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峽谷某處,一陣狂亂的時空亂流震盪四溢開來。
數個人影不分先後得從虛空中跌落到了地上,正是從狂者聯盟包圍圈中,突圍出來的一行人。
莫安琪的神情依然還是有些呆滯,最後蛇姬的那一聲魅惑之音,雖然被那突如其來的一聲槍響給打斷了,可還是險些引起她的異能反噬。
好在她最後階段還是成功驅動起了蟲洞,將所有人送到了之前留在峽谷中的標記點。
在早先時候,白雲溪就已經考慮到了出現這種情況的可能性。
畢竟敵人實在太過強大,萬一不敵,那必然是要留下一條能夠全身而退的後路的。
眼下隊裡有莫安琪這樣一個時空異能者,這幾乎是給所有人都開設了一條安全通道。
而這片峽谷在之前是經過他們仔細清掃過的區域,相對而言還是安全的。
所以在這裡,莫安琪留下了一處空間印記,以便施展傳送異能時,能有一個標記區域作爲目標。
“韓臣,韓臣,洪凱,你們怎麼樣了!”怡兒的聲音傳來,聲線中透發着極度的焦急和恐懼。
這兩位是雲極戰隊建立之初就被招募到隊伍裡的老人,這些年大家彼此依賴,扶持前行,這其中的同袍情誼,外人很難理解。可對於怡兒來說,這些夥伴就像她的親人一樣,她珍視他們每一個人。
白雲溪連忙快步跑到兩人的身邊,可當見到二人時,她的心已是涼了半截。
洪凱眼下只見出氣,不見了進氣,眼睛雖然睜着,可瞳中的光芒卻在一點點得黯淡下來。
至於韓臣,白雲溪已經感覺不到他任何的生命體徵存在。
白雲溪緩緩得低下身去,握住了兩人的手,眼眶裡不斷得有淚水在打滾“對不起。”白雲溪微微低下了頭,兩顆晶瑩得淚花滴落在了黝黑的岩石土地上。
這麼多年,一路前行,白雲溪比誰都要清楚,這兩人秉性,他們都是優秀的戰士。雖然有的時候,他們會抱怨,會低迷,可在他們身上,卻是從來不缺乏勇氣和擔當。
儘管他們只是覺醒者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b級覺醒者,可當面對根本無法戰勝的五階狂化者時,他們依舊毫不猶豫得衝了上去。
他們用生命詮釋了什麼叫作勇者無畏,也正是兩人的拼死一搏,成功得幫助黎朵兒一劍斬殺了敵方陣營中一位五階的狂化者。
兩個b級的覺醒者,換一位五階的狂化者,從數據學的角度來看,覺醒者這邊是大勝,這其中的差距根本不是量化可以彌補的。如果還有選擇,白雲溪,包括現場的任何人,都不會做出這樣的交換。
“對不起。”黎朵兒緩步走上前,欠過身來,衝着兩人還有白雲溪的位置深鞠了一躬,“如果不是我執意要強殺那個長刀客,他們根本就不會死。”話說到這兒,黎朵兒的身形都是有些發顫,她並沒有因爲不久前剛剛越級斬殺了一位五階狂化者而感到半分的興奮。她很內疚,她覺得是因爲自己的堅持,才害死了隊友。
這一點是無論她殺掉多少敵人,都無法彌補回來的。
怡兒擡頭看了一眼黎朵兒,她什麼也沒說,自顧自得轉過頭去幫助洪凱輕輕得整理起了他那雜亂的頭髮。
在她心中,恐怕也是這樣想的,如果黎朵兒不去堅持強攻。如果在獲得優勢後,大家及時得退出戰場,那麼結果將是誰都不用面對死亡。
可她知道,現在她不能說這樣的話,眼下的團隊比任何時候都需要團結。
“洪……洪凱,洪凱他……走了!”怡兒望着那雙徹底消失了神采的雙瞳,再難忍住心中的悲痛,直接當場掩面痛哭起來。封紫兒連忙跑上前去,將怡兒攬入懷中,任由她撕心裂肺得哭喊起來。
悲傷的情緒在周圍彌散開來,沉重,悲慼,沉悶。
封紫兒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生離死別,可她真的無法去適應這樣的情景。
她本是一位狙擊手,是手掌死神召令的使者,然而她卻偏偏並不樂於見到死亡。或許在這個層面而言,她並不是一位出色的殺戮者,狙擊手本應承擔着在戰場上收割生命的偉大職責,他們應該對死亡抱以崇敬甚至是狂熱。
白雲溪的身體同樣在顫抖,她在極力得剋制着自己的情緒,在簡單得爲洪凱和韓臣整理了一下衣裝後。她晃悠着身子站了起來,莫安琪見狀也是連忙上前來攙扶。
白雲溪看着黎朵兒掛滿了淚水的臉龐,她並沒有去責怪黎朵兒,確實也沒有人應該去苛責她。黎朵兒只是做了一件自己應該做的事而已,她沒有錯。
“這不是你的錯,擊殺敵人,是我當時的判斷和選擇,你們都沒有做錯,如果真要說有誰做錯了,那麼那個人一定是我。”說到這兒,她緩緩轉頭看向了封紫兒:“如果是林璃,如果今天是林璃在這裡!她會怎麼選!”
封紫兒不語,她並不知道林璃會做出什麼樣的選。
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這樣的結果沒有任何人可以預見到。
或許,即便是林璃真的在這裡,她的判斷也會和白雲溪一樣吧。
強行換殺敵人?這種說法是殘酷的。當時他們真實的判斷應該只是擊殺可擊殺,或存在大概率擊殺的敵人。
“姐姐。”莫安琪有些擔心得看着白雲溪,她能夠真切得感受到,白雲溪的內心已經處在了崩潰的邊緣。要知道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脆弱的人,但是堅強卻不代表着無懼一切。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弱點,甚至可以說是死穴。
白雲溪自然也不例外,而她的死穴就在於她對於雲極戰隊這支隊伍的責任感太過強烈。她無法看着自己的夥伴就那樣死去,她會下意識得將戰隊的失利,歸結到自己的身上。無論是在之前幻視界中的泓溪森林任務選拔,還是眼下洪凱,韓臣的戰場犧牲,她都給予了自己太大的壓力。
白雲溪苦笑着搖了搖頭,任由着淚水流下:“做爲隊長,我無法保護好我身邊的夥伴,那是我的無能!我能怪誰,我能怪誰!我能……怪誰!”
三句我能怪誰,語氣中透露着無限的悲涼與自責。
這個優雅的道家少女,肩上扛負的責任,實在是太多了。
試問哪個戰隊的隊長,會將全隊生死一肩扛起。每一次戰鬥任務,自己是否能夠活下來,那都是個未知數,對他人的生命負責,這簡直就是個笑話。可白雲溪偏偏是這麼想,也是這麼做的。
“姐姐,這不怪你,真的!”莫安琪連聲寬慰,可是她實在是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說,她拼命的將目光掃視向身邊的其它人,可眼下誰還有心思來寬慰其它人,每個人內心中都充斥着滿滿的悲傷和痛苦。
是韓臣,洪凱他們太弱了?確實,在那兩位五階狂化者的面前,這兩個只有b級能力的覺醒者,實在是不夠看。
即便是被秒殺,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結果。
可這樣的話,現在哪怕是用腳趾頭去想,也是絕對不能夠說出來的呀!
“這是榮耀,你卻將他們當成恥辱,白雲溪,你太令我們失望了!”
所有人震驚,在這種時刻,還有誰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莫安琪那殺人的目光已經是投向了武候,恐怕只要他再多說一句,莫安琪的重炮就要直接朝他掄過來了。
白雲溪擡起頭,怔怔得望着他,等待他繼續說下去,其他人也是一樣。
武候的目光從在場每一個人的臉上一一掃過,最後停留在洪凱和韓臣兩人的身上“戰死沙場,對於覺醒者而言,是榮耀,而不是遺憾。他們是戰士,理應死在衝鋒的道路上,事實上,他們也都做到了。”
“沒有誰能夠保證自己是常勝將軍,更沒有人可以打包票說自己在每一場戰鬥中都能全身而退。
但是身爲戰士,不管是他們還是我們,都應該明確自己究竟爲何而戰!”武候的眼睛也微微有些泛紅了,可是他的聲音卻是依舊那麼的堅定有力“死亡從來不是終結,而我們活下去的人,應該肩負起他們的榮光,繼續朝着他們未完成的目標前進!如果還會有死亡,我武候願意成爲下一個倒下的人!”
大家看着武候,沒有人出聲。
其實每個人都很清楚,他們生活在一個末世紀元,在這裡,沒有救世主。
世界各地每天都會有無數的人死去,他們或許是戰士,或許是平民,但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是平等的。
生死是這片天地間的終極秩序,無人可逆!
“全部起立!”白雲溪猛得一聲令下,朝着所有人喊道。
怡兒,封紫兒,武候,莫安琪,黎朵兒五人分立五個方向,將韓臣和洪凱圍在中間。
“向!英雄,致敬!”譁,五人整齊的一個軍禮敬向了二人。
這是對戰士的致敬,這是爲英雄的送行。
而他們剩下的人,所要做的,就是肩負起洪凱與韓臣兩人的榮耀,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他們必須活着完成任務,然後一起離開這片地下世界。
他們要將洪凱和韓臣一起帶回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