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很簡樸的別墅,只有兩層,但是佔地面積卻大的出奇,院子裡就有一個籃球場大的游泳池。
程宇跟着嶽浣溪一路往前走,來到了門前,開門的是一個半大小孩兒,看樣子,也就是十二三歲,不過從他眼光裡的狡猾神色就知道,這小鬼頭可沒有表面那麼老實。
“阿姨,您回來了。”
小男孩兒乖巧地叫了一聲阿姨,但是眼睛卻不懷好意地一個勁兒往程宇身上偷瞄。
嶽浣溪依然不改那冷淡的面孔,脫下披肩放在了沙發上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作業寫完了嗎?”
“寫完了。”
“寫完作業就早點兒睡,不要玩兒電腦。”
“是,阿姨,那我先回房間了。”
“嗯。”
怎麼憑空冒出來一個大侄子?程宇有些莫不着頭腦。
“你就不想跟我打聽一下你那紅顏知己的安全問題?”
程宇明白她所說的紅顏知己就是白素,一路上程宇早就想問了,但是他也知道,只要自己一問,肯定就陷入被動了,所以一直耐着性子沒有問。
哈哈,她果然還是按捺不住了。
“別得意,我知道你一直在試探我,放心,這裡沒有埋伏殺手,我對你也沒有興趣,更何況,你還是冰點的老闆,我不會做那麼愚蠢的事情。”
三兩句話,輕描淡寫,立刻瓦解了程宇心中的那點兒小得意,這不禁讓程宇有些小小的挫敗感。
“白素她怎麼樣了?”
“嗯……現在這個時間的話,應該已經沒事了,但是具體有沒有受到傷害,我還不知道。”
程宇有些懊惱,“你再打個電話問問不就知道了。”
“我不想打,手機有輻射。”
靠!這個死女人!
“阿姨,你來一下。”
方纔的小男孩兒再度下樓,躲在樓梯口偷偷地朝嶽浣溪招了招手,後者起身離去,然後轉身指了指旁邊的一個房間,“你隨便坐,我去去就來。這裡沒有秘密,但是別去我的臥室。”
這裡沒有秘密?什麼意思?我可以隨便看咯?
程宇天生的不信邪,方纔嶽浣溪的一句“手機有輻射”已經夠讓他惱火的了,所以他心裡現在恨不能立刻挖出一點兒讓她感到難堪的東西來。
男人一旦發起狠來,也不比女人差啊!
走了一陣,程宇發現嶽浣溪說的似乎沒錯,這裡的確是沒有秘密,因爲這裡的裝修實在是太過精簡了,東西不多,卻恰好夠用,而且足夠精緻,廚客一體化的設計讓客廳顯得更加簡單,整個一樓,只有一個房間,那就是嶽浣溪的臥室。
程宇沒有偷窺癖,更對女人的閨房沒有半點兒興趣。
不知覺間,程宇登上了二樓的樓梯。
剛纔那傢伙似乎並沒有跟自己說,到底能不能上二樓。
剛剛踏上樓梯臺階的程宇停了下來,但是轉瞬之間又接着走了上去,我就看一眼而已,就一眼,應該沒什麼問題。
二樓的陳設也比較簡單,但是那片巨大的露天陽臺立刻讓這種簡單變的不簡單起來,要知道,這二樓的陽臺之上也有一片巨大的游泳池。
程宇嘖嘖感嘆一句,你們城裡人真會玩兒。
陽臺上的巨大落地玻璃讓二樓的採光更加明豔,就算是在夜晚也能採集足夠的光線,而且躺在陽臺上看星星,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這裡地處於高級公寓開發區,環境比市中心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旁邊的一個房間裡傳出了嶽浣溪的聲音,程宇沒有過去,而是走到了另一個房間的門口。
吸引程宇走過來的是這個房間的大門材質是紅檀木的,而且還是鏤刻而成,這極其考究木匠的手藝,蘇州園林以及南方的宮殿建築多采用這種鏤刻工藝,屬於完全的手工雕刻產品。
門沒上鎖,程宇推門而入。
原來是一間書房。
兩排書架上擺放着滿滿的書籍,但是封面和書皮都很新,程宇撇了撇嘴,不過也就是用來充門面的。
椅子是梨花木太師椅,這種木料在市場上的價格已經炒到了十萬每平方米,而且還單單只是原料的價格,想要弄到一張上好的梨花木,只能靠運氣了。
讓程宇驚訝的是,這梨花木的椅子竟然是跟桌子配套的,無論是材質還是鏤刻風格,完全一摸一樣,這套桌椅拿出去,每個一千萬,連叫價的資格都沒有。
案頭上擺放着幾本線裝書,最上面的一本頁腳已經打卷兒了,看樣子是經常被人翻閱的,程宇沒有看書的習慣,但是卻被另一本明顯就是小孩子愛看的動畫書吸引了--《黑貓警長》。
鬼使神差一般,程宇拿起了那本動畫書。
很薄,只有十幾頁,而且畫風也相當粗糙,紙張是很多年前的那種毛糙紙,然而,當程宇翻到一半的時候,卻看到了裡面夾雜着的一張白紙。
一張白紙對半摺疊,程宇打開來看,是一封信。
程宇的心臟加快了幾分,偷看別人的信件,似乎有些不妥。
“你好,陌生人,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能讓浣溪帶回家的男人,應該也是非常出色的,至少不會比我差,呵呵,謝謝你能翻開這本幼稚的漫畫書,每一個看似沒有價值的東西實際上都對另外一個人有着重要的意義,我不辭而別的唯一原因就是因爲浣溪,而我留下這封信的唯一原因也是浣溪,所以,有緣的陌生人,既然浣溪已經帶你來到了這裡,我希望你能替我保護她。
也許她對你很冷淡,但是請相信我,你是一個能夠超越我並替代我的人,至少,請保護好浣溪。”
程宇的手有些哆嗦。
沒想到打開這封信竟然還多了一份責任。
這封信簡短的信是用蠅頭小楷寫的,筆跡娟秀而不軟弱,字裡行間盡是英姿勃發,手起刀落一般的刀光劍影被隱藏在每一個橫折彎鉤的字畫順序之中。
而落款寫的則是“謝小刀”三個字。
就是那個被整個天海都記住的傢伙,那個被人們稱爲五十年不出一個的黑道梟雄。
程宇緩過神兒來,然後把那封信重新夾在了那本老舊的漫畫書裡,完整地放在了先前的位置之上。
下樓之後,嶽浣溪還沒有下來,程宇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安靜地靠在了沙發上。
照顧嶽浣溪?不太可能吧。
想到嶽浣溪那女王一般的氣場,程宇自認是沒有辦法照顧她的,而且來到這裡,也並不是自己自願的,如果不是她的那個電話,自己現在已經去想辦法救人了,這種條件不足以成爲保護嶽浣溪的理由。
但是一想到那白紙上銀鉤鐵畫蓄勢而發的蠅頭小楷字體,程宇的內心就又是一陣激盪,如果真的有可能的話,他很願意跟這個從東北而來卻把天海攪了個天翻地覆的人談談心,但是如果讓他來接手照顧女人,程宇自認爲辦不到。
他是由老婆的人,就算跟白素、謝語嫣這種共患過難的人都沒有發生什麼情感關係,更別說只是進行利益交換的嶽浣溪了。
程宇不是沒腦子的人,憑着一封信就說服他,這種事情還有點兒太過夢幻。
“你的那位紅顏知己已經沒事了。”
從二樓下來的嶽浣溪看着程宇冷冷地說道,看樣子,她已經打過電話了。
程宇一急,“她沒事吧……我的意思是說她的身體沒事吧?”
沈放那小子已經到了瘋狂的邊緣,這兩天一夜的時間,有太過不可預知的變數了,說不定還真就把白素怎麼樣了呢。
“她人沒事,但是精神上似乎受到了什麼刺激,現在比較狂躁,你回去之後還是要好好安慰她一下。”
聽到嶽浣溪說“狂躁”兩個字,程宇瞬間就放心了。
像白素那種發起火來跟瘋狗一樣的女人,這纔是正常的表現,假如她哭哭啼啼地尋求安慰,那纔是極大的不正常。
“好了,現在談正事,”嶽浣溪坐在了程宇的對面,然後拿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了他,“我幫了你一次,現在換你幫我了。”
程宇接過名片,上面是一個叫張龍的人,職位是一個廣告公司的經理,“怎麼幫?”
“他的侄子在學校經常欺負小軍,你幫忙處理一下。”
程宇差點兒吐出一口老血!
小孩子打架的事情也要我幫忙!
嶽浣溪的臉色變的不悅起來,“這點兒小事兒應該難不倒你吧?又不是讓你違法犯罪,你不是最擅長這種偷雞摸狗下三濫的招式嗎?”
程宇愕然,我什麼時候成了偷雞摸狗的人了。
“行了,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後天小軍會去學校,到時候我會派人去酒店接你,哦,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在南通區有一套房子,可以讓你們住在一起,也省的你那些紅粉知己再被人綁架了。”
“可以,那我就不客氣了。”
嶽浣溪心裡啐了一聲,這個傢伙真是什麼便宜都佔。
在路上步行了半小時之後程宇纔打到了出租車,心裡不禁咒罵嶽浣溪是個摳門兒,只管接人不管送。
深夜十二點,程宇走在市中心的大街上。
寒風蕭瑟,程宇可憐兮兮地抱緊了身子。
司機因爲臨時有事只能先回家了,無奈之下,程宇行走在了大街上。
走着走着,前面的路邊傳來一陣叫罵聲。
路燈下,一羣人正在圍毆一個身材瘦削的少年,拳打腳踢之下,倔強的少年緊緊抱着腦袋,卻咬着牙一聲不吭。
程宇嘆了口氣,弱肉強食這種規則雖然看似殘酷,但卻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三拳兩腳,程宇將那幾個人打跑了,而引起程宇更多注意的則是那個搖搖晃晃站起來的少年,他恭恭敬敬地說了聲謝謝,然後撿起一塊板磚兒追了上去。
程宇不禁動容,在逆境當中掙扎的人不少,但是在度過逆境之後依然敢真刀*地幹一場的人又有幾個!
看着那少年的單薄身影,程宇不禁又追了上去。
這種人,只要給他一個機會,就會成爲一個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