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 天 不 黑
時間愈接近所裡下午上班的時間。 監子王的益氣愈發顯得沉悶 ,壓抑。
沒有了交談,大家都各自想着心事。想象着新監房是怎樣的模樣,是否像黑鬼講的那樣,進監後即將挨一頓飽打。還有那稀奇古怪的折磨人的方式。使人聯想到充軍後的一百軍棍殺威棒······
開風后,不用所裡來講。大家便將各自的洗漱用品、衣服、棉被等收拾好,放在一堆, 嚴偉分了十幾包方便麪,卷在被子裡。殺人犯趁亂 了幾包,裡鬼也沒講話。大家邊靜等着所長來開門調監,心裡仍希望着所長突發改變了決定,不散監了。
等了一個多小時,當大家都覺得有希望了的時候。監子門打開了。被稱爲:“徐老虎”的徐所長威嚴地站在了監門前:“都將自己的東西準備好, 好飯盒子。喊到了誰的名字,誰就出來。”
監房裡寂靜無聲,大家都不說話。徐老虎喊:“王平、陳立。”
王平、陳立二人連忙將東西抱起出了監門,監門有鎖上了。
第二次被調出的是黑鬼同朱漢龍。孔所長果然將他們放在了一起,調進的肯定是十 監了。有所長關照就是好些,他們是無需害怕捱打的。
嚴偉等待着喊自己的名字,不知自己要調到哪一監,監子裡的牢頭獄霸兇不兇呢?
“嚴偉、嚴友來。”
終於喊到自己了。嚴嚴偉同嚴友來抱着自己的衣服被子。 着飯盒。嚴友來還趁機 了一個塑料桶,跟隨者徐所長沿着長長的走廊往前走。心裡 得心跳加速了。
徐所長在十監門前停了步。然後打開了十監的監門,毫無表情地時他們說:“進去。”
嚴偉同嚴友來進了監門,徐所長卻不關門。對着裡面說:“你們不要亂搞。”
“不會,不會。”監子裡有人答:“徐所長放心,我們監子是三好文明的監子,不會亂來的。”
“你們聰明點。犯到我手裡,有你們的好看。”徐所長冷冷地說完了後關上了監門。
嚴偉嚴友來站在監子中間,不知東西往哪放。嚴友來畢竟進來的時間長得多,也懂得一些監子裡的規矩,開口問:“老大,我們東西放哪?”
一會,過來一個十五、十六的小鬼。個頭不足一米六,頭上有一道刀疤。他走過來指揮他們倆人:“被子放在鋪板上,等會摺好,衣服疊好後放在最後,飯盒也放最後。方便麪擱到前面去。把東西 整齊了,就到後面去坐着,不準亂講話。”
嚴友來去疊東西,嚴偉由於手不方便,便打量着監室。見監房中已經有十三個人,再加上他們是十五個人。監子裡有三個年紀大的都五十歲以上了。有四個人坐在前面打牌,沒理他們,看來是在上面的了。那個十五、六歲的小鬼頭上串下跳的,指手畫腳的,好像是管事的。待嚴友來疊好東西,監門又打開了。嚴偉一看,是王老 被送了進來。待他來到身邊:“你怎麼也來了?”
王老 告訴他:“我求徐所長,要關到你來的監子,徐所長同意了。”
疊好了東西。他們走到風坪中。嚴偉發現這裡的水池中,水是 的。進來後,已經是第八天了,從未洗過澡,身上已經癢得難受。便對嚴友來說:“我們洗個澡吧,你去將東西拿出來。”
嚴友來不敢擅自行動,便過去請示小鬼頭,見小鬼頭答應了,進去拿了香皂。用桶子舀了水,倆人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在洗澡時,嚴偉不小心將傷口上的紗布弄溼了不少。洗完澡,嚴友來替他將衣服洗了,衣服上到處都是乾的血跡,搓了許久也難以搓掉。 了後就 晾曬在風坪的鐵網上。
嚴偉還發現一個管事的老頭,是三個年紀大的人裡面最年輕的,他對嚴偉他們講話還比較隨和。他時而幫打牌的幾個人遞煙、 火,時而對嚴偉他們叱呼幾句。嚴友來自認爲自己來的時間長 。自然地同這個說說話,同那個胡扯幾句,但沒有人理他。
監子裡送進了開水,嚴友來爲嚴偉和自己用各自的飯盒泡了一包面。並討好的拿出幾包面,請上面打牌的幾個人吃。他們幾個並不吭氣,只是自顧着打牌。那管事的老頭接過面,用幾個飯盒子各自泡了。嚴偉吃了幾口後就不想吃了,便交給王老老嗎,請他去吃。王老老接過後,倒在自己的飯盒子中,又將嚴偉的飯盒子洗好後放好。
前面打牌的幾人已停止打牌,各自去吃麪。吃了面後坐在一起吹牛。也沒誰過來問嚴偉他們的話。嚴偉見監子中有好幾個老頭子就想:這個監子有老有少,應該不是個恐怖監子,老人家應該不會打人的。自己進來這麼久也沒有來找麻煩,看來不會有什麼事了。他鬆口氣,暗暗慶幸分的監子還算好。
過了會兒,那有着刀疤的小鬼頭,將嚴偉他們三個人叫道了風門邊說:“現在給你們,注意聽着,搞不好的話要吃包子的,曉得嗎。”
他指着嚴友來說:“你負責倒馬桶,關風門,每天要將馬桶刷乾淨。”
又指着嚴偉和王老老:“你和這個老頭擦外面的風坪。早上開風后,吃飯後都要擦一遍,用水衝乾淨,曉得不?”
嚴偉兩人回答:“曉得。”
這時,一直坐在第一個鋪位上的一個二十五、六歲,長得挺帥氣的小夥子踩着鋪板走過來,馬上有人將一雙拖鞋擺在他的腳下,他便踩着拖鞋下了地,對着小鬼頭吼道:“刀疤鬼,滾開一些,你曉得安排什麼?”一指嚴偉:“他手上、腳上都有傷,手不能動怎麼擦風坪?”
長得很帥氣的小夥子否定了刀疤鬼的安排,重新作了調整,轉身對嚴偉說:“你幫忙鋪被子算了,風坪由這個老老擦。”
嚴偉沒說話,王老老馬上搶着回答:“要得。”
吃晚飯時,嚴偉已不能再象十七監那樣有人替他打飯了,只好自己端着飯盒支排隊打飯。晚上又是吃的小白菜,嚴偉進來七天基本上都沒有吃這種分發的菜。他端着飯勉強吃了幾口,便將飯盒遞給了王老老。王老老接過後倒入自己的飯盒中。嚴偉知道他在監子裡是一直都沒吃飽過。嚴偉觀察到坐在上面吃飯的是四個人,這四個人也就是監子裡的牢頭獄霸了。一個長得挺帥氣的,要嚴偉疊被子的那個小夥子,他是監子裡掌監的。掌監的一般是睡在進門的第一個鋪上的,挨着他的是胖胖的帶着外地口音。另一個瘦高的,有三十六、七歲,講話的聲音很大。還有一個矮墩墩的很壯實。那個管事的老頭,有時伸出勺子從前面的菜盒中舀一些菜吃,那四個人也不說他,而稱爲“刀疤鬼”的小鬼,只能老老實實地坐在後面吃自己的小白菜。看來他的地位要比老頭低。他的後面是一個賊眉鼠眼的傢伙,他的後邊是一個二十四、五,有點傻裡傻子氣,不吭不哈的傢伙。
管事的老頭見上面的人吃完了飯,便拿出一包煙來,給其中三人每人發了一支那個講外地話的可能是不抽菸的。那老頭自己也點上一支,他們幾人將抽得快燒到過濾嘴了時,喊:“刀疤鬼,接着。”將菸屁股向他們彈去,刀疤鬼便同臉上的胎記的還有賊眉鼠眼的傢伙,迅速接過三個菸屁股,塞到嘴裡使勁地吸,直燒到過濾嘴了,纔不捨得地放進用牙膏盒做成的菸灰缸中。
吃了飯,刀疤鬼三人將嚴友來叫到風坪外面,不一會兒,嚴傳不聽到外面傳來的拳頭着肉的“碰碰”聲,夾雜着嚴格友來的悶哼。響聲音,響了四、五十下,就聽刀疤鬼的聲音傳來:“就是你行,是吧?一進來就老麻*,同這個講話,跟那個吹牛,用水不報告,還敢泡麪吃,看不把你打啞了,你纔不會再吒呼,哼,曉得錯嗎?”
“曉得錯了。大哥,我再也不敢了。”嚴友來的聲音。
“進來多久了?”刀疤鬼的聲音在問。
“兩個多月了。”嚴友來答。
“兩個多月了,還不曉得規矩?”跟着又是十幾下拳頭着肉的聲音。“哎喲,哎喲。”是嚴友來不敢大聲叫喚的輕呼。
“哎喲?還敢叫。”“嘭、嘭,雙是十幾下拳擊聲。
嚴友來不敢瑞低聲叫痛了,只是求情:“大哥,我知道錯了,再不敢了。“聽到外面的拳擊聲,嚴偉很憤怒,也很緊張,他知道現在不是在十七監,自己不能出面的。下一步就該輪子到自己出去挨拳了。
嚴友來用手捂着胸脯進來了,進來後就坐到鋪上,不敢出聲。
嚴偉也不敢同嚴友來說辭,不敢問他爲什麼捱打?打得怎麼樣?但心裡對他很同情,畢競是一個監子調過來的,同呆了七、八天。但現在他連自己都無法保住不被捱打,又怎能爲他出頭呢?
“關風。”是值班所長 在上面喊。
“啪。”嚴友來的臉上捱了一巴掌,是刀疤鬼衝過去扇的。別看這個小*人小,可是挺兇的,動不動就打人,等以後有機會看怎麼收拾你。嚴偉心裡暗暗在說。
“關風了,你沒聽見?捂着胸裝什麼裝?是不是包子太小了,還沒吃好,要不要再來幾個?還不快去將馬桶端進來。”刀疤鬼衝着拳頭對嚴格友來威脅着,衝着他吼。“我就去,馬上就去。”反射了打,嚴格來沒敢表示半點兒怒意,忙出去端進來馬桶放在風門旁,拉上風門,站在那等着所長來對插銷。
“把被子攤開。”是掌監的在說。
一個老頭對嚴偉說:“我們去鋪被。”嚴偉答應了,走過去擡被子,可左手不能動,一隻右手拿着被子卻不知道該怎麼鋪,站在那裡不知所措。那個臉上有胎記的人瞅見了,走過來擡起腳向他踢來。嚴偉不想象嚴友來那樣站着捱打,就算遭到再兇狠的報復也不願受辱,這是他的性格。他丟掉被子,本能地一擡手便撈住了踢來的那隻腳,一個反腕就要將他摔下,但一想到這樣一爲,前面的幾個人就會向自己攻擊,便忍住了,只是舉着他的腿,讓他一隻腳站立不穩地爲平穩重心,跳着打圈圈。嚴偉隨即將他的腿放下。那人見自己差點被摔個翻身,出了洋相,眼光碰到了嚴偉向他射出的憤怒、威嚴的目光,心裡一驚,便不敢再出手,這一下,掌監的已經發現了,只見他想站起來,卻又放棄了,未採取什麼行動。他嘴往上擡了擡,對賊眉鼠眼的的人說:“‘普里橋的’,你去幫他鋪被,那胖子的手不方便。”
賊眉鼠眼的便走過來,同那老頭將被子攤開,“普里橋的”發現嚴偉的是牀新被,就選出來拿到前面,討好地對掌監的說:“五哥,這是一牀新被,給你蓋吧!”
掌監了點了點頭,用腳踢着自己的被子說:“把這個給那胖子蓋。”
“普里橋的”便抱起那牀被子丟給嚴偉說:“你蓋這牀。”
嚴偉點頭答應了,他還不想多事。
攤開了被子,大家相繼坐到了被窩中。前面的四人佔了整個大鋪的將近一半,其餘的十一人都擠在一起,才佔了大鋪的大半的地方。那個傻里傻氣的人不睡在大鋪上,他抱着一牀破棉棉絮,墊在監門口邊的地板上,然後 在上面攤開被子,看破來他是睡在地板上的。過了會兒,一位值班所長,手拿着一個內六角板手,敲邊鼓了敲鐵門。刀疤鬼便接過了板手,原來監門上是套着一副腳鐐的。刀疤鬼用板手擰開腳鐐上的螺桿,打開了腳鐐,將腳鐐的另一頭戴在了睡在傻里傻氣的人的腳上,另一頭是鎖在鐵門上的。這樣一來,那人的腳便被腳鐐連接在鐵門上。做好這一切,刀疤鬼將內六角板手還給了值班所長。所長檢查了一下,確認腳鐐已戴好後就走了。嚴偉覺得很奇怪,弄不懂那從夜裡睡覺爲何要帶上腳鐐?
嚴偉將目光從前面向後打量,在監室中睡的鋪位排列是與在監子中所處地位相對應的。越往後住地位也越低,也就是說不但沒菜吃,需要搞衛生、聽人使喚和捱整治、遭打的人,越靠近馬桶,只有老老實實地做事,時刻小心別做錯事,別大聲說話,相互交流,不然,馬上就有人過來教訓你。
鋪上的鋪位排列的順序是:長得帥的掌監的住首位;帶處地口音的胖子住第二;三十六、七歲歲瘦高的住第三;矮墩墩的人住第四。然後依次是:管事的老頭、刀疤鬼、賊眉鼠眼的、臉上有胎記的,然後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後面是兩個老老,嚴偉住二位老老的後面,然後是嚴友來、王老老。在馬桶旁邊睡的上一位近一米八,瘦高的臉長得旬猴子一樣的傢伙。聽說他是一個老油條,已經在看守所幾個進出了,調到十監她有段時間,本來應該睡在中間的,因爲他渾身長滿了疥瘡,便將他趕超到了馬桶角邊,將他進行隔離。掌監的戲稱他睡的地方爲“臺灣島“,時常說:”滾回你的臺灣島去。
這個監子競然還有臺電視機,這在十七監是沒有的。是一臺17英寸的“韶峰”牌黑白電視機。電視放在靠風門旁離鋪板三米多高的窗戶的 鐵條外。鋼筋焊成的向內突出的有一尺多寬的象裝反了的防盜網的鐵條,成了電視機的曬身之所。有着兩根鋼筋是發着電視機屏面的,年電視的話,是有兩根永遠黑條的。電視機是半俯着向監室中的,是爲了方便監室裡的人在低於電視機三米的位置擡頭看電視的,前面 的人雖說遠點,可以坐着看破電視不吃虧。後面的人則要長時間的仰起脖子地高度仰視,時間長了就會累得難受。嚴偉不知道電視機放那麼高,怎麼去換臺,怎麼去調試?這臺電視機顯然是沒有遙控的手控電視機。電視還沒有打開,前面 的人在打牌,而刀疤鬼幾個坐在旁邊觀戰。
王老老同臉象猴子的人在小聲地爭吵,臉象猴子的人講王老老躺下去壓着了他。王老老講自己躺在不下去,還是側着身睡的,沒有辦法。象傻猴子的傢伙威脅王老老,再擠他就要挨他。因爲是剛來,王老老只有受着委屈,不也同他講理。嚴偉聽闐他們的爭吵,想不到睡在馬桶旁的人也敢來欺負人。嚴偉是答應過要照顧王老老的,見王老老受委屈樣,心裡很難受,心裡有一股氣想找地方發泄。嚴偉不講話,憤怒的目光不轉睛地冷冷地盯着象猴子的人。象猴子的人好象已發現嚴偉在怒視他,忙移開目光。一會後,心裡不安又使他望向嚴偉,見嚴偉仍在瞪着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不覺心裡有此發毛,感到很害怕,有一種沉重的壓力。
這時嚴偉開了口,壓低了聲音,儘量不讓上面的人聽到:“我看你也是個在底下受氣的人,還要來欺負老人家。你試試看,敢動王老老,你就知道後果是什麼了。哼!”
臉象猴子的人講:“我又沒講什麼時候,不是想找他的麻煩。”
嚴偉厲聲說:“打住。你別講話,有膽子你就試。”
象猴子的人便不敢吭聲了。
嚴偉見他不敢再吭聲,不不規則搭理他,轉頭對王老老說:“別怕他,有我呢!”
嚴友來捱了打卻不懂得收斂一下。見前面在打牌,沒往後面看,就小聲地問前面的老頭監子裡的情況,那老頭不搭理他。他張着一對小眼睛到處亂看,又忍不住向另一個老頭搭話,被刀疤鬼看見了,衝過來給了他一腳,嚴友來挨踢後不敢躲,連聲地認錯求鐃。
刀疤鬼吼:“講什麼話,想造反是不是?”嚴友來便不敢再吱聲了。
隨着響聲,電視機打開了。嚴偉拗口頭上望,看到一羣護旗手正步走過*,他知道馬上《新聞聯播》要開始了。前面 打牌的人不再打牌,坐在膠布 開始看電視。看了一會,嚴偉覺得脖子痠痛得受不了,不想再看。臉象猴子的人討好地說:“睡下來看,要好看得多。”嚴偉採納了他的意見,躺了下去,果然要好得多。只要睜開眼就能看到電視畫面。看了會兒電視,嚴偉開始去研究裝這麼高的電視,怎樣去開關,怎樣去調臺。想了會兒就弄明白了,電視機是上面調好了臺和音量的,開關是所裡統一開關電源的。臺只有固定的一個,不可以調換的。電視中播放的是秀湖臺,從頭至尾也就只有這一個臺了。雖說電視並沒看頭,秀湖自己辦的電視水平太差,但也能打發三、四小時的時間,總是有勝於無的。
監室中有些人在看電視,有些已經睡了。一個下午高抽菸,嚴偉的煙癮開始發作。儘管褲袋中有半包煙,還有一些菸絲,但他不敢拿出來抽,怕惹麻煩,只有強忍着煙癮。他想今晚應該是不會有名堂的了。他們要整人,也應該是明天的事了吧!明天 ,他們會怎麼對付自己呢?嚴友來已經被他們整了,明天肯定是輪到他跟王老老。先是整理他還是整理王老老?捱整時,自己是忍,還是還擊?還是留給明天 再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