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南特聽到這兩個字,看周德震一眼,又冷笑一聲。
“你就這麼喜歡我這個城主的位子?這麼迫不及待?”
南城主對家族的痛恨,是衆所周知的,他在青石無所事事,一來是懶散慣了,二來也是因爲受到家族的掣肘,當然,可以肯定的是,他沒有下大力氣去整頓這個掣肘。
所以就算周家遭遇不幸,他也照樣敢說風涼話。
而且他的風涼話說得有理,不經過郡守批准,私自出兵,那有造反的嫌疑。
周德震也知道自己說得過了,於是強壓怒氣,訕訕地擡手一拱,“是我冒失了,主要是族人正在受到屠戮,還請城主儘快聯繫郡守。”
“合着我這個城主該怎麼做,還要聽你的嗎?”南特聞言大怒,“着急……你可以回去救你的族人嘛,我攔着你了?”
“我這不是……”周德震心急如焚,猶豫一下,考慮到正在被屠戮的族人,他終於直接回答,“不是怕打不過他嗎?”
“看你那點出息,”南特不屑地看他一眼,“遇到強敵,就想到我是城主了,有噩夢蛛,就要便宜了北域……這個事情我沒落實之前,不可能請示郡守,一旦失實,我南某人沒臉做人。”
不是他愛計較,實在是當初那事,想起來就堵得慌,誰把我當城主了?
“那咱們快走啊,”周德震知道,南特前一陣也突破了四級靈仙,倆四級靈仙再加上週載元這個二級靈仙,陳太忠能逃得了,那都是老天沒眼。
“周德震你算什麼玩意兒!”南特氣得直接開罵,“敢命令我這個城主做事,合着你又看上郡守的位子了?”
“南城主息怒,息怒。”周家另一個靈仙周載元趕忙上前,“我叔一直潛心修煉,不怎麼會說話,他這是心疼族人……忙中出錯,請您諒解。”
“老大的人了,不如小屁孩兒會說話,”南特狠狠地瞪周德震一眼。
周載元好歹也是九張多的主兒了。被人稱作小屁孩,他還不敢計較,只能忍着怒火奉承對方,“我叔的戰鬥力,比您差多了,我們是想着。有您在場,就不用怕打不過陳太忠了。”
他這話說得還算委婉,但是南特聽得不高興。
“什麼叫有我在場,就不用怕打不過陳太忠了?合着你們周家人的命值錢,我這城主的小命不值錢?萬一還打不過呢?操的……有城主陪葬,也值了,是不是啊?”
周載元無言以對。周德震卻是忍不住了,“南城主這話的意思,是要坐視了?”
“你放屁,”南特根本沒有一個城主的形象,髒話連篇,不過他也不會真的瀆職,“你們怕死,我也怕死。總得多召集點人才行吧?”
這一召集人,就耽誤工夫了,陶家和褚家不敢反抗,但扭捏半天,一家也就出一個靈仙。
到最後是組成了六個靈仙的豪華隊伍,其中還有倆中階靈仙,浩浩蕩蕩地直奔周家堡。
可以想像得到。等他們趕到,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正在燃燒的村子了。
周德震登時就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周載元則是收攏四散的周氏族人,然後盤點損失。
損失根本是周家無法承受的。死了三個供奉倒是在其次,關鍵是周家精英子弟死了不少,其中還有青字輩的第一人周青袞——那是不到三十歲的八級遊仙。
最可氣的是,祖祠被砸了一個稀爛,這可是周家供奉先人的地方。
北域鄭家送的聘禮,高階防禦靈陣,也被破壞掉了,這種東西,根本是有錢都買不來的。
這損失是如此地巨大,面子上的損失更大,是周家第一人周德震無法承受的恥辱。
周家平日裡在青石城跋扈慣了,近日來連受重挫,其他人見此慘狀,雖然也極爲憤慨,心裡沒準還有點幸災樂禍。
——周家居然還悄悄藏着三個靈仙供奉,也不知道想幹什麼。
到傍晚的時候,上萬人的周家堡,也不過才零零星星迴來四千多人,而陳太忠殺掉的人,有四百多,剩下的大幾千人,居然不見蹤影。
這份慘象,讓周載元忍不住掉下了眼淚,雖然他知道,大多數人是沒接到消息,不敢回來,可是偌大的周家,往日興盛異常的周族,竟然落到如此田地,誰能不痛心?
眼瞅着天快黑了,其他四個靈仙要回城——這荒郊野外呆得太不安全了,連個防禦陣都沒有,還是回城比較保險。
“麻煩幾位辛苦一晚上,”二級靈仙周載元出來打圓場,他很是客氣,“我周氏族人,還在迴歸中,明日午時,咱們可以回返。”
“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陳太忠可是會隱身術,”褚弄影和陶欣然果斷表示拒絕,“我們是來幫忙的,不是來送死的。”
到了這個時候,周家就不能再藏着掖着了,周德震冷笑一聲,“你們現在走,纔是送死……別以爲陳太忠只恨我周家,你們兩家不見了的靈仙,也是死在他手裡。”
“你敢確定嗎?”這兩位聽得齊齊就是一震。
“前一陣道平叔和德嶺,就是死在他的手上,”周德震咬牙切齒地發話,“你們看到的那個六級遊仙,就是陳太忠。”
褚弄影和陶欣然登時就怔住了,好半天之後,陶欣然才搖搖頭,“這不可能,陳太忠擅長的是槍法,那個蒙面人用刀。”
“他殺死我家三個供奉的時候,用的就是刀……羣戰他才用槍,”周德震面無表情地回答。
其實他很不想泄露這個秘密,好讓其他家族的人一頭撞上去,但是這個時候,他不能不說了——那四個靈仙走了,他是沒膽子留在這裡的。
而周家的族人還在陸陸續續迴歸,他不能甩手就走,被人叫了“老祖”這麼多年,他得對得起族人的敬重。
這話一出口,連南特都重視了起來,“這只是猜測,還有別的證據嗎?”
“我道平叔的一門獨家步法,陳太忠也會用,”周德震沉着臉回答,其實這門步法,是將嬤嬤看出來的,但是她當着那麼多人喊出來了,其他人也就知道了。
“這就是說……他會斂氣術?”褚弄影的眼睛微微一眯,陳太忠被追殺的時候,是遊仙八級,現在是遊仙九級倒也正常——那廝的晉階,是出名的快。
但是,遊仙六級就不可能了,只能用斂氣術來解釋這種異常。
“那就是說……那貨也許不止遊仙九級?”陶欣然也倒吸一口涼氣,六個靈仙,沒有留住八級的遊仙,現在這八級遊仙晉階一級靈仙了,這這這……真的太可怕了。
南特沉吟好一陣,才緩緩點頭,“九個月了,晉階靈仙也是有可能的……我決定留在周家莊住一宿,誰想離開,可以離開。”
開玩笑,他不走的話,誰敢走?大家都被這個猜測嚇到了。
於是大家度過了一個膽戰心驚的夜晚,時不時還弄出來點誤會。
六個靈仙都自己帶了野外防禦陣,但就算這樣,六個人沒有一個人敢閤眼的。
總算是靈仙的修者,幾天幾夜不睡覺也正常,第二天午時,周家迴歸的人已經達到了六千,在其他家靈仙的督促下,周德震一咬牙,“走了……留下幾個牌子,讓他們自己去城裡。”
一路上大家走得也是小心謹慎,唯一比較放鬆的,就是城主南特,他甚至摸出一壺酒來,慢慢地邊走邊喝。
六千人裡,差不多有兩千是遊仙一級都沒入了的凡人,速度可想而知,直到天快黑的時候,大隊人馬才趕到青石城。
六千人要進城,這又是一通忙乎,爲了防陳太忠混進來,檢查得還格外詳細。
不過好歹這六千人的食宿,都是周家負擔了,青石的周宅爆滿,其他人倒不怎麼受影響。
南特纔回城主府,就又把那三個家族的靈仙招了過來,“有個不好的消息……”
這不好的消息,就是樑家今天第二次被人血洗了,殺人兇手是個蒙面的女人,這是樑家人在遇難的時候,通過通訊鶴,報給城內的樑家人。
誰幹的,這還用問嗎?
陳太忠都能冒充六級的遊仙,冒充不了一個女人?更別說是蒙面的女人了。
就在城主府一片沉寂的時候,周德震笑了,是陰森森的冷笑,“嘿,總有人以爲不關自己的事,樑家被他殺了兩次……追殺過他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若論跟陳太忠的仇恨,周家是最深的,樑家也不淺,陶褚兩家只是遵守約定,派出戰力緝拿擾亂秩序者。
周德震此語指出:樑家這種得罪陳太忠不算太狠的,都能被滅莊兩次,你陶褚兩家也是派人出來了,真以爲自己會倖免?
更別說,陶褚兩家在前一陣,已經各折了一個靈仙。
陶欣然最是老奸巨猾,他看向南特,“我們是響應城主的號召,憑你周家還沒這個號召力……城主會給我們一個交待的。”
周家式微,連祖祠都被砸了,三個供奉也死了,他無須再留什麼情面。
南城主沉着臉,一言不發。
“告辭了,”就在這時,褚弄影站了起來,她對着在場的人拱一拱手,“接下來的戰鬥,不要算我褚家,我要回褚家寨,同族人共患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