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雄很快就到了覃子聰家裡,覃家人得知他的身份時,盡顯巴結之能事,希望他能幫幫覃子良。
吳天雄也沒有說出自己的真正來意,只是說在丹城也沒什麼朋友,大過年的沒地方去就來找覃子聰聊聊天解解悶。
他還準備了一個紅包,是準備要給覃亦殊的,當他問道:“子聰,你的女兒呢?我還準備了個紅包給她呢。”
“吳隊長真是破費了,我們家那死丫頭哪有這福氣,一大早的就去她大姨家走親戚去了。”覃老太太急忙開口,生怕陳萍萍亂說話。
“哦,這大年初一就去走親戚啊,真是可惜了,我聽說你這個女兒啊可是很優秀呢,我在M市高中的朋友說她可是年級第二名呢。真想讓我家女兒好好向她學習。”
吳天雄也不急,慢慢的套話,他很想知道這家人到底爲什麼容不下這麼乖巧的女孩。
“女孩再好又有什麼用呢,以後還不是要嫁出去,差不多就行了,我們家的這死丫頭也就是讀書還行,其他的我都不好意思說。”
覃老太太最見不得別人說覃亦殊好,所以一有機會就使勁的貶損她,毀壞她的名聲。
“媽,我們殊兒哪兒不好了,你要這麼說她,她昨天晚上被你們趕走了還不夠嗎,我可憐的殊兒,外面雨下的那麼大,不知道有沒有被淋着,有沒有找到住的地方,萬一生病了可怎麼好?”
陳萍萍剛從走進客廳就聽見婆婆在外人面前說自己女兒的不好,急忙開口,昨天晚上一夜都沒睡好,殊兒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想要出去找女兒,但是老公又在氣頭上,她也不太敢再惹他生氣,打算今天去找,又有客人來了。
“什麼?你女兒昨天被你們趕出去了?”吳天雄假裝驚訝的問道。
“什麼被我們趕出去的?你不要在這胡說,分明是她自己說要和我們斷絕關係的!”覃老太太不甘示弱的大聲喊道。
覃子聰還在考慮怎麼和吳天雄說這事,還沒想好呢,結果自己的老婆和媽媽幾句話就被套了出來,自己也不好再隱瞞了。
“那個,吳隊啊,我們家殊兒啊,最近在鬧脾氣,昨天晚上就是氣急了說了她幾句,誰知道這丫頭那麼大的氣性就跑了出去,我們都以爲她氣消了就回自己回來了,所以也沒當回事,哪知道現在還不回來。”
覃子聰的解釋略顯蒼白,陳萍萍不可思議的看着他,彷彿不認識這個老公,他怎麼能把自己撇的那麼幹淨呢?昨天是誰打了殊兒,是誰叫她滾的?
“哦,看來是你女兒不對咯,可是再不對,咱們做父母總不能記恨一輩子吧,這會兒還沒回來,你們有去找過嗎?出什麼意外可就不好了。”
吳天雄真是錯看了這個覃子聰,之前認錯的態度那麼好,結果連自己的女兒都能這樣不聞不問。
“這個死丫頭還敢威脅我們,真是上了天了,最好死在外面纔好,這樣我兒子還能重新娶個媳婦生兒子。”
覃老太太看這個吳隊長一直幫着那個死丫頭說話,心裡可是十分不好受呢,要是覃亦殊回來了再跟他告狀,自己的兒子豈不是要遭殃了,於是就惡毒的詛咒道。
“哦,原來子聰還有這想法啊?”吳天雄看都不看覃老太太,直接問覃子聰。
覃子聰瞬間漲紅了臉,他不能生育的事情家裡人都不知道,可是吳天雄知道啊,這可怎麼說好呢。
正在他面露難色,支支吾吾的時候,覃老太太有些生氣的質問道:“怎麼了,我們子聰有才有貌的,怎麼就不能重新找個媳婦啦?吳隊長連這都要管嗎?”
“媽,你說的什麼話,我什麼時候說要重新娶個媳婦啦?”覃子聰着急的說道,爲了避免吳隊說出實情,他只好先斷了老媽的念想。
這話一說,陳萍萍感到十分欣慰,這也算是老公第一次在婆婆面前維護自己了,看來他之前說的都不是騙自己的,昨天也是殊兒太不懂事了,把他氣急了才說的氣話,過兩天自己就讓殊兒和她爸爸道歉認錯,一家人又可以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了。
“兒子啊,這個狐媚子給你喝了什麼迷魂湯啦?讓你在外人面前都可以這麼頂撞我?”覃老太太受不了兒子對媳婦的維護,生氣的說道。
“兒子啊,你媽媽身體不好,你別爲了媳婦氣壞了她。”覃老爺子也發話了。
“爸,媽,你們消消氣,我不是頂撞你們,我們不是說好了過繼正北了嗎?”覃子聰急忙解釋道。
“那是你的想法,我們當然是希望孫子越多越好的,最好是重新娶個媳婦,給我再生兩個大胖孫子纔好,不像這個陳萍萍,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整天就只知道氣我!”覃老太太說着說着開始抹眼淚。
覃子聰看到自己媽媽哭了也不好多說什麼,轉眼看到吳隊長似笑非笑的表情,心瞬間吊了起來,想着如何能把他打發了。
“吳隊啊,你看殊兒這會兒還沒回來,您要不先回去,我們出去找找,找到了再帶去給您拜年怎麼樣?”
“子聰啊,我年紀比你大,今兒要說你幾句了,不然你以後可是要吃虧的。有些事情啊最好和家裡說明白,這樣讓老人家抱着希望總歸是不太好,早點知道大家也能早點死心不是嗎?你老這樣藏着掖着對弟妹也不公平啊。”
“吳隊長,我知道了,我會跟家裡說清楚的,可是你總得給我時間不是嗎,這大過年的,我怕我父母承受不住啊。”覃子聰在一旁小聲的哀求道。
“那還是我來說吧,我看你們家這重男輕女的思想很重啊,你現在的情況這輩子也只能有女兒一個血脈了,要好好珍惜啊。”
吳天雄拍了拍覃子聰的肩膀,接着說道:“老太太啊,你的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即便你兒子再娶是個老婆都不會生出兒子了。這麼多年你的這個媳婦沒有生兒子都是因爲您兒子本身患上了不育之症啊,我都帶他去檢查過了,醫生說啊時間太長了已經沒法治了!”
話音剛落,覃老太太幾乎栽倒在地,好在旁邊的覃老爺子眼疾手快的給她扶住了,她眼裡滿是不相信,可是嘴裡卻說不出半個字。覃子聰衝上去急忙安慰道:“媽,你不要緊張,我們家已經有正南正北了,我不能生也沒關係的。”
可是覃老太太只是眼睛直愣愣的沒有任何焦點,腿也跟着軟了下去,衆人見狀感覺不好,急忙把她扶進了房間裡躺下,連兩個孩子都跟了進去。
客廳瞬間就只剩下陳萍萍和吳天雄,陳萍萍捂着嘴無聲的哭泣,感覺自己就像個傻瓜,這麼多年的隱忍現在看來就像個笑話,明明是老公的問題,結果罪都是自己來背,即便他在外面有小三,自己也選擇了原諒他,就因爲一直以來她都認爲生不出兒子是自己的問題,看來自己真的是愚不可及!
淚水一滴滴滲透手掌掉落在地,她看着衆人圍着老太太着急,沒有一個人關心過自己,最關心自己的人已經被這些人趕出了家門,自己怎麼能這麼蠢呢!
“你是覃亦殊的媽媽吧,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是我有些事情還是想問問你,希望你能如實回答我。”
吳天雄現在可沒心情關心這一家子,他最關心的是他們是怎麼把覃亦殊趕出去的,因爲紀銘澤肯定很想知道,那就先還紀銘澤一個人情。
“好的,你問吧。”陳萍萍想着這個吳隊長對殊兒那麼關心,應該不是什麼壞人。
“我們到門外去吧,這裡實在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吳天雄說完率先走了出去,陳萍萍緊隨其後。
倆人在離覃家宅子不遠的一個拐角處,隱秘性比較好,吳天雄問了昨天晚上在覃家發生的所有事情,陳萍萍把事情的經過詳細的說了一遍,末了還拜託吳天雄幫忙去找覃亦殊。
“你放心吧,覃亦殊現在是安全的,但是情況不太好,我不知道她是否願意見你,所以你還是先回去吧,也不要告訴覃家人關於她的任何事情。”
吳天雄也是個人精,他想既然覃亦殊聯繫了紀銘澤,都沒有聯繫自己的媽媽,可見是不願意見到她的,自己就不要去給她添堵了。
“好,謝謝你。”
陳萍萍也知道覃亦殊肯定是埋怨自己的,現在自己也的確是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照顧女兒,因爲她還沒想清楚下一步該怎麼辦,這麼些年都是活在老公和女兒的照顧下,突然一下子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就不知道怎麼辦了。
吳天雄看着陳萍萍撐傘離開的背影,感覺有些悲涼也有些不忍,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把這些情況告訴紀銘澤,至於怎麼做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陳萍萍回到家中時,家裡空空的,車子也開走了,應該是老太太不好了送去醫院了吧,陳萍萍想自己也不要去湊熱鬧了。
這會兒午飯的時間已經過了,她去廚房隨便弄了點吃的,然後上樓去房間坐在牀上左思右想,決定還是暫時離開這個家,現在這個狀況自己不知道怎麼面對。
陳萍萍快速的收拾好行李,最後想了想把所有的貴重物品都收拾帶走了,她再也不想回到這個地方了。
吳天雄離開覃家老宅之後就去超市買了牛奶和水果趕去醫院探望覃亦舒去了,路上他還電話聯繫了紀銘澤,告訴他覃亦舒離開家的前因後果,紀銘澤氣的都快炸了,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他後悔自己把這家人想的太良善了,後悔自己顧忌太多,沒能時刻陪伴在她身邊的!
上一次離開她身邊,她差點淹死在溫泉池子裡,而這一次的離開卻讓她受盡欺侮差點命喪黃泉,他恨不得給自己一掌纔好。
此時的覃亦舒吃過午飯後,實在忍受不了身上的黏膩的感覺,讓莫堃幫忙找來一個護工協助自己洗頭洗澡。
在護工的幫助下經過漫長的一個小時,覃亦舒終於渾身舒爽的重新躺在了病牀上,莫堃把削好的蘋果切成一片一片的遞給她,她連擡起手的力氣都沒有,莫堃就直接塞進了她的嘴裡,沒有任何溫柔可言,她無聲的嘆氣,還是紀銘澤好。
“怎麼洗個澡跟去了半條命似的,是不是那個護工不認真傷着你了?”
覃亦殊費力的嚼着蘋果,好不容易吞下去了,才說道:“別亂說話,是我自己的問題,本來手腳都有傷,身體還虛的厲害,要不是人家幫忙我估計連臉都洗不了。”
“那就好,你這身體是不是本來就不好,上次在溫泉山莊看到你就是病怏怏的樣子。”莫堃嘴裡嫌棄着,手上卻把蘋果切得更小片了。
“說來也奇怪,以前我的身體可好了,基本沒生過身病,自從上次下大雪重感冒發燒了一次之後就一直是這樣了,去溫泉山莊也是紀銘澤說帶我去那調養身體的。”
“我看啊,你這就是人家說的‘小病不斷,大病不犯’的反義詞,平時沒什麼毛病,一旦得病就是大病!”
“額……你這算是詛咒我嗎?”
覃亦殊無奈的看着眼前的這個男孩,彷彿換了個人一般,以前神秘莫測,現在就像個鄰家男孩,偶爾細心體貼,偶爾毒舌,但總是讓人討厭不起來。
“你不要誤會啊,我就是這麼一說。我問了醫生了只要你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不知道爲什麼每當他想要關心她時就老是這麼彆扭,最後就變成了毒舌。
“好的,那我就先休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我這邊也沒什麼需要你幫忙的了,你在這也無聊。”覃亦殊實在是沒有精力應付他,睡意已經襲來。
莫堃可是想要一直守在她身邊的,正不知該怎麼留下來時,病房的門被敲響了,心想真是要感謝這位即將出現的恩人。
他開心的走過去打開門,看到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長相普通,身上很有些氣場,但是和他見過的商場上的人又不一樣,肯定不是一般人,臉上染上了戒備之意,怕他對覃亦殊有什麼其他不爲人知的目的,又看到他手上還拿着牛奶和水果,應該是來探病的,心裡有鬆了一口氣。
“請問覃亦殊是住在這個病房嗎?”吳天雄看到對方一臉警惕,率先開口問道。
“是的,您哪位啊?”莫堃第一反應就是覃家人,如果真的是馬上趕出去。
“我是紀銘澤的朋友,聽說他的好朋友覃亦殊住院了,他在趕來的路上,我就先過來探望一下。”吳天雄解釋道,他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哦,好吧,進來吧,不過她有點累了,你不要待太久影響她休息。”莫堃特意提醒了他一下,免得到時候覃亦殊還要費精力應付。
“好。”
說完他拎着東西就進去了,莫堃沒有跟着進去,而是走出了病房,在門外走廊守着。
覃亦殊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正在想是誰呢,當來人站在她的面前的時候,她依然一臉蒙圈,不知道這人是誰。
“你好啊,覃亦殊同學,我是紀銘澤的朋友,我叫吳天雄,聽說你住院了,特意來看看你,現在怎麼樣啦?有沒有好一些?”
“你好,吳叔叔,謝謝你還特意來看我,我已經好多了。”
覃亦殊禮貌的迴應着,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既然是紀銘澤的朋友,想必也是個好人吧。
吳天雄看着眼前這個乖巧的女孩子,想起了自己的女兒,如果是自己的女兒遭受這些自己該是如何的心疼和憤怒啊,這麼想着眼中染上了心疼,話中也帶出了憐憫之意。
“跟我就不用這麼客氣了,我中午還去了你家一趟,你爸爸說你去走親戚了,後來還是你媽媽告訴我你昨天晚上就沒回去,紀先生昨天晚上聯繫不到你還託我幫忙找你,也怪我沒想那麼多,給你爸爸打了個電話就相信了他的話,如果我早一點去你家,你就不用遭受這些事情了。”吳天雄說着說着就有些隱隱的自責。
覃亦殊想吳天雄已經知道了昨天發生的事情了也好,自己就不用再說一遍了,畢竟現在的狀況不適合多說話。
她喝了一口熱水,清了清嗓子,說道:“吳叔叔,您別這麼說,這些事遲早都要發生的,就算您早到了也改變不了什麼,也許把您也給拉下水呢。有些事早點看清也沒什麼不好,沒有希望也就沒有絕望了不是嗎?”
吳天雄看着這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原本該是朝氣蓬勃的,現在卻有些心灰意冷之態,心裡更是不忍。
“你也不要那麼悲觀,你媽媽還是很關心你的,她只是以爲你是鬧小孩子脾氣,很快就回去了,結果今天都沒見回家也很着急呢。”他試圖安慰她,但好像有些無力。
“是嗎?真是難爲她替我着急了,我不怪她,我知道她也不容易的。”一滴淚水無聲的滑落,她用手快速的擦掉了。
“可能你還不知道你爸爸的情況吧,他已經沒有生育能力了,這個世界上你是他唯一的血脈,所以你放心他還是會回來找你的。”
吳天雄以爲覃亦殊很在意父母的態度,所以找證據推理出她的父母還會要她的結論,讓她開心。
可是正是因爲覃子聰在知道自己不能生育的情況下,依然不珍惜她,還想要過繼一個兒子繼承家業,這種打擊纔是最致命的,好在一切都過去了,傷心到了極致,就再也不會爲這個人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