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攸跑了?”深夜,袁軍帳中,雲嘯憤怒地提起洪海的領子,盯住他的眼睛:“不是叫你看住他麼!”
“雲老哥,是我失算了。”洪海心虛般避開他憤怒的目光:“許攸和他帳下親衛換了衣服,當時天黑,我等又不熟識許攸,一不小心就讓他混了出去,過了好久我發現那名士兵沒有回來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說到這裡洪海語氣十分低落:“偷偷跟着的李小子也死了,那許攸下手當真兇狠,一劍穿喉……雲哥,如今怎麼辦?”
“……哎!”雲嘯頹然將洪海放下,長嘆一聲:“就算不放許攸出去,曹操也一定會得到軍糧在烏巢,只是重視程度會不同,如今他必然遣精兵重將偷襲……還好我有後手。”
“後手?”洪海有些迷糊,隨即反應過來:“你說的是……”
“就是你想的那樣!”雲嘯點頭:“沒準我們還有意外收穫呢。”
此時曹營中。
“真是天助我也!”曹操聽軍士說一名叫許攸的人找他,大喜過望,鞋子都來不及穿,光着腳跑出了門。
“哈哈……子遠啊!”曹操拉着許攸的手進了營帳(總感覺有點不對勁)“今有子遠相助,吾破本初指日可待!”說罷便請他先上座。
“孟德貴爲司空,安得如此。”許攸扭扭捏捏的推辭。
“子遠乃吾舊友,安能以官職定高下。”曹操請許攸上座後自己退了兩步,深深一躬:“子遠遠來,定有破本初之計,還請不吝賜教。”
“吾曾教袁紹分兵暗襲許都。”許攸品了口茶。
“若如此,無死無葬身之地也。”曹操做出一副驚恐的摸樣,心裡卻暗暗嘆道。【若是袁紹用你之計,我定可趁其分兵破之……可惜了。】
“孟德軍中糧草還有幾何?”許攸得意地捻着鬍子。
“不少。”曹操眼珠轉了轉:“還有一年之糧。” щшш ◆tt kan ◆CΟ
“果真如此?”許攸笑着反問。
“呃……半年堪堪爲之。”曹操馬上變了口風。
“吾遠道而來,孟德爲何欺我?”許攸做大怒狀,轉身欲走。
曹操慌忙將他拉住:“子遠勿嗔,糧還夠軍士用三月。”
“哎……”許攸看着曹操嘆了口氣:“許子將評孟德‘清平之奸賊,亂世之英雄’果然無錯。”
“豈不聞兵不厭詐?”曹操笑道,絲毫不覺慚愧,附耳低語:“我軍尚有一月之糧。”
“糧草只夠十日!”許攸笑着搖搖頭,將書信遞上。
“此物何處所得?”曹操看到信後大驚,慌忙問道。
“兵糧乃軍之命脈,孟德想必十分清楚了。”許攸看着驚慌的曹操,心中快意不已:“今孟德兵微將寡,若在與袁紹相持,必敗無疑,我有一計可破袁紹,孟德肯聽否?”
曹操大喜:“願聞良策。”
“袁紹兵糧輜重,皆在烏巢;守將淳于導嗜酒,每日喝的爛醉如泥。”許攸說着說着眼中掠過一絲陰狠——【袁紹,你不用我,休怪我無義了!】
“孟德可選精兵詐稱袁將蔣奇護糧至此,淳于導定無防備,然後趁機燒其糧草,三日之內,袁軍必亂!”
“妙策!”曹操撫掌大笑“若此次擊破袁紹,子遠當爲首功!”隨即重賞許攸並留其在寨中。
次日,雲嘯找到了袁紹,向其稟報了許攸叛逃之事,並請命去加強烏巢防守。袁紹先是大罵許攸果然是背主小人,恨自己當時沒有直接砍了他,隨即同意了雲嘯的請求……
而曹操正在和麾下衆將討論許攸的計策。
“主公,烏巢既是袁紹屯糧之所,安得沒有重兵守備?主公未可輕動,恐那許攸有詐啊。”聽到曹操欲親身帶兵燒袁紹糧草,于禁立刻跳出來反對。
“如今我等局勢岌岌可危,袁紹沒有必要用此詭計……”曹操搖頭:“此乃吾破敵唯一之機,縱使有詐,吾也欲一試!文則,子孝,文謙,若是袁紹發覺我等襲烏巢,必然全力攻我營寨,大營就交給你們了!”
“末將定不負主公重託!”
“雲山,元讓,你二人各挑選麾下精銳兩千人人,一同隨我襲烏巢!”
“末將領命!”
一日後,雲嘯帶兵來到了烏巢。
“末將雲嘯,拜見淳將軍。”雲嘯拱手一禮。
“嗝……汝……來有何事?”淳于導醉醺醺的看着身前的雲嘯,毫不在意地打了個酒嗝。
“主公帳下謀士許攸反叛,投了曹操,其定會告知我軍機密。怕曹孟德斷我軍軍糧,主公特派我來協助將軍守衛烏巢。”雲嘯強忍着淳于導口中噴出的酒氣,皺着眉頭回答道。
“曹操……有膽來?嗝……”淳于導搖搖晃晃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就算他敢來……我一人足以拒之!”
“這是主公的吩咐,並沒有小瞧將軍的意思。”雲嘯低下了頭。
“呵呵,小夥子明白就好……好好幹你的副將……”淳于導一把搭上雲嘯的肩膀:“要不要來兩杯?”
“嘯心領了。”【無用酒鬼,就是因爲你袁紹才輸了吧……用人不明啊!】
“無趣……嗝……你在旁邊山上紮寨吧。”
“遵命。”
數個時辰之後,烏巢十數裡外。
如今已是十月(農曆)出頭,剛過完天高氣爽的秋天,老天爺便垮下了臉,一副陰鬱的樣子。在這樣壓抑的天氣下,莫問隨着曹操偷偷默默地在袁軍防線下穿行。
“頭兒,李木頭又在摸他那小娘子送的護符了。”張猛一臉賤笑地用胳膊肘兒捅了下莫問。
“……大戰之前,難免緊張。”莫問的左手也在反覆摩擦着劍柄。
“不是吧,頭兒,咱們都打了將近十年仗了,你會緊張?”張猛有些驚訝,隨即被莫問瞪了一眼,聲音徒然小了下去。
【我緊張什麼你如何會理解?】莫問心中苦笑,袁紹如今佔有絕對優勢,而且其麾下定有旅者,那麼這些旅者沒有理由不會在烏巢這麼關鍵的地方留有破綻……即使他們沒有得到袁紹信任。
“前路晦暗,勝負難料啊。”莫問低語。
這時曹操正好聽見莫問的聲音,轉頭看了他一眼:“雲山對此行沒有信心?”
“主公!”莫問避而不答:“若是那許子將欺瞞我等,前方便是刀山火海……”
“呵呵……”曹操笑着阻止了莫問後面的話:“若是如此,我不會怨天尤人,那隻能證明我曹孟德能力不足,識人不明,沒有君臨天下的命……不過只要我未死,絕不學項羽烏江之舉,定會捲土重來!”
曹操擡頭眺望着遠處延綿的羣山:“如果我連賭這麼一把的勇氣都沒有,如何能在這亂世與衆多豪傑一爭天下!”
【這話語……這眼神……這種氣魄!這就是一代英豪的人格魅力麼?這就是魏武的王霸之氣麼?】莫問怔怔地看着曹操,被曹操的豪言壯語給震住了。
【如果我落到了這地步,我會堅持到最後麼?我會在絕望中不斷尋找那意思渺茫的希望麼?我會抓住這勝利的萬一之機並毫不猶豫的去爲之努力麼?】莫問不斷地問自己,並察覺到了答案……
【果然……我無法達到他那樣的高度啊……即使有了千年的知識,有了先知的能力,我也不會在這個亂世割據一方……我沒有王者的氣魄,沒有王者的心啊。】莫問思緒萬千。
“雲山可是懼了?”曹操半開玩笑的打斷了“走思”的莫問。
“主公都有搏命的覺悟,名怎懼一死?”莫問此時的眼神閃閃發亮。【反正又不會真的死……我又在懼怕什麼?】“不論前方刀山火海,名願爲主公赴湯蹈火!”
“哈哈……有這決心就好!”曹操看了看天色:“準備在此歇息一個時辰,今晚我等偷襲烏巢。”
“諾。”
這天陰的嚇人,還沒到下午六點,暗黑便籠罩了世界。就在此時,喬裝成袁軍的莫問一行人來到了烏巢……
“停下!爾等何人?是哪位將軍麾下?”烏巢外袁軍哨兵看見了熟悉的服飾,卻絲毫沒有放鬆警惕。
“我等乃蔣奇將軍麾下。”李典上前答道。
“什麼?”那哨兵面色大變,拔馬便走,同時拿起吊在脖子上的哨子死命的吹了起來……
“有詐?”曹操心中閃過一絲不安,不過遠處堆積如山的糧草立刻打消了他的懷疑,當然這時也容不得他懷疑了:“全軍突擊!”曹操長劍指着營寨,典韋許褚同時從他兩側衝了出去。
“殺啊……什麼?”正在衝鋒的莫問眼神一凝,他突然發現一旁二里外的山上出現了一支軍隊,同樣叫喊着衝向曹軍側翼,帶頭的是千餘騎兵,後面跟着大批的步卒,更重要的是……莫問依稀的從這些騎兵上面看到了不該出現在這個時代馬鐙!
【該死……我怎麼把這茬忘了!】莫問心中絕望。【不過就算要死……也要馬革裹屍吧。】想到這裡莫問握緊了手中長劍。
【陷阱!本初你當真夠大膽……我曹孟德命止於此乎?怎能如此!】曹操心一橫,大喝一聲“衆將士!不要管邊上的袁軍,先隨我攻破這營寨!”然後帶着親衛繼續向前衝去。
“擋住!擋住!”營寨中不斷涌出士兵,一名偏將在營中大吼:“只要撐住半刻鐘!敵軍必敗!”
“將軍!將軍!快起來!曹軍襲營了!”一名軍官死命搖着如同死豬般的袁軍大將——淳于導依舊宿醉未醒。
就在這時,初冬陰沉的天空閃過一條耀眼的電光。
我叫雲嘯,曾經是一名軍人,在與邊境毒販的戰鬥中不幸中彈身亡。可是我居然在一個叫旅者之家的地方復活了,莫名其妙的成爲了一名旅者。而且還把我扔到了一個疑似三國演義的世界……
渡過了開始的仿徨和不安,我成功的成爲了一名袁紹的士兵,隨着那位征戰四方……我同時聚集了許多和我一樣的旅者,人心難測,但我依舊相信我等帶着他們相同一個方向前行,怎麼說從前我也是個連長。當然有些毒瘤要儘早剷除,就像數年前一個從孫堅那裡來的傢伙一樣,這種喜歡背叛的傢伙一定要早早排除。
和曹軍對峙了三個月後,我們終於走到了歷史的轉折點,只要擊敗了曹操,我們老大袁紹便是北方之主……而這一戰的關鍵,就是烏巢!
竟然讓許攸跑了?這就是歷史的慣性麼?我不明白……不過我還有後手,曹營的傢伙們,別高興得太早了!
一天之後,我到了烏巢。
淳于導果然是個大廢物……酗酒無度,他真的是個軍人麼?我沒有從他身上看到一點軍人的精神……算了,我從來就沒有想過靠他來守住烏巢,和那個大廢物見完面,並拒絕了他的邀請後我找到了一開始就安排在淳于導麾下的旅者們,並帶着他們的部隊在淳于導營寨一旁的山上紮營。臨離開之前,我特意囑咐了所有哨兵,如果有軍馬自稱是蔣奇將軍的部署,立刻發警報。
我麾下有步兵四千,騎兵五百,加上本來就在這裡的旅者的部隊,共有騎兵兩千,步兵四千——全部都裝備精良,騎兵還配備了馬鐙。只要曹操敢來偷襲,我一定讓他有來無回!
當天傍晚,曹操果然來了……這就是兵貴神速麼?話說曹操帶來的士兵也真不少,不過他們輸定了!
所有旅者知道曹操來了後都很興奮——當然也包括我,畢竟這是歷史上有名的戰役,而我們的對手,則是一代奸雄:曹操啊!
我們馬上將軍隊集合完畢,兩千騎軍打頭,剩下四千步卒隨後掩殺……我相信曹操這回輸定了!
不過曹操反應有些奇怪,他發現了我們衝了下來,卻不掉頭迎敵,依然向營寨發起猛攻……哼哼,就算你孤注一擲也沒有用了,勝利,馬上就會落入我們手中。
就在這時,一道耀眼的閃電如同絕世寶劍般將陰沉沉的天幕撕裂,天上響起了巨大的轟鳴!
一場暴風雨在此時降臨在了烏巢。
“怎麼可能?”雲嘯在馬上呆住了,任憑碩大的雨點不斷擊打在自己的臉上,失態地大叫道:“怎麼會這樣!”
望着前方死傷慘重的騎兵,雲嘯心如刀割——就在他們衝鋒的時候,山上突然下了一場雷陣雨。在這傾盆暴雨之下,山路一下變的泥濘、溼滑無比,正在衝鋒的馬兒幾乎全部打了滑,再加上開始那巨大的雷聲,馬匹受驚,紛紛暴跳不受控制……如今這兩千騎兵——包括統領他們的十五名旅者無不摔得骨折筋斷。剩下四千步兵這好不到哪兒去,他們是向山下衝鋒,前面騎兵擋住了路,後面步兵一時剎不住車,撞了上去,再加上雨太大,能見度只有數米……這些軍士的命運可想而知。
“怎麼會這樣……”雲霄仍在喃喃自語,然後猛然躍起,抓住一旁與他一同觀戰的洪海使勁搖晃,嘶聲力竭地吼道:“怎麼會這樣!這他媽的是冬天了!華北冬天怎麼可下雷陣雨!這他媽的怎麼可能!”
“雲老哥……這是命啊,這是命啊!”洪海任由他抓着,嚎啕大哭。
“命……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雲嘯鬆開了緊抓着洪海的手,低下頭喃喃自語,然後低笑,大笑,狂笑.
“這就是天命啊!老子努力了這麼久,一場雨,一場雨就毀了我所有的計劃,這就是至高無上的天命啊!賊老天!你憑什麼這麼對我!”笑夠之後,雲嘯一手指天,怒罵不止。
“雲老哥,快走吧。”洪海拉住了接近瘋魔的雲嘯:“我們還有機會的,只要能讓主公及時撤軍,再派數千死士以命相拼,攔住追擊的曹操,只要緩過勁來,我們要有希望。”
雲嘯猛然驚醒:“對!我們還沒有完全輸!我們走,趕快將此事告訴袁紹!”
“嗯!我們趕快走。”洪海擦了一把臉,也不知道抹掉的是淚水還是雨水。
“哈哈哈哈……天欲叫我曹孟德成事啊!”一里外,將這一幕收入眼中的曹操拋下了寶劍,伸展着雙臂站在不斷飄落的雨點中仰天狂笑:“本初!你看見了麼?天不欲你之計成,反而將糧草重地送與了我。本初!你看見了麼?這就是天命!你待如何?”
“怎麼會這樣?”守在營中的袁軍將領喃喃自語——山坡那邊是暴雨,而營這邊卻是隻能潤溼泥土的微微細雨,看到這一幕的袁軍士兵也都提不起了反抗的士氣,被曹軍輕鬆攻破了營寨……隨即曹軍點燃了大部分囤積在這裡的糧草,熊熊的火光在這個沒有月亮的夜裡格外顯眼。
達成了目的的曹軍最大可能的攜帶了糧草,然後踏上了迴歸官渡大營的路程。
【居然贏了?】再返回路上的莫問依然覺得這一切很不真實。【華北十月居然會下雷陣雨……而且還是小範圍的雷陣雨,最重要的是正好在那座山上、那個時間下了一場雷陣雨……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也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天命’吧!】想起了曹操那癲狂的舉動,莫問似有明悟,而後面上卻又浮現出一絲苦笑。【若這真是天命,那八年之後,長江之畔……那時會不會一樣發生像如今這樣的巧合?】
用力地搖了搖頭,將這些遙遠的東西拋在腦後。與其爲了虛無飄渺的未來擔驚受怕,還不如抓緊現在!莫問昂首前行——現在是時候去享受甜美的勝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