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銘澤和覃亦殊在溫泉山莊待了兩個多星期,對於莫堃的突然離去並不關心。
紀銘澤巴不得他不要再出現,覃亦殊則是因爲那個夢境對於一身黑衣的莫堃有一些畏懼感,害怕夢裡的一切都是真的,所以見不到他最好,自然就忘卻了這些事情。
她每天穿上紀銘澤給她準備的新衣服,早上晨跑,上午學習,下午看書,晚上泡溫泉,日子過的充實而自在,這是覃亦殊有生以來過的最好的日子,什麼都不用想,和喜歡的人一起做着喜歡的事情,效率都變高了,在紀銘澤的輔導下就這一週多的時間她把高二的知識點都學完了,她其實是有小心思的,主要是爲了能夠空出更多的時間學習古箏和畫畫。
距離大年三十還有五天的時候,陳萍萍給覃亦殊打了個電話,大意是對不起她,讓她有家不能回,弟弟們已經回自己家了,她可以回去了。
她沒有說“沒關係”之類的話,只是平靜的說:“好的,不用擔心我,我很好,過兩天就回去了。”
陳萍萍感覺到了她淡漠而疏離的語氣,但是因爲在婆婆家裡,不好多說什麼,就說了聲“好的”就掛了。
旁邊覃亦殊的奶奶撇撇嘴,略帶着嫌棄的問她:“這死丫頭在外面野了這麼多天,是不是不想回家了?不回來也好,本來家裡夜宵,住你們兩個就夠嗆了,還得給個賠錢貨騰位置。”
陳萍萍這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也就是這一兩個月,忍忍也就過去了,所以也沒跟她頂嘴,淡淡的說:“殊兒這些天都住在朋友家裡,過年肯定是要回來的,如果家裡住不下就去我姐姐那裡住好了。”
“大過年的去麻煩孃家人,你也好意思的,到時候在客廳打個地鋪就行了。”說完轉頭就走了。
陳萍萍心裡生疼,自己如此優秀的女兒居然要睡地鋪,那幾個不成材的男孩卻萬千寵愛,太不公平了!
但是她沒辦法,過年在家裡住總好過去住賓館,去姐姐家裡住也不現實,他們家也不大,過年老人也會一起過來,已經很擠了,越想越覺得自己對不起女兒。
覃亦殊對於家裡的事情毫不知情,但是大概會猜得出來他們的想法,自己在奶奶家的地位自己清楚,從很小的時候她就明白,女孩是不受寵愛的,即便她再優秀也沒用。
所以這會兒即便知道了奶奶的決定她也不會有什麼難過的,畢竟這種事情多了人也是會麻木的,而且爲了這家人傷心就更不值得了。
只是以前很期待的回家突然就變得厭煩起來,她想如果不用回家,自己和媽媽在租住的房子裡過年該多好啊,可是不知道怎麼跟家裡解釋。
其實她是不想讓他們知道紀銘澤的存在,並不是怕他們罵她早戀,而是不想紀銘澤被他們纏上,因爲自己的叔叔覃子良還在看守所待着呢,她可不想紀銘澤幫忙,人就應該爲自己種下的因承受結出來的果。
即便後來紀銘澤幾次表示如果她不忍心,自己可以幫忙讓覃子良少受一些苦頭,她都沒有鬆口,她內心深處甚至惡毒的想過爲什麼覃子聰沒有被關進去,那樣自己和媽媽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搬出去住了,但是也只是偶爾想想,畢竟是自己的生身父親,養了自己這麼多年,還是得盼着他點好不是嗎?
紀銘澤看着覃亦殊接完電話後整個人都變得冷了幾分,而且陷入自己的思緒裡久久不動彈。
他生怕她再次崩潰,走過去把她拉到有陽光的沙發上坐下,柔聲問道:“怎麼了?家裡出什麼事了嗎?”
聽到紀銘澤的聲音她纔回過神來,“啊!?沒什麼事,就是我媽說我弟弟回家了,我可以回去了,也是時候該回家了。”
她說話的時候情緒並不高昂,最後一句甚至帶有一些消極和不情願,他心裡比誰都知道她其實並不想回去。
“你如果不想那麼快回去,我們再在這住幾天好了。”
“也不是,就是不想見我奶奶家的人,沒事的,總是要回去的,我先回去你給我租的房子裡住兩天,二十九再回去好了。”
溫泉山莊的服務員也是要回家過年的,因爲他們倆已經延遲了幾天了,這幾天他們看他倆的眼神都是哀怨的,也不太好意思再待下去了。
“那好吧,明天我讓錢叔來接我們,先去丹城,我們先去置辦年貨,我陪你住兩天再回去,反正火鍋店的生意那麼好,我爸也不催我回去,估計今年他們還會過來這邊過年呢。”
聽到火鍋店的生意好,覃亦殊心裡可開心了,這意味着自己會有很多分紅呢,聲音都清亮了幾分。
“真的嗎?火鍋店的生意真的那麼好嗎?我也好想吃火鍋啊。”
看到她終於笑了,紀銘澤的心也放下來了,上一次的情境還歷歷在目,他真的怕了。
“當然是真的呀,小財迷,你馬上能收到一筆客觀的分紅了呢,開心嗎?”
“當然開心啊,試問這世上誰會不喜歡錢呢?”
她那坦然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他忍不住親了她一口,這段時間的相處讓他們倆的感情迅速升溫,偶爾的親親已經不會讓覃亦殊臉紅了,但是她還是害羞的低下頭偷。
,“是啊,我們都喜歡錢好了吧。想吃火鍋也不難,明天讓錢叔帶着鍋底和食材過來,我們去丹城房子裡吃好了,我也很想念那個味道呢,就當是給你暖房了。”
“好啊好啊。”
她喜歡“暖房”這個詞,更喜歡紀銘澤給她暖房,如果他一直在就好了,但是她沒有開口要求,他知道他有他的責任,他應該陪在家人身邊,畢竟這半年來他基本上是陪着自己了。
接着,紀銘澤開始收拾東西,兩個人去溫泉山莊的菜地拔了二十顆白菜打包帶回去,然後還去村裡買了一些雞鴨,都是已經處理好的,這些是要帶回去給紀銘澤的爺爺吃的,這些做完也花了大半天的時間。
晚上吃過晚飯後,紀銘澤開始收拾衣服書本什麼的,這一切都是他在做,覃亦殊在旁邊看着,連插手都不讓插。
他說過不會讓她再受苦,有種名叫“幸福”的氛圍在這個房間裡瀰漫,她乖乖的坐在沙發上吃着水果,看着他走來走去的收拾着她的東西,偶爾會給他投喂一塊水果,兩人相視而笑,這纔是“家”應有的味道。
第二天錢叔一大早就到了,幫着他們搬運行李,看到紀銘澤還記得給老爺子帶禮物,笑的合不攏嘴,彷彿這個禮物是給自己的一樣。
一直以來他都陪伴在紀銘澤身邊,看着他對覃亦殊關懷備至,甚至是超過了家人,擔心紀銘澤眼裡只有覃亦殊忽略了家人,現在看來這個孩子還是有分寸的。
把行李都搬上車後,紀銘澤讓錢叔先開到丹城琉璃花苑,車上紀銘澤問錢叔:“錢叔,火鍋店生意怎麼樣了?年夜飯的訂單怎麼樣?”
雖然他們每天都通電話,但是他想讓殊兒知道,所以就再問了一遍。
錢叔開心的說道:“阿澤,我跟你們說啊,我這輩子都沒做過生意,光是看着你爺爺你爸爸白手起家,好像也不難,自己做生意了才知道這其中的難處啊,幸虧有你在背後幫忙啊,我們火鍋店的生意好的不得了,連周邊的縣市都知道了,都來跟我們訂餐,小任和小吳他們也高興的不得了,最近我還聽說省城那邊也有人來打聽我們的店呢,你說我們要不要回省城開一家一樣的?”說到火鍋店錢叔的話匣子就打開了。
“不着急,我們現在M市站穩腳跟,今年是因爲天氣冷,火鍋店的生意比平時好一些,天氣熱了就說不好了,我們還是要穩紮穩打,主要是我們現在沒那麼多精力去管理,盲目的擴張的話會適得其反。”
紀銘澤語調平緩的說着,似乎火鍋店的成就並不足以讓他驕傲,可是這要是放在任何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身上都是值得驕傲的呢,他還能這麼冷靜的分析,真是厲害!
錢叔這樣想着就更加開心了,這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是是是,阿澤你說的是,小任也是這麼說的,我們的店纔開不久,生意就這樣好,很多人都在看着呢,還是先站穩腳跟,等你高中畢業了我們在擴張也來得及。”
“也不用等那麼久,等明年冬天我們就可以擴張了,我們用一年的時間穩住腳跟還是綽綽有餘的。”
紀銘澤眯着眼睛看着窗外,心裡想着莫堃如果執意留在國內的話,自己勢必要加快進程,儘早和殊兒一起離開M市比較好,那麼自己的事業就不能這麼緩慢了。
覃亦殊眼睛看着窗外,耳朵卻是認真的聽着他們倆的談話,並不差話,她也覺得紀銘澤真是太厲害了,火鍋店的生意風生水起,自己的分紅自然水漲船高,內心暗暗高興着,嘴角揚起了好看的弧度。
這個時候的她已經把那個一身黑衣的男子拋到了腦後,以爲今生不會再遇見了,可是老天爺怎麼會如了她的意呢,從小到大都沒有!
一路上錢叔和紀銘澤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家裡的人和事,覃亦殊則是靠在紀銘澤的懷裡進入了夢鄉。
直到進入了琉璃花苑小區,紀銘澤才把她叫醒,她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啊,我又睡着了。”
“沒事,我們到了,你在車上等着,我們先把行李拿上去,然後去一趟超市,置辦一些年貨。”
“我一起幫忙吧。”
“不用,你乖乖在車上待着就是幫我的忙了。”
紀銘澤摸了摸她紅潤的小臉,幫她把劉海別到耳朵後,然後下車和錢叔一起把行李搬了上去。
覃亦殊乖巧的坐在車上看着車外的風景,小區里人不多,綠化倒是做的挺好的,雖然沒有溫泉山莊那樣綠意盎然,但是還是有綠色的,這已經很難得了。
突然一個黑色的身影闖入了她的眼簾,這不是那誰嗎?她腦子裡想着身體已經做出了最快的反應,迅速的趴在後座上,生怕被那個人看。
就在這一瞬間黑衣男子轉身深深的看了一眼覃亦殊所在的位置,然後轉身離去,心像是被針扎一般,痛的不能呼吸卻還是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就像曾經的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