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劉氏深知自己的女兒有過失,還沒過門就給未婚夫戴綠帽子,錯的是自家的女兒,而且還錯得太離譜太難看了。
如今唐家只是靜悄悄地提出退婚,沒有將花似玉的醜事宣揚出去,已經算是非常客氣和仁慈了。
劉氏想着鬧將起來,難看不堪、聲名狼藉的將會是花似玉,因此即使她內心有一萬個不甘心,她也不敢鬧開來,只得忍氣吞聲地認栽。
劉氏和花似玉這種忍氣吞聲的情緒,總得有個發泄口。她們母女倆,不約而來地把被退婚的賬統統算到花似錦頭上去。
唐家前來退婚的管家走後,花似玉擡起淚眼,可憐兮兮地問道:“娘,我該怎麼辦?女兒不甘心!”
劉氏手裡絞着帕子,切齒咬牙地說道:“花似錦,你這個賤人,這筆賬,我會向你討回來的!”
與此同時,在王都京城,朱雀大街濟世堂藥鋪裡的花似錦,正在清點着櫃子裡藥材的時候,忽然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她吸了吸鼻子,小聲嘀咕道:“我擦,誰又在罵我?”
濟世堂裡坐堂的鬚髮花白的吳大夫擡頭掃了她一眼,“小掌櫃,昨晚又踢被子啦?”
花似錦朝他笑了一下,道:“是啊,天氣越來越熱了,難免的。”
倏地花似錦聽得吳大夫說道:“喲,唐狀元爺又來了!”
花似錦轉過頭去瞅了一眼,只見門外走進來一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果然是唐時駿。
“你怎麼又來了?”花似錦問,她覺得吧,一個男人兩天前才目睹未婚妻和別的男子的苟、合,他心裡面的創傷,一定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痊癒的,所以這會兒看見他,她是真的覺得奇怪。
唐時駿一隻手支在櫃檯上,“你這話問得太奇怪了,你這店開門迎客,我不能來嗎?”
花似錦甩給他一個“懶得理你”眼神,問道:“怎麼有空上我這兒來呀,不用回家去安慰安慰一下你的那位******麼?”
唐時駿頓時俊臉一沉,睨着花似錦頗爲不悅地說道:“我說你不提這檔事會死嗎?”
花似錦聳聳肩,“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提了。”說完,她從藥櫃裡揀出一些需要晾曬的藥材,丟進簸箕裡,然後拿着簸箕頭也不回地到後院曬藥材去了。
唐時駿看着花似錦那驕傲的背影,心中頗爲無奈。
他越來覺得花似錦跟以前大不相同,以前的她怯懦膽小,惟惟諾諾,溫柔馴服。如今的她自信,還有一點點難以馴服的驕傲。
可是,他對溫柔馴服的花似錦沒有什麼感覺,卻對現在這個又難以馴服又驕傲的花似錦,有着深深的着迷。
他不知不覺尾隨着花似錦來到後院,花似錦正在把藥材倒在晾曬的竹筐上,用手攤了開來。唐時駿忙上去幫她的忙。
花似錦彷彿沒看見他似的,她一聲不吭的,悶頭幹自己的活兒。唐時駿也不說話,幫着她悶着幹活。
到底還是花似錦先忍不住了,“狀元爺,我求你了,我這粗活自己幹就行了,可不敢勞你大駕。”
“沒事,我成天在書房裡悶着,乾乾粗活可以鬆鬆筋骨。”
“別,你還是到別處去鬆鬆筋骨吧,我求求你了,你快點回去吧,你要是總待在這兒,花似玉說不定什麼時候又該找我拼命了。”
唐時駿臉色一沉,雙手一滯,聲音帶着幾分不悅:“我就那麼讓你討厭嗎?”
花似錦苦笑道:“倒不是我討厭你,好歹你是我的青梅竹馬,小時候我還想着長大了要嫁給你呢。可你經常來我這兒晃盪,我怕我那繼妹來找我的麻煩好嗎?”
“我和你繼妹的婚事,我退掉了。”
“是嗎?我慣來不會安慰別人,那個,你就節哀順變吧。”
唐時駿白了花似錦一眼,“你能說點好聽的不?什麼節哀順變,聽着跟死了親人似的。”
“差不多吧,退了婚,她以後就跟你沒關係了,這不跟死了親人一樣嗎?難道你不傷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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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時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一副非常誠摯的樣子,對她說道:“我要是說,我一點兒都不傷心,你信嗎?”
“我不信。”花似錦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似錦妹,你真不瞭解我。”
“嗯,什麼意思?”花似錦擡頭看了他一眼,心想,我可沒時間瞭解你。
“我退婚了,可我一點都不傷心。你知道爲什麼嗎?”唐時駿目光灼熱地盯着花似錦。
花似錦只感覺被他盯得渾身泛起一陣陣的雞皮疙瘩,她沒有吭聲去回答他。
於是唐時駿就進入了自問自答的模式:“因爲我並不喜歡花似玉。”
花似錦白了他一眼,“奇怪,你跟我說這話幹什麼?”
“因爲我喜歡……”唐時駿的話,後面一個“你”字還沒有說出來,前院藥鋪裡,大牛喊她道:“掌櫃的,藥櫃裡的黃芪賣完了,你再拿點出來吧。”
“知道了。”花似錦應道。她拍了拍手上的土屑,跑向前院的藥鋪去了,完全把唐時駿那一句沒有說完的話給忘到九宵雲外去了。
唐時駿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回想小時候花似錦總跟在他尾巴後面的歷歷往事,心中頗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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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脫離奴藉之後,花似錦就一直在濟世堂從早忙到晚,直到濟世堂打烊的時候,她纔回到德王府的落英院去休憩。
這天,她又待到濟世堂打烊之後纔回到德王府去。
也許是前兩天借勢收拾了花似玉和彩兒,因此花似錦心情頗爲不錯,一路走着一路哼起前世的流行曲來:“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
落英院是內院裡奴才們住的地方,人多熱鬧,晚一點回去也不至於冷清。
花似錦穿過一個小園子的甬道,她一邊走路一邊繼續哼着歌曲。快走到甬道盡頭的時候,她驀地看見那甬道的盡頭,站着一個身材偉岸挺拔的男子,因爲是在夜裡,他的面目完全看不情,不過,他站的那個惟我獨尊的樣子,卻活像一個攔路搶劫的匪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