堃走遍了這幾條路的每個角落都沒有找到覃亦殊,內心的恐慌越來越大,有個聲音在吶喊:不要這麼殘忍,我不能失去你,不能,你究竟在哪裡?
當他無力的跪在地上,眼淚涌出眼眶的那一刻,他終於再一次正視自己的感情,他是愛她的,無論她是一株天山雪蓮,還是淨土之城的少主,還是這個時空的覃亦殊,他都不能容忍她受到一點點的傷害!
覃亦殊蜷縮在黑暗的角落裡等待着生命的終結,好從這一世的悲苦中解脫出來,此刻的她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兩個男孩在用自己的方式愛着她,她甚至覺得自己不配擁有愛,所以即便是紀銘澤在她的身邊,她也只是享受當時,沒敢奢求永久。
夜越發的深了,雨卻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似乎要把這世間的恩怨沖刷乾淨才肯罷休。
氣溫越來越低,她已經被凍的失去了知覺,眉間的血蓮隱隱在發光,慢慢的變成了紅色的光暈將她保護在中心,所有的雨滴都避開了她,但是她的氣息越來越弱了,隨時都有可能離開這個人世。
血蓮的綻放讓堃第一時間就感知到了覃亦殊的位置,他心痛的幾乎要窒息,原來他離覃亦殊那麼近,卻怎麼也找不到她,她快不行了,這個意識讓他幾乎栽倒在地,不行,我要去救她!
他衝破身體的阻礙,強行催動法力瞬間到了覃亦殊的身邊,看着她蜷縮成一團,他輕輕的抱起她,看到她臉上安然的表情,心碎不已,她是甘願赴死的,該是怎樣的情殤才能把她逼到這個地步?那家人實在是太過分了!
他趕緊抱起她再一次催動法力瞬間到了醫院門口,他抱着她衝進急診室,對着醫生說:“醫生,你快救救她,快,她快不行了!”
醫生一刻也沒有耽誤,檢查了她的狀況,給她做了一系列的檢查,堃在外面急的團團轉,早知道醫生這麼慢,自己應該動用法力幫她恢復的,他心裡後悔極了。
還沒等覃亦殊從急診室裡出來,森林家族族長的緊急召令就來了,由於堃在人類的世界動用法力,被族長髮覺,將他召回。
他沒辦法只有拜託人類的莫堃,也就是他寄身的主人,“莫堃,我要回去了,麻煩你替我好好照顧覃亦殊,如果你不願意也沒關係,你幫我聯繫一下紀銘澤,他一定會很樂意的,還有就是對不起,我把你的身體弄成這副樣子,我會找機會彌補的,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跟我提……”
話還沒說完就被強行召回了,甚至連莫堃的態度他都沒弄清楚,他一定很生氣吧,自己把他的身體都弄壞了,還讓他不能繼續留在國外學習!
“堃,你在幹什麼你知道嗎?你以爲你這樣做是對少城主好嗎?你怎麼這麼愚蠢!少城主是去歷劫的,不是去享福的,你再這麼阻礙下去她就回不來了你知道嗎?”
堃一回來就被族長一頓教訓,才意識到自己有多愚蠢!
“是啊,她是去歷劫的,結束了就能回來了,我都幹了些什麼!”
“你知道嗎?淨土之城的靈泉一直在翻滾,說明少城主的神識並不潔淨,你已經犯了一次錯誤了,怎麼還不明白呢?”
族長恨鐵不成鋼的罵道,如果少城主回不來,淨土之城就危險了。
“我知道錯了,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少城主受苦,你不知道我找到她的時候她都快死了!”
堃雖然認錯,但是還是不能接受她受一丁點苦。
“這是歷劫所必須要經歷的,你不能再去影響了,這次我就罰你去靈泉底協助城主淨化少城主的神識,直到少城主歷劫歸來!”
“什麼?我不能去看看她嗎?我保證什麼都不做還不行嗎?”
“好了,你別說了,我說不行就不行,你已經越界了,你的出現只會讓少城主神識出竅,不能完成歷劫!你去吧,城主在等着你!”
堃無可奈何只能先去靈泉守着少城主的神識了。
丹城中醫院急診室外的莫堃,用陌生而複雜的神情注視着急診室內正在搶救的那個女孩,自從堃的精神力附着在他的身體裡之後,他就沒了自己的意識,但是卻能知道發生的一切,只是無法主宰自己的思想和行動,上一次堃的離開讓他得以真正認識了覃亦殊,這個女孩在他的心裡紮下了根,只是還沒發芽,堃又回來了,他又被禁錮住了,看着堃對她的愛意,感覺自己遠遠達不到那個程度,只是有好感,因爲她和他認識的所有女生都不一樣。
“病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但是身上多處外傷,現在還在發燒,需要住院繼續接受治療,家屬先去辦理住院手續吧。”
一位急診護士快步走到莫堃面前對他說道,見他在愣神,用手推了他一下,他才反應過來。
“哦,謝謝醫生,我馬上就去。”
他根據護士的指導迅速的辦理好了住院手續,回來時覃亦殊已經被送到了外科病房。
他看着病牀上的覃亦殊,突然一陣心疼,蒼白的小臉上還掛着淚珠,劉海散亂的鋪在臉上,即便是這樣依然看得出眉頭緊緊的皺着,手指被紗布包着,腿上還打了石膏,才幾天不見她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的家人怎麼忍心將一個女孩子逼到如此的境地?
上一次在溫泉山莊看見她的時候,她在紀銘澤的身邊溫暖而美好,笑起來是那麼明媚,像個墜落人間的仙子,他看的眼睛都捨不得移開。
他用手輕輕的幫她把有些長的劉海別到耳後,然後溫柔的擦去她眼角的淚珠,又摸了摸她的額頭,依然是滾燙的。
醫生說她長時間處在低溫的環境裡,肺部已經感染了,儘管已經在輸液退燒,但是高燒可能會持續幾天,在這幾天裡要精心的照顧,可是他從來沒有照顧過病人,這時候又找不到可以信任的護工,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其實他知道誰可以勝任這個任務,但是他卻不想聯繫他,儘管他有他的電話號碼,儘管他知道即便是聯繫了他也不會那麼快到醫院,但是他始終沒有拿起手機聯繫她。
他坐在牀頭學着護士的樣子,用棉籤沾水幫她滋潤嘴脣,還要幫她看着鹽水,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看着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流淚,心都跟着揪了起來,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心緒會被一個女孩子牽着,而且還是在對方昏睡的情形下,這太不可思議了!
正當他想要出去走走,讓頭腦清醒清醒的時候,覃亦殊突然激動的搖頭,嘴裡還說着:“不要,不要丟下我,求你了,不要丟下我!”
她的手也跟着胡亂的抓着,想要抓住些什麼,但是卻什麼都沒抓住,那樣子真是揪心極了。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出國的情景,自己在學校也是這樣苦苦的哀求媽媽不要丟下自己,可是換來的卻是決絕的背影。
在這一刻他能理解她的絕望,不想她重複自己的悲傷,於是伸出手握住了她在尋找的手,坐在牀頭俯身在她的耳邊柔聲說道:“不要怕,我不會離開你!”
似乎他的話起了作用,覃亦殊神態變得安然,眉頭也展開了,呼吸也變得綿長了起來。
“到底是怎樣狠心的人才能捨得丟下這麼美好的你?”他對着沉睡中的她問道,不是想要回答,只是真的很不解。
是啊,這個世界上不解的事情有很多!
例如自己對於這個只有幾面之緣的女孩的好感甚至歡喜到底來自哪裡?
例如附身在自己身上的那個人對於這個女孩那麼深的愛意又是從何而來?
例如紀銘澤明明和自己一般大,爲何對於這個女孩的愛意看起來是那麼的深不可測?
例如這個女孩到底有什麼魔力吸引了他們三個人,而又是爲什麼淪落到如此地步?
緣分啊,真是妙不可言;人生啊,真是深不可測!
就在莫堃感悟人生的時候,紀銘澤依然沒有入睡,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風雨內心倍受煎熬,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覃亦殊此時此刻的難受,但是卻不能飛到她的身邊,錢叔還沒有回來,自己也不能開車出去,這瓢潑一樣的暴雨似乎澆在了自己的心上,一想到殊兒正在經受磨難就心痛的難以呼吸。
他想來想去不知道該怎麼辦,突然想到莫堃也在丹城,也許可以讓他幫忙,雖然自己很不喜歡他看着殊兒的眼神,但是現在沒有別的選擇,他迅速拿出手機按下了莫堃的號碼,在等待接通的拿幾十秒裡有幾次想要放棄,但是和殊兒的安危比起來這又算什麼呢?
安靜的病房裡突然響起悠揚的音樂,莫堃反應了三秒鐘纔想起是自己的手機在響,都怪那個人擅自更改自己的手機鈴聲,聽說是這個女孩最喜歡的歌曲!
他伸手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是紀銘澤,突然有些想笑,人啊,真是不經唸叨,自己只是想到了他,這電話就追過來了呢。
“喂,阿澤,這麼晚了,纔想起來祝我新年快樂嗎?”他輕聲調侃,就像好兄弟那樣。
“莫堃,新年快樂!我有件事想要請你幫忙。”他這會兒沒時間和他敘舊,單刀直入主題。
“哦!?一句新年快樂就能換一次幫忙嗎?那我也祝你新年快樂!”他慵懶的聲音刺激到了紀銘澤的神經。
“我真的有急事,我一直聯繫不到殊兒,你能不能幫我去找找她,現在外面下着暴雨,我沒有辦法去丹城,我能感受到她現在很不好,她很難受,求你了,在丹城我知道的人裡只有你認識殊兒,也只有你能幫我了 。”
他真的很着急,不惜懇求莫堃!就算是已經拜託了吳隊,可是這麼久了還沒消息,顯然吳隊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或者根本就沒感覺到這件事的緊急性和對自己的重要性!
“既然你都這麼求我了,我也不好拒絕你,但是你知道的,我也喜歡她,如果我找到了她,我們就要開始公平競爭咯。”
紀銘澤沒想到莫堃在這個時候這麼直白的說出了喜歡殊兒的話,他是在趁人之危嗎,他不能想象自己再次失去殊兒會是怎麼樣,可是現在這樣的緊急情況已經別無選擇了!
莫堃感覺到了電話那頭的沉默是爲何,接着說了一句:“生離總比死別好,你說是不是?”
“是啊,生離總比死別好,殊兒的命比什麼都重要,我都等了幾十年了,再等幾十年又何妨?”
在他的心裡,殊兒勝過一切,只要她好好的,即便不在自己身邊也沒關係不是嗎?上一世不就是這麼過來的嗎?那種苦澀也只有自己能知道。
莫堃沒有想到紀銘澤這麼爽快的答應了,覺得特沒意思,就說了句:“不會死別的,放心吧!”
說完就掛了電話,琢磨起他的那句“我都等了幾十年了,在等幾十年有何妨呢?”是什麼意思,他才十幾歲,何來幾十年之說,這孩子莫不是傻了?有意思!
而紀銘澤被莫堃最後的回答搞糊塗了,什麼叫“不會死別的!”莫不是他已經找到殊兒了?應該是的,心終於放下了一半,至少她安全了,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天亮之後出發。
莫堃看着熟睡中的覃亦殊,輕聲說道:“紀銘澤說他等了你幾十年呢,你知道嗎?”回答他的只有平緩的呼吸聲。
他一直坐在覃亦殊的病牀前陪着她,直到早上醫生來查房,說:“患者的病情已經穩定了,但是肺部感染不輕,還需要繼續住院治療,你是她的哥哥吧,回去叫你家大人來,再給妹妹拿幾套換洗的衣服。”
他一怔,本想說:我不是她哥哥,但是在看向依然閉着眼睛的乖巧的女孩時,卻答應了下來,心想倒是可以讓紀銘澤當哥哥。
但是聯繫家屬是不可能的了,如果見到那些人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剋制住揍他們的衝動。
回去拿換洗衣物倒是可以,他給紀銘澤打了個電話告知現在覃亦殊的情況,紀銘澤告訴他備用鑰匙的所在,還告訴他要收拾那些東西,具體放在什麼地方。
他感覺紀銘澤跟個老媽子似的,不可否認紀銘澤的周到是自己做不來的,也許那個附身在自己身上的“人”可以,畢竟他們對覃亦殊的愛同樣深沉不是嗎,再看看自己,唉,頂多算喜歡吧!
莫堃第一次感受到了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卻馬上受到了愛的不深的打擊,這倆是不是上天派來折磨自己的,他不禁黯然神傷,如果是的話,請溫柔一點。
現在的他還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和他們一樣愛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