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銘澤看覃亦殊興致不高的樣子,也就不再討論新衣服的事情了,只是想着到時候回學校了,再給她買就是了,他永遠都想象不到一件新衣服能引起那麼大的事故。
這兩天裡他們就在家裡一起看電視劇和電影,一起做飯,一起聊天,垃圾都是紀銘澤出去倒的,覃亦殊連門都沒有出過,也把新衣服的事情忘了。
臘月二十八,距離過年還有兩天,但這原計劃紀銘澤要回市裡去了,但是他看着小貓一樣窩在沙發上的覃亦殊,心裡的捨不得戰勝了理智,想着能多陪她一會兒是一會兒吧,所以也沒有主動聯繫錢叔,甚至想着最好錢叔也忘記了。
一大早,覃亦殊的電話率先響了起來,是她的媽媽,按下接聽鍵,那邊就傳來了急切的聲音;“殊兒,你在哪呢?怎麼還沒回來啊?”
“媽,您別擔心,明天就回去了。”
“你今天回來吧,要過年了,家裡事情也多,你回來好幫忙……”
“這死丫頭肯定是在外面躲懶呢,大過年的不回家,在別人家裡好吃好喝的,沒家教!叫她給我馬上回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一聽就是奶奶在指使媽媽打電話給自己,讓自己回家幫忙做事情。
“媽媽,你也希望我回去嗎?”她突然想知道媽媽是怎麼想的就問了出來。
“殊兒,不是媽媽說你,女孩子家就要勤快一些,快過年了,你也不要在別人家裡惹人煩,回來幫着媽媽準備年貨,今年事情多人少,我這腰越來越不好了……”
說到這陳萍萍停住了,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希望覃亦殊這個女兒能回去幫她分擔一些家務。
其實這說起來也無可厚非,哪家的女孩這麼大了不幫着家裡幹活,但是她的殊兒好像很小就開始幫她幹活兒了,任勞任怨,只是今年情況特殊纔沒有,自己就開始埋怨了嗎?
“我知道了,下午就回去幫您。”她說完就掛了電話,她知道媽媽也不好過,在這個家裡除了隱忍還能做些什麼呢?
“下午就要回去了嗎?”紀銘澤擔憂的看着她,“不想去的話我來幫你想辦法。”
“算了,總歸是要回去的,以往過年都是我和我媽媽做飯,今年我不在,我媽媽應該很累吧,怪我玩的開心就忘了她身體不好,在奶奶家怎麼可能好過呢。”
“你要回去幫忙做飯嗎?那麼大家子的飯就你們兩個人做?其他人呢?都躺着嗎?”
紀銘澤聽了這話就忍不住了,都讓他的殊兒做他能不生氣嗎?自己養的白嫩嫩的孩子要送去別人家做苦力,這叫他如何忍心?
“我爺爺奶奶是長輩是不用幹活的,我爸爸叔叔是男人也不用幹活,我嬸嬸要看着兩個兒子自然也不用,那就只剩下我和我媽媽了。這不是分配的很合理嗎?呵呵。”語氣中的無奈和辛酸都要溢出來了,也只有在紀銘澤的面前自己纔會如此誠實。
紀銘澤走過去抱着她,輕聲安慰道:“辛苦我們家殊兒了,真懂事,以後咱們就不要這麼懂事了,年夜飯我來安排吧,一會兒我們去飯店訂一桌你愛吃的年夜飯,大年三十的時候送過去,這樣你們也能少累一些。”
真是“惡語傷人六月寒,良言一句暖三冬”,即便只是聽着都能讓她的內心無比溫暖,感激的淚水蓄滿了眼眶,但是她真的不想要他那麼麻煩,即便她知道他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可是那些人不值得,也不配享受他的好。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讓淚水流出來,平靜了一會兒之後,說:“沒關係的,我都習慣了,今年家裡發生這麼多事,不適合給他們送好吃的,我們留着自己吃,熬過這幾天就好了,再說了我都養了半年了,也該拉出來練練了。”
“真的不用嗎?可是我捨不得你累着怎麼辦?”他捧着她的小臉認真的問道。
“真的沒事,就那麼幾天,過了初一我就過來這邊住,天天吃好吃的。”她堅定的說道。
“好吧,那你下午就要回去了,我也要回市裡了,有什麼事情記得電話聯繫我,不要逞強,知道嗎?”他眼裡滿滿的不捨。
“嗯嗯,你回去之後好好陪陪家人,不要記掛我,每天晚上給你發短信好了吧?”
其實她也捨不得他,才一個學期的相處,就讓她陷的如此之深,她的內心有一些恐慌,是時候要一個人靜靜的考慮清楚了。
就在兩個人靜靜的看着彼此的時候,“砰砰”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們之間的依依不捨的氛圍。
紀銘澤看了一下貓眼,是錢叔,於是給他開了門,“阿澤啊,東西收拾好了嗎?”
“都收拾好了,就等您過來了。”其實他就沒收拾,但是東西不多,收拾起來也快,就撒了個小謊。
“那就好,咱們馬上走吧,店裡都忙不過來了,我這也是擠出來的時間呢。”
紀銘澤只好迅速的收拾行李,收拾好了之後覃亦殊把他們送到了樓下。
“你自己回去不要太累着,你的身體還沒好全呢,過了年還要帶你去檢查呢。”
紀銘澤心心念唸的就是覃亦殊的身體,不想她那麼累,他再一次痛恨自己年齡這麼小,如果這會兒已經上大學了該多好,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以男朋友的身份和她一起回去,保護着她。
“你放心啦,我沒事的,店裡生意好是好事,你也回去幫幫忙,有什麼事我會給你打電話的。快走吧,一路平安。”
覃亦殊的心裡也是很捨不得分開的,只有快速的分離纔不會讓對方察覺到自己的不捨和依賴,所以催促着他們趕緊走。
此時,錢叔已經在駕駛位上準備着了,紀銘澤只好上車,再次補充道:“殊兒,記得每天給我打電話,有事別自己扛着,一定要告訴我!”
“好的,你們快走吧,錢叔,提前祝您新年快樂哦!”
“也祝我們亦殊新年快樂,那我們先走了,照顧好自己哦。”
“嗯嗯,一路平安。”她一邊說着一邊揮揮手。
錢叔駕駛着車子緩緩往前走,紀銘澤一直回頭看着她,出了小區就看不見她了,內心的焦慮越來越甚,他以爲是因爲自己的不捨,閉上眼睛慢慢平復自己的思緒,感覺像回到了上一世去往殊兒的墓地的時候,那種害怕永遠失去的恐慌充滿了心房,但是他強行按下了這種恐慌和焦慮,告訴自己已經找到了殊兒,她不會離開自己的身邊的。這樣才慢慢平復下來。
這邊覃亦殊看着車子漸漸遠去,直至離開了自己的視線,才轉過身悄悄擦掉了臉上的淚水,走進電梯,告訴自己不要那麼依賴別人,接下來要靠自己,要堅強!
當她走出電梯,迎面撞見了莫堃,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正想着低着頭裝看不見,然後快速回去,但是莫堃怎麼可能就這麼放過她。
“嗨,覃亦殊,不認識我了嗎?”
“不好意思,剛纔沒看見你,你這是要出去嗎?快進去吧,電梯馬上要關了。”覃亦殊假裝剛看見他,催促着他進電梯,避免不必要的談話。
“你好像很怕我?”莫堃並沒有如她意的進電梯,而是站在她面前問她。
“沒有啊,我爲什麼要怕你,只是我們不熟,所以也沒什麼好聊的不是嗎?”她有些生氣,擡起頭來直視他的眼睛迴應他,心想這個人究竟要幹什麼!?
他漆黑神秘的眼睛瞬間就要將她吞噬,還好她及時的轉移視線,才避免了再一次淪陷。
“哦,既然你覺得我們不熟,那我再一次跟你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莫堃,屬龍,雙魚座,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就在國外上學,馬上就要回國讀高中,可能會去你們學校,到時候還請你多多關照。”說完伸出手,以表自己的誠意。
覃亦殊呆呆地看着他,木然的伸出手跟他握了握,接觸到他冰冷的手時,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麼,迅速的抽回手。
“你說你要去我們學校讀書?”他說了這麼多她只關心這個問題,這是不是代表以後就會天天見面了,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對啊,我已經跟國外的學校提出退學了,這邊M市高中也在接洽中,應該沒什麼問題,對了你在幾班?”
天知道他爲了轉學回來差點被莫永年打死,見他態度堅決,加上他媽媽的幫助,最後莫永年也只好妥協。
“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出國留學是多少人可望不可及的,你居然要回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對於這樣不珍惜學習機會的人她是無比的鄙視的,所以說出來的話也沒什麼好語氣!
“啊!?”他完全沒想到她會因爲這事生氣,這讓他有些被動,應該怎麼解釋呢,又不能直接說:我喜歡你,我要待在你身邊保護你!
“算了,你自己的事情我也不好多說什麼,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她就從他身邊鑽過去,拿出鑰匙去開門。
莫堃這才反應過來,急忙上前說:“你別生氣啊,我錯了還不行嗎?我很久沒回來了,對這邊都不太熟,都快悶死了,好不容易有個認識的人,你還不理我!”
這個一臉冷酷的人突然扮起委屈來確實讓人招架不住,這不,覃亦殊像是看怪物一樣看着他,半晌後冒出了一句:“看來你確實應該回國,你看你在國外都學了些什麼?真是……”
“咳咳咳……”某人被說的臉上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顯然也有點不太適應自己撒嬌賣萌的風格。
“那個什麼,我錯了,我再也不這樣了,我們能做朋友嗎?有什麼不懂的我還能問問你,我發現我真的不太瞭解當地的一些風俗習慣。”他不遺餘力的要跟她做朋友,也是真心實意的想要成爲她的朋友。
她看出來了,其實一直處於被忽略的人往往最能察覺出真情和假意,她不知道他爲什麼在紀銘澤走後這麼急切的要和自己做朋友,但是她能察覺出他的真心,也相信他不會傷害自己。
“好吧,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但是我真的有事,我能先走了嗎?”她微笑着跟他說話,用對待朋友的真誠笑意。
“哦,好吧,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你放心我絕不騷擾你!只爲了有問題時能找到你!”他舉着三根手指做發誓狀。
“國外發誓的人如果不履行諾言會被雷劈嗎?”
“哈!?”她的腦回路怎麼這麼清奇?他簡直要懷疑人生了!
“我們一般不會亂髮誓的,因爲咱們國家的神靈可是會懲罰不守承諾的人哦。”說完她伸出食指指了指上方,一副神秘的樣子。
他看了看她,再看看天花板,發現自己被戲耍了,突然發出“哈哈哈哈……”的笑聲,覃亦殊也跟着“哈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就這樣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奇蹟般的拉近了,她不再害怕他,也能夠和他自然的相處了。
“你的手機拿來,我把號碼輸給你,我的電話在家裡。”她最終還是答應給她號碼,畢竟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哦,好的。”他麻溜的從褲子口袋裡拿出手機遞給她。
她一邊輸入號碼一邊說:“我今天就回我奶奶家了,不住在這邊,你有事給我發短信吧,在那邊不方便接電話。”
“你奶奶家在哪啊?離這邊很遠嗎?”他假裝閒聊的問她。
“額,我奶奶家在老城區,一小旁邊,離這不算遠吧,坐公交車的話十五分鐘,走路的話抄小路也就半個小時的樣子。”
她剛好幫他存好號碼,順手撥通,自己待會兒方便存一下,然後把手機遞還給他。
“我真的要走了,提前祝你和你外婆現年快樂,拜拜!”
“好吧,也祝你新年快樂,心想事成!”
這時她已經開了門進去,轉身對他說:“哪有什麼心想事成啊,不過還是謝謝你的祝福!”
說完就關上了門,換上唯一一套舊的衣服,幸好當時自己堅持帶了一套,爲的是方便戶外活動,爲了以防萬一她還是裝了一套不那麼新的衣服在箱子裡,她想着也就回去過個大年三十,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初一就想辦法出來,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才是。
令她沒想到的是,也就這麼兩三天居然能鬧出這麼多事情,險些把自己的小命也給搭進去了,如果有“早知道”,也許紀銘澤根本不會離開她半步,也許莫堃也會死皮賴臉的跟着她,也許她會一直待在溫泉山莊,即便是被別人誤解,也好過受這般的折磨!
但是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