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閨秀擺出一張花癡臉,“御王是千杯不醉嗎?大家快看,他飲酒的姿勢多麼優雅、霸氣。”
“噗……”
明詩約正在喝湯,冷不防地聽見“優雅、霸氣”兩個詞,一口湯噴出來,飛濺在各碟菜餚上。她連忙說對不起,這下好了,這些菜是她的了,別人都不用吃了。
半晌,她遙遙望過去,墨戰天站着飲酒,一杯又一杯,還真是優雅而霸氣。在滿目酒肚肥腸裡,他鶴立雞羣,高蹈出塵,迷死人不償命哇。
二皇子和五皇子在副桌,燕思淳往這邊走來,被徐妝和明婉君拉過去。他看向明詩約,眼神幽怨,哭笑不得,那副樣子太萌萌噠了。
徐府安排了歌舞助興,八個舞伎退場,這時上場的是幾個穿着頗有異域風情的妙齡女子,青絲披散,小臉濃墨重彩,妝容古怪,無法辨認她們的本來面目;金絲短裙裹着她們妖嬈的身軀,裸露的手臂戴着幾十個細金圈,腳踝戴着金鈴鐺,發出叮鈴叮鈴的清脆聲響。
明詩約覺得這個表演倒是有點意思,於是耐心地看。
她們跳起來,粗粗看來,完全沒有章法,手舞足蹈,有點像作法、使巫術,卻展現出柔軟的肢體與水蛇般的腰肢。其中一個女子戴着銀色蝴蝶面具,走到明詩約身旁,賣力地擺臀扭腰,身軀扭成S形,靈巧如蛇,妖豔無比,好像要色誘她。
漸漸的,那些金片散發出的金芒連成一片,刺眼得很,那張銀色蝴蝶面具也模糊起來,那雙眼睛卻極爲黑亮……明詩約不自覺地看着那雙眼,好像自己的靈魂被那跳舞的女子攝走了。
這跳舞的女子爲什麼總在自己身邊跳?
明詩約覺得不妥,可又移不開目光,忍不住看她的眼睛。
慢慢的,金鈴鐺清脆的聲音匯成撕裂耳膜的音律,她們的臉都變成了骷髏,他們的青絲與雙臂一起飛舞,越來越多……越來越亂……
明詩約猛地閉眼,怎會有重影、幻影?怎麼每個人的臉都有一個骷髏頭?爲什麼那女子的頭頂盤旋着一條小蛇?別人也看見了嗎?
很難受,胸口好似被一塊大石壓着,喘不過氣,四肢發冷……
這個古怪的表演,詭異至極。
那金鈴鐺的轟響,敲打着她的心口;那一張張慘白的骷髏頭,在她眼前飄飛;那張牙舞爪的青絲和手臂,牽引着她的目光與神智;那條小蛇,似要咬她……
明詩約捂着心口,眉心緊顰,小臉發白,螓首凝着細細的薄汗,好像有一隻手要挖出她的心。
她離開壽宴,快步奔出徐府大門,往小巷裡跌跌撞撞地走。
怎麼會這樣?
她靠着冰冷的牆,緩緩滑下來,心一陣陣地絞痛,好像有一隻邪惡的手穿過血肉之軀,竭力挖出她的心,她甚至看見了血肉模糊的景象……
那個對着她跳舞的女子有問題!
啊……好疼……
她坐在地上,清冷如霜的月華照亮她揪在一起的五官與細密的汗珠。
心跳越來越快,她的腦子裡浮現一個幻覺:她的心被那隻手挖出來,血淋淋
的,很可怕……她喘不過氣,四肢乏力,熱量一點一滴地流逝,身軀漸漸冰冷,她很快就會死去……
有腳步聲!
明詩約費力地擡眸,是那個戴銀色蝴蝶面具的女子。
那女子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她,眼神透着一股冰冷的仇恨與狠毒,“疼嗎?”
“你是誰……”明詩約氣若游絲,聲音微弱得像蚊蠅。
“你再聰明,也想不到吧。”
那女子摘下銀色蝴蝶面具,一張熟悉的小臉沐浴在月光裡,嬌媚中透着冰寒、鬼魅的氣息。
明婉然!
明詩約完全沒料到會是明婉然,這回是她自己太不小心,着了明婉然的道兒。
“你可知道你爲何心痛如絞?”明婉然張揚而冰冽的微笑浮在精緻的妝容上,昏黑中,是那麼的妖豔而詭譎。
“爲什麼?”明詩約想了無數個可能,究竟是哪個環節着了她的道。
“我只能告訴你,今夜你必死無疑。”明婉然語氣篤定,輕輕地朝銀色蝴蝶面具吹了一口氣。
明詩約心痛得喘不過氣,冷汗直下。
明婉然本是要走,卻改變了注意,美眸迸射出冰冷的殺氣,“雖然你必死無疑,不過我還是不放心,現在就送你上路。”
明詩約不認命,凝聚精神,掙扎着站起來。
明婉然冷酷、陰毒地看她,好像看一具死去多時的屍首,接着從銀色蝴蝶面具上抽出一個小刀片,朝她的脖子割去。
只要劃下去,就會血流如注,頃刻間就會死。
終於,明詩約站起身,衣衫被汗水浸透,死死地盯着她,全身繃緊。
明婉然陡然伸手,纖薄的刀片反射出銀光,卻在這個千鈞一髮的時刻,她手腕一痛,好似被利器擊中。她低頭一看,果然,手腕劃開一道血口,鮮血汩汩地冒出。
她擡頭四望,看見一抹黑影急速飛來,連忙逃跑。
明詩約以爲自己會死在這裡,以爲就這麼完了,沒想到還能喘氣……又一波劇痛襲來,她難受地滑下來,捂着心口……
救她一命的人是無情,他讓追魂守在這裡,匆匆進徐府向主子稟報。
墨戰天聽無情說明詩約受傷,劍眉一蹙,站起身道:“徐大人,諸位,本王有要事,先行一步。”
徐有康正想開口問,卻見他已神速地離席。
……
看見明詩約坐在地上奄奄一息,墨戰天的心猛地一顫,幾乎窒息。
他立即抱起她,雖然面不改色,聲音卻泄露了焦慮的情緒,“詩兒……詩兒……”
她被心口的絞痛折磨得神智模糊,沒有半分力氣,一張小臉被汗水浸溼,格外的悽慘可憐。
他輕巧地抱起她,施展輕功往御王府飛奔。
回到御王府,無情照主子的吩咐叫來疏影。
墨戰天將明詩約放在自己的寢榻上,又叫了幾聲,可她沒有任何迴應。
疏影來到,他讓開位子,要她爲明詩約診治。
疏影和血狼也是墨戰天的四大暗衛,不過
疏影是女子,四人中武功最弱,但擁有高超的醫術和觀察力。她立即爲明詩約把脈,可是,號脈半晌,她的柳眉越蹙越深。
“如何?她可是中毒?”墨戰天緊張地問,額頭佈滿了細密的汗珠。
“王爺別急。”疏影反覆把脈,面色凝重,“從脈象看,她的身子並無不妥。”
“你瞧她眉心深蹙,可見她非常不適。”他心急如焚,憂慮道,“你把清楚了嗎?”
“王爺,脈象不會騙人。不如這樣吧,小的先在她穴道上刺針,讓她甦醒。”
“速速刺針。”
疏影拿出金針袋,取出幾枚又細又長的金針,刺入明詩約的要穴。
不一會兒,明詩約幽幽甦醒。
墨戰天驚喜道:“你何處不適,快告訴我。”
明詩約看清眼前的人是誰,沒想到救自己的人是他,“心……痛……好像……有一隻手……要挖出我的心……”
疏影狐疑道:“莫非是心疾?可是,從脈象看,她的心脈、臟腑並無不妥。王爺,這太奇怪了。小的擅醫奇難雜症,但從未見過她這樣的,脈象並無不妥。”
“這麼說,連你也瞧不出她的病症?”
墨戰天知道,疏影師承天下第一神醫,醫術比宮裡的太醫還要厲害,如若她斷不出症,那麼,只怕燕國沒人能斷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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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搖頭,見王爺急成這樣,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從未見過王爺因爲一個女子緊張過,更何況緊張得失態,還把人抱回府,放在自己的寢榻上。這是不是太過開天闢地?
“疏影,你盡力吧。”無情見明詩約被折磨成這樣,也是不忍心,“明四小姐的臉蒼白如雪,看着很不妙……會不會……”
“住口!”墨戰天瞪他一眼,詩兒不會有事的!
“小的看看她身上有什麼不妥,王爺迴避一下。”疏影道。
“本王就在這裡,速速給她檢查。”
他一刻也不想離開,他要知道明詩約的病情變化。
她知道王爺的脾氣,在無情退出去後開始檢查明詩約。
明詩約的身子還未長開,骨骼纖細,卻是練武的奇才。咦,她的心口位置有點發黑,疏影用手輕輕按了兩下,接着又把脈,但脈象還是正常,着實奇怪。
“她的臟腑有不妥?”墨戰天問。
“確有問題,這就是她心痛的原因,但很奇怪,脈象正常。”疏影百思不得其解,“王爺,小的無能,一時半會兒想不出個所以然。”
“若不救治,她會不會……死?”
她鄭重地點頭,“方纔她的脈象還正常,這會兒虛弱無力,半個時辰後,她會心脈衰竭而亡。”
墨戰天腦子一轟,有瞬間的呆滯,“我用內力保她一命,可行嗎?”
疏影猶豫道:“應該可行,可是王爺,小的從未見過這種病患,小的也不敢肯定。”
他讓她出去想救治的辦法,臨走之前,她說:“王爺用內力救她,會耗費八成內力,七日之內不能再運功,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