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嬸!”花似錦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不要請大夫!”
她把聲音壓得低低的,彷彿在說着一個天大的秘密,“柳嬸,事已至此,紙包不住火,我也瞞不住你了。索性就實話跟你說了吧,其實,其實——”
她支支吾吾地,半天說不出話來。
柳嬸凝神看着她,問道:“你想說什麼?”
終於,花似錦露出自從她喬裝打扮以來刻意隱藏的女兒態,心一橫,咬着牙道:“柳嬸,其實我是個女人。”
“啊!”如料想中的那樣,柳嬸果然被嚇到了,她瞪圓着眼睛看着她,嘴巴張得像雞蛋那麼大,下巴都快掉了。“你,你,你是個女人?”
花似錦脣色蒼白,輕輕地點點頭:“正是。”
柳嬸把她從頭看到腳,不可思議地說道:“你,你怎麼可以裝得這麼像呢!”頓了頓,又開始釋然,“難怪你非要趕五王爺走,難怪你不肯請大夫。”
是的,那個刺傷她的刺客,刺她那裡不好,偏偏刺到了她的肩胛處,這真真是個尷尬的傷處。
若是請了大夫來,大夫勢必要檢查傷處,那她就必須鬆開領口,鬆開領口就意味她那用紗布一層一層束緊的胸,將被一覽無遺。還有她那粉色的小、肚、兜,也將被發現。
未來的日子,她還要以花若男的身份活着,所以她不能請大夫。
還不如把一切都告訴柳嬸。
別的人,花似錦信不過,但是柳嬸她信得過,就憑自己曾經救柳嬸一家出火坑,就憑柳嬸的淳樸憨厚。
她相信柳嬸一定不會替她保守秘密。
花似錦押寶押對了。
柳嬸幾乎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家人,又怎麼會出賣她呢!
“柳嬸,請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的兒子孫宏。”
柳嬸點點頭,篤定說道:“你放心吧,我不會告訴他的。”
得了柳嬸這句話,花似錦方纔安心了一些。
可柳嬸卻不安心,“閨女,你方纔說過你懂醫,可是真的?”
花似錦一面點了點頭,一面已坦然地解開了外袍,在柳嬸面前露出了白皙圓潤的肩膀。“柳嬸,你打點熱水過來,再把我前些日子放在這兒備用的藥箱一併拿過來。”
很快,柳嬸就手腳麻利地把花似錦要的東西全部搬來了。在花似錦的指導下,柳嬸幫助她止血消毒,然後上藥,再綁上綁帶。
“柳嬸,謝謝你。”花似錦換上了乾淨的袍服,找個了舒服的姿勢躺在了牀上。
柳嬸一邊收拾着染血的短打衣衫,一邊道:“謝什麼!你對我孫家有大恩,我爲你做這點小事,不值得一提。”
柳嬸端着放了髒衣服的竹籃子出去後,房間裡一下子空無一人。花似錦躺在牀上,撫摸着自己肩胛處的傷口,回想起先前那打鬥的場面,感覺真是可怖至極。
她實在想不通自己的愚蠢行爲,明明刺客是衝着趙煊來的,明明自己完全可以溜走的,可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傢伙,卻偏偏要出手,這不是腦殘麼!
對於自己的腦殘行爲,花似錦只能歸結於,她是在保護自己的財神爺,好歹趙煊是她的衣食父母,保護他,等於在保護自己的飯碗。
―――
德王府裡,晚飯後,單玉鳳聽聞趙煊還沒有回府,便在朝陽閣花廳裡,掌着燈一直等。
直到夜很深了,德王府纔有了喧譁動靜,單玉鳳連忙跑出去看,果然是趙煊回來了。
不過趙煊的樣子嚇了她一跳,他一副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的樣子,滿身的血污讓人觸目驚心。
單玉鳳連忙奔上前去,抓着趙煊的手臂,把趙煊渾身上下巡看了一遍,一臉焦灼地問道:“王爺,你沒事吧?怎麼渾身是血,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煊淡淡地答道:“半路遇到刺客,你放心,本王沒事。”
單玉鳳眉心微蹙,眼波微斂,問道:“刺客都是些什麼人?”
趙煊自然知道,刺客是那位睚眥必報的四王爺派來的。
但是這種兄弟相殘的醜事,傷及到皇室的體面,趙煊並不想讓她知道。
因此他只是淡淡地說道:“本王身在高位,每天想要刺殺本王的人,多如過江之鯽,數都數不清,本王哪裡知道今晚這些人的底細。”
單玉鳳粉拳微握,秀眉緊蹙,心中暗忖:難道是他們乾的?
她眼中劃過一抹厲色,她早就警告過他們了,大燕王朝的上位者,他們要誰的命都可以,唯獨不能要趙煊的命!
可今晚,他們竟然想要趙煊的命,真是讓她無法忍了。
單玉鳳站在外面,看着趙煊寢室裡的燈燭被吹滅。她這才轉身回屋,換了一身黑衣袍,再披上一條黑色大斗篷披風,悄悄走到幽靜無人的牆角處,縱身一頓,躍上了牆頭,再跳了下去。
她步履匆匆,在萬籟俱寂的夜裡穿行,彷彿幽靈一般。
漆黑的夜晚,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樹林裡。偶爾傳來幾聲貓頭鷹的怪叫。
樹林裡有一個亭子,單玉鳳走上了那個亭子,只見亭子裡站着一個提着燈籠的人,這人身上同樣披着黑色大斗篷披風,身形柔美輕盈,一看便知是個女子。
“姐姐。”那個女子輕輕地喊了她一聲。
那女子一見單玉鳳走進亭子裡來,便掀下了自己頭上的大斗篷,只見冷白的月亮下,瑩黃的火光中,一張美麗無瑕的臉上,掛着嬌俏的笑容,直叫人移不開視線。
可是下一刻,這個女子臉上的笑容卻僵硬了。只聽得單玉鳳“嗖”地一聲,拔劍出鞘,冰涼的劍刃,便已架在那個女子的脖頸上。
那女子大驚失聲,眼睛瞪得圓圓的,喊道:“姐姐你這是幹什麼?你瘋啦?我可是你的親妹妹劉婉兒呀!”
單玉鳳看着劉婉兒,眼眸危險地眯了眯,怒道:“今晚刺殺趙煊的事,是不是你和大哥乾的?我說了,皇帝老兒家的人,誰都可以死,唯獨趙煊不可以,大哥當初也答應我了,你們竟然還對他動手!”
劉婉兒愣了愣,隨即道:“姐姐,你說什麼呀?今晚刺殺趙煊?我們今晚並沒有刺殺行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