刻便到。”那把金澤從客棧帶過來的侍衛頭子屈身畢恭畢敬地說。
金澤心裡此刻依舊深感茫然,自己何曾認識什麼公主?
“這位大哥,你們是否什麼地方弄錯了。我好像並不認識你們公主啊。”
他這話剛纔出口,便聽見身後傳來一女子熟悉的聲音,似嗔似笑地說道:“好個忘恩負義的,幾日不見竟就不認識我了!”
金澤猛一回頭,站在身後的不是別人,居然是那位救過他幾次性命的恩人。
“是你……”
但見一堆丫鬟擁着一位佳人從後堂緩緩而來,那佳人衣着華麗卻不繁瑣,氣質脫俗也難掩富貴。一雙媚眼秋波盈盈,朱脣微抿淺勾淡笑。
凌風城的救命一吻,餘香還留脣畔。暗靈城的及時相救,恩情沒齒難忘。此前見她都是素衣便裝,今日相逢卻不想是金枝玉葉。金澤夜夜相思她的模樣,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重逢。
“我……”
公主見着金澤好像正要說些什麼,但話未出口卻被一陣喧鬧打斷。聽聲響好像是府邸門口正有人在和守衛爭論些什麼。
只見她微微一笑,道:“看來你的朋友們已經來了,沒想到腳步還挺快。”
而後,她不知轉身和身旁的侍衛吩咐了些什麼,那侍衛便急急趕往正門去了。
“隨我來吧,你想知道的,一會兒都會告訴你。”
金蓮拖裙,環佩叮咚,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她走在前面領着金澤進了大堂,纔剛一坐下,侍衛便帶着水牧他們也趕到了。
水牧滿臉焦急,走進大堂一看金澤安然無恙身旁還坐了一位天仙似的女子,心裡頓時放心了不少。
這裡既然是公主府,那麼這位身居上座的佳人想必就是青丘公主了。
介於之前的莽撞,水牧連忙上前賠罪,道:“在下水牧,攜兄弟幾人遠道而來,爲尋故人。不想莽撞驚擾公主,還望恕罪。”
“公子快快免禮。我與金澤本是舊識,今日是我派人找的他,此事沒有事先告知公子,理應是我失禮。”
說罷,她立馬讓水牧等人一旁坐下,吩咐下人回身沏茶,好生招待。
也不知金澤是何時結識的青丘公主,衆人心裡都倍感意外。此刻只有木尹偷偷地打量着那上座的佳人,他心裡暗自嘀咕道:這身形樣貌甚是眼熟,好像曾在哪裡見過。
水牧心想着他們正愁找不到潛入王宮的辦法,而現今人就在公主府,且這位公主又說自己和金澤是舊識。姑且不談他倆的緣分,此乃是天賜良機也!還是趕緊向這公主打聽朱雀後人的下落爲好。
於是其便對之言道:“不瞞公主,小弟一行從千里之外而來,只爲尋找狐氏嫡傳故人。不知公主可曾知道下落?”
那蓴狐沒有正面答覆他的問題,而是不緊不慢地道:“君子國世子,爲報九嬰滅國之仇承接軒轅大任,走遍天涯尋訪四大神使,實可謂任重道遠。”
水牧聽聞大吃一驚!自己一路下來小心翼翼,身世更是從未向外透露過一絲一毫,這在座的公主到底是何方神聖,竟對自己如此知根知底?
見他臉色已變,蓴狐忙笑道:“公子不必緊張,蓴兒不是什麼敵人。你們要找的朱雀後裔近在眼前。”
這話出口在座更是覺得驚訝,怎麼,這朱雀後裔居然是一位女子?
只見那公主不慌不忙地從下人手中接過一把赤色翎羽製成的摺扇,那扇面泛着淡淡的紅光,一看就不是凡間俗物。
“這便是朱雀後裔的信物——朱雀扇。這樣你們還不信蓴兒的身份嗎?”蓴狐悠悠地說。
這時,金澤偷偷地側過身去同水牧講道:“她就是之前在暗靈城和凌風城幫助過我們的那個女子!”
水牧適才反應過來,原來那晚在暗靈城刺瞎魔獸眼睛的紅光就是這朱雀扇的發出的。想不到朱雀後人真的會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女,真怪自己有眼無珠,險些唐突了貴人!
“原來公主就是朱雀後人,那日在暗靈城與凌風城多虧公主出手相救,後又指點迷津,大恩大德無以回報!”
聽水牧這樣說,木尹總算是想起來了。喲!這不就是那日在凌風城給金澤獻舞又獻吻的美妞嘛!真沒想到,金澤這小子還真是豔福不淺啊!
蓴狐連忙謝過水牧的大禮,接着言道:“其實那兩次搭救你們純屬偶然,我是爲了追蹤【四凶四剎】才趕去的暗靈和凌風。”
“四凶四剎?”
見衆人迷惑,蓴狐便解釋道:“你們在暗靈城遇到的鬼音魔巫,以及在凌風城遇到的綵衣夢妖,皆是九嬰手下的門徒。據我所知,九嬰手下共有四位被奉爲四剎的大將,他們分別是鬼音魔巫、綵衣夢妖、金蟾老怪以及怨仇修羅。他們除了身懷絕技之外還各自都可以驅使一頭上古魔獸。鬼音魔巫的是檮杌,綵衣夢妖的是混沌,金蟾老怪的是饕餮,怨仇修羅的則是窮奇。他們均是上古部落首領死後的怨氣所化,其實是被魘王九嬰給利用了。”
聞聽此言,衆人才總算明白了爲什麼那些魔怪的力量都如此強大。真沒想到他們一路竟都在和上古四大凶獸爲敵,想想都覺得有些後怕。
“不過,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呢?”炎荒問道。
不光是炎荒,其實木尹心中也有相同的困惑。他們同樣都是四大神使,可爲什麼偏偏朱雀後人知道的事情要比他們多這麼多呢!不光是四凶四剎的來歷,就連水牧的身世她也知根知底,這樣一想,總有種老天爺偏心的感覺。
“這得歸功於我們狐氏與生俱來的預知能力。當然了,四凶四剎的事情我也有自己去調查,纔會瞭解得這麼詳細。實不相瞞,他們第一個盯上的便是我青丘。早在兩個月以前,金蟾老怪便在我王城生事了。”
“那金蟾老怪後來怎麼樣?”金澤關切地問。
蓴狐淡淡一笑,道:“當然是被我除掉了。不過,他當時在城裡散放了不少金幣,導致民衆哄搶掠奪,給我帶來了不少麻煩。我尋思他們動機不純,所以才輾轉各地調查。” щщщ ▲Tтkǎ n ▲℃o
聽罷此話,炎荒和木尹倍感汗顏。想他們自己曾在綵衣夢妖的混沌手下死裡逃生,沒想到同爲神使,朱雀後裔居然能一手除掉饕餮。
與木尹與炎荒的不平衡相比,水牧選擇獨自沉思。他覺得此事非常蹊蹺,因爲若照先前的遭遇來看,那四剎出沒的地點與四大神使居住的地點恰好吻合。
“你說他們會不會就是衝着神使來的?”水牧問。
蓴狐答道:“不完全是這樣,但也不排除這種可能。因爲據我的調查,他們彷彿更多是瞄準了城裡的百姓。”
“爲什麼這樣說呢?”水牧不解。
“因爲魘王九嬰主要是吸取人類負面的情緒與慾望爲食的,當初金蟾老怪在王城散佈金幣是爲了喚起【貪念】,如此對應不難發現,下來的幾個也是差不多的目的。鬼音魔巫要的是【恐懼】,綵衣夢妖激起的是【慾望】……他們恐怕是爲了什麼在做準備。極有可能,是九嬰察覺到我們正在秘密集合,所以派出四剎以儲備與我們對戰的能量。”
如果真的是這樣可就麻煩了,因爲以他們現在的能力哪怕是四大神使都到齊也很難說能百分百擊敗九嬰。如若九嬰真像蓴狐所說在暗中積蓄能量,那勢必更不好對付!看樣子果然是大戰在即且結果凶多吉少啊!
衆人沉默,但看錶情又好像在想着差不多的事情。唉!這老天爺降下的擔子,太過沉重了啊!
但是,現在並沒有時間給他們哀嘆自己的命運。
見衆人許久不說話,蓴狐言道:“我們可能沒有什麼時間再在這裡感嘆命運了。如果我的預感沒有出差錯,四剎的最後一名大將——怨仇修羅應該已經在長臂國興風作浪了,故而我等必須立刻啓程趕往長臂國尋找玄武后裔無月氏。以後的事情且等以後再說吧,命運如此我等也迴避不了了。”
衆人聽完她說的話,立馬重新整頓起了情緒。一個女子面對命運姑且如此灑脫,他們堂堂男兒又怎能顯得畏畏縮縮的呢!
“也罷!我們沒有多餘的時間感嘆了!還請公主與我們一同前往長臂國,共尋玄武后裔!”
水牧說完帶頭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在座的各位也全都點頭示意。
此刻,只有金澤心裡百感交集,說不出的一陣心慌意亂……就要前往長臂國了,那麼,蓴狐是會坐在他背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