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妖兒這一修煉,直到了夜半時分,方纔緩緩的散開了手印。
此時,帳篷內外都是無聲,隱約只能聽到篝火燃燒着的“噼啪”聲和着風聲輕微響起,卻是被厚重的帳簾給盡數的遮擋在外。
這夜竟是安靜得有些不太尋常。
感知靈敏的人,已經能感受得到周圍那不被火光月光給照射着的暗處裡,那蠢蠢欲動的動靜了,如同深淵裡潛伏已久的惡魔,正準備向着世間張開那可怖的爪牙,給人一種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死寂。
但這頂營地裡最爲奢華的帳篷裡,褚妖兒卻仍和平常一般結束了修煉,然後睜開眼來。
入目便是姬華那俊美到有些天怒人怨的臉,此時的他正側躺在牀榻外側,向裡側身面對着她,神容頗有些慵懶,微眯着一雙波光瀲灩般的眸子,不知道是在想着什麼。
褚妖兒睜眼看着他,然後左右活動了一下因長時間的修煉,從而導致肌肉有些僵硬了的上半身,骨骼輕微作響間,她輕聲的道:“姬華?剛纔那一刻鐘裡,你有感覺到什麼異常麼?”
剛纔的那一刻鐘裡,她雖還在修煉,但卻已經到了修煉的結尾,沉浸在修煉中的心神緩緩釋放開來的時候,她隱約有感應到什麼。
聞言,姬華從深思中回過神來,沒有說話,只對着她閉了閉眼。
褚妖兒明白這是確認的意思。
她也沒再說話,只將盤成了半蓮花的雙腿伸開來,然後就躺在他身邊,將被子往兩人身上蓋好了,伸手一彈,帳內還在悠悠閃爍着的燈火,便是倏地熄滅了。
整個帳篷瞬間就暗了下來。
這一暗,周圍就顯得更加的靜了,隱隱能感受到那潛伏在營地外暗處的動靜,似乎循着這處營地裡帳篷一頂接一頂的暗下來後,逐漸變得有些大了。
但,不僅是褚妖兒這頂帳篷裡的人開始暗自的戒備了,便是周圍總共十數頂帳篷和那些正當值的隨從們,也都是不動聲色的警惕着,蓄勢待發,隨時準備動手。
誰都不知道那潛伏在暗處的是什麼,也不知道那暗處里布置着的陣容是怎樣。
現在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積蓄好力量,打起精神來應對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襲擊。
早說這夜色下的森林可是極爲危險的……
然而,便是這守株待兔般的暗色之中,褚妖兒對面的人不知是怎麼了,竟是在被褥裡一個翻身,就將她給壓在了身下。
男人堅實的雙臂支撐在她頭邊,使得他的身體沒有盡數的覆在她身上,不讓她感到太沉。
此時,儘管帳內已經沒了燈火,但褚妖兒還是能看清他那正看着自己的一雙漆黑如夜的眸子裡,有着淺淺的紫色在閃爍着,華美如寶石般,美得她呼吸都是下意識的要屏住了。
“怎,怎麼了?”
莫名的,她竟覺得有些緊張,說話都是吞吞吐吐。
他沒有立即回答,只這樣看着她,眸子裡深邃無比,最深處翻涌着她有些看不懂卻又很是能會意的神色。
她仔細的觀察着他的神情,良久,才緩過味兒來。
以前曾見過他類似的情緒,因而褚妖兒能斷定,他這是吃醋了?因她突然聞到好大一股子酸味兒。
可他是吃哪裡的醋呢?
今日自從遇到了越書桐越畫綾兩姐弟後,年少有成如越書桐也沒表現出對她的興趣來啊,他是吃哪門子的醋?
“沒怎麼。”
他終於是說話了,卻又沉吟道:“妖兒,我覺得我好像有個地方做錯了。”
她挑眉,這貨居然還知道承認錯誤,他本尊的時候可比獸形的時候要在意臉面得多:“哪裡做錯了。”
他道:“我不該那麼早就和你簽訂契約的。”
“爲什麼?”
“因爲……”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氣來,望着她的眼睛裡竟平白有着一絲兒的哀怨,“因爲和你簽訂契約後,夜色妖華就凸顯出來了。”
“……”
褚妖兒眨眨眼,有些茫然。
她當初和他契約之後,左胸上的那個胎記,也就是夜色妖華主封印,的確是凸顯出來了沒錯。
可封印和他做錯有什麼關係嗎?
當初也不還是他乾脆直接的就吞了她的血,連給她半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見褚妖兒無法理解,姬華嘆了口氣,道:“夜色妖華凸顯出來後,你身上的味道就蓋不住了。”
褚妖兒想了想,對,夜色妖華的香味很特殊,她自己雖然聞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但在東靈聖地裡的時候,那些夜色妖華次封印所形成的連綿無盡的花海,她曾經很直面的聞到過,的確是一種十分特殊的香味,讓人聞得幾近是流連忘返。
可是夜色妖華的味道雖然特殊,但也不難聞啊,她在東靈聖地裡聞到的是很香的一種味道,想來她身上的也只是相比較而言要淡雅一些。
所以,夜色妖華封印凸顯出來,她身上也就沾染了夜色妖華的味道,這有什麼疑問嗎?
褚妖兒竟還是沒有想明白。
好一會兒,見褚妖兒還是在深思着,姬華又是一聲長嘆:“今晚所發生的你也都見了,帝獸都是無法阻擋自己貪戀上你身上的味道。”
褚妖兒點頭。
“等級越高的靈獸,就越會發現夜色妖華的味道帶給它們的好處。今晚還只是遇到一頭帝獸而已,就已經造成了這般局面,若是以後再遇到了更高等級的靈獸,那可該怎麼辦?”
他說着,平放在她頭邊的手臂擡起,撐住了頭,微微側着看她:“你長得漂亮,身份也高,吸引那麼些爛桃花就夠了,爲什麼連靈獸也要被你吸引住?”他另隻手擡起來,撫摸上她的臉頰,眼神中還是帶着哀怨之色的,“我不想以後整日裡都要看你被他們給糾纏,我怕我會把他們全都給殺掉。”
話說到這裡,褚妖兒就算情商再低下,也總算是明白,這人今夜怎麼會那般的吃醋了。
她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連靈獸的醋都吃,還是一頭軟萌可愛的雌性靈獸了。
那莫非以後她再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定是要結交不少朋友,其中免不得有各種的男男女女,難道他也都要掰着手指頭一個個的數着喝醋麼?
她將這話給說了出來,原以爲他會變得正常點,豈料他正撫着她臉頰的手指一頓,然後就離開了她,果然是在那裡開始數了:“秦翰,秦鈺,周玄曄,越書桐,越畫綾,錦蓮,襄音……”
他一個個的細心的數着和她關係或好或差,卻都是和她有着緊密關聯的人的名字。
褚妖兒初聽還沒覺得什麼,等聽到了襄音的名字後,她出口打斷了他。
“襄音只是個丫鬟,你扯上她幹嘛?”
他正色道:“她和你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感情太深厚了,未免她對你產生什麼不該有的心思,我先將她給劃入情敵範圍裡,也好防患於未然。”
褚妖兒抽了抽嘴角,竟是一瞬間很想爆粗。
特麼襄音只是她從小到大的貼身侍女而已,對她忠心無比,他居然都要將襄音給劃入情敵名單裡。
那以後走在大街上,會不會哪個人多看她一眼,走在森林裡,哪個靈獸多看她一眼,他都會將別人給定位是情敵?
天哪,這真是太可怕了,滿世界的人和獸都是他的情敵了,他這輩子就什麼也不幹成了,就專門留在她身邊清理情敵好了。
見褚妖兒那滿臉不可置信的神色,姬華低下頭來,額頭和她的額頭觸碰,兩人的呼吸立即就纏繞在了一起。
嗅着少女身上那淺淡的夜色妖華味道,他覺得心裡還是在泛着酸味兒:“妖兒,你說你怎麼就這麼招人喜歡呢?我還在你身邊,就有這麼多傢伙想要覬覦你,萬一哪天我去辦事了,離開你一會兒,他們會不會立即見縫插針要黏上你?”
褚妖兒撇撇嘴:“你想太多了。我好歹也是郡主,想黏上我,也得掂量掂量他們有沒有足夠的資格。”
就憑着她郡主的身份,想和她有着什麼關聯的人,不說只能是皇室裡的,至少也該是名門望族世家官宦,否則,那真的是別人高攀她,而她卻也根本不會讓別人能夠高攀得了。
排除掉身份這一點,她本身的實力,也絕對是不容許有人膽敢高攀她的。
所以,姬華的擔心,完全可以PASS掉,因爲就算他不說,她自己也會處理掉那些爛桃花。
爛桃花什麼的,真的很讓人難辦啊。
但這話卻是被姬華給想到了另一個層次上去,當即這正在醋頭上的人說出來的話就更酸了:“你是說,如果他們資格夠了,你就給他們機會讓他們黏上你?”
褚妖兒好氣又好笑:“我看着像是會讓男人纏上我的人?”
說着,她下顎微微一擡,就輕輕的吻了吻他的脣,聲音輕淺如微風拂過,瞬間就安撫了他那正蔓延着酸意的心:“迄今爲止,可不就也只你一個人纏上來了,其他人你見我有理過?”
姬華想了想,是一直都有人向妖兒示好,可妖兒卻也是很直接的不理會的。
最好的例子就是三皇子秦鈺了,人連求婚都直接擺到了明面上來,可妖兒不還是二話不說就婉拒了。
看來在對待爛桃花這方面上,妖兒還的確是和她站在了同一戰線上的。
想到這裡,姬華覺得心裡那正無限度蔓延着的酸意立刻就消減了不少,但他面上卻還很是不爽:“一看到那些人,我就眼疼,只想把他們一個二個的都擰斷腦袋,挖了眼珠子纔好。”
褚妖兒笑了笑:“你怎麼這麼暴力?”
“誰讓他們敢覬覦你!”
他理直氣壯,完全不覺得那樣殘暴的手段於他而言可是有着什麼不妥。
膽敢覬覦、肖想妖兒,就該把他們用來看妖兒的眼珠子給挖出來,那能產生對妖兒肖想的腦袋也該給擰掉。
堅決不能手軟!
否則到時候哭的該是他了……
褚妖兒再笑:“我都不計較你的爛桃花,你居然還來計較我的?這是哪門子的道理,只許官兵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
姬華道:“我哪裡有爛桃花?我可是一直都在爲你守身如玉。”
“現在暫且還沒有,以後就有了。”
褚妖兒微微眯了眼睛,脣角也是一勾,笑容雖魅惑,可卻是平白帶着一股子邪氣的。
這樣神容的她,在暗夜之中,便真真如妖精一般勾魂攝魄。
她伸手扣住身上男人的後頸,纖細的手指撫觸着那溫度,眸中笑意深深:“就憑你這長相,以後指不定要招惹多少的爛桃花。你說,到了那個時候,我要是被她們給挑釁的一個不爽,大開殺戒了,你可會心疼別人?”
他想都沒想:“不會!我只會心疼你,殺人是很累人的,到時候要出手的話,你在旁邊歇着,我來就好,這種粗活兒就該我們男人乾的。”
說話間,竟是完全沒有考慮,若他以後真的去出手解決自己的爛桃花,會讓那些女人們有多傷心。
自己喜歡的男人,爲了他的女人,就狠下心來辣手摧花——
這樣的男人,怕就是女人們再喜歡,也是消受不起的。
畢竟男人重要,可也沒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褚妖兒對他的回答很是滿意:“這就好。”然後又道,“換位思考一下,我對你的爛桃花都想要採取三光政策,你對我的爛桃花態度如何,我也不會怎樣計較。但是……”
她撫在他後頸上的手指一扣,就那樣自後的控制住了他的脖子,全然是威脅的態度,可又十分的像是在調情一般,姿態曖昧無比:“但是,女人和雌獸,你就能不能放過了?正常人獸都是沒有什麼同性戀的想法的,你不用太擔心,我卻也是性取向正常,不會對什麼同性有興趣的。”
他聽了,道:“可你怎麼能知道,接觸你的同性,會不會是收斂起了本性,想要先和你做朋友,再找機會拿下你?尤其是人類,可比靈獸要狡詐得多。”
人類畢竟是人類,靈獸就算是修煉到了聖獸,能夠化作人形了,可還是不比人類。
畢竟世間萬物,最富有學習能力的,就是人類。
不常說,世間最可怕的,不是鬼神,而是人心麼?
褚妖兒道:“難道你還信不過我看人的眼光?我自認我眼光還是不差的,誰對我真好,誰對我假意,誰對我是否抱有某種目的,我到現在可還是都沒出過任何差錯的。”
說着,她想了想在修真界裡所看到的關於如何辨別同性戀者的言論,鄭重道:“同性戀,其實是很好能辨別出來的,你不必擔心。”
姬華默了默,才嘆道:“我自是信你。”
他雖不知道妖兒回到這東靈之前,在另外的位面世界裡生存如何,但從她的某些方面卻也能看得出來,妖兒應當是常年的身居高位,自然而然便練就了上位者所擁有的犀利眼光。
作爲一名合格的上位者,看人是所要掌握的最基本技能。
倘若連一個人的真實內心都是看不出來,那這上位者,便也是不合格的。
姬華明白,在看人這方面,妖兒是絕對合格的。
所以,他大概就也真的不用擔心了?
正想着,就聽褚妖兒繼續說道:“有敵人就有朋友。我可能朋友不會太多,尤其是同性的朋友,但我會確保每個人都對我是真心實意的,否則,寧缺毋濫,我情願一個朋友都不要。”
“嗯,這個就是再好不過了。”他聲音雖輕,卻也是滿含着認真的,“我相信你會處理好的。”
兩人這就將關於爛桃花的事情給商量完畢了,雙方都覺得非常滿意。
這時,營地裡最後一頂帳篷的燈光似也是隨之熄滅了,便聽“窸窸窣窣”的細微聲響,從營地外的暗處裡,悄悄地響了起來。
此地太靜,那聲音便輕而易舉的透過帳篷,傳進了人的耳朵裡。
十數頂帳篷裡戒備立即加強了,正在帳篷外當值着的人,也都是不動聲色的渾身緊繃了起來。
只要那暗處的動靜一旦爆發,他們必將予以雷霆般的反擊!
膽敢在這個時候偷襲他們,真是找死。
褚妖兒自也是聽到了那摩擦聲,她眉一壓,推了推身上的人,正準備起身來做好準備,卻感到身上的人並不動,還是那樣半覆半不覆的壓着她。
她不由低聲道:“起來了,一會兒說不定要打架。”
說到打架,她立即就變得有些眉飛色舞起來了,顯然長久的安穩修煉療養狀態,已經讓她那顆嗜血的小心臟蠢蠢欲動,快要按捺不住了。
看着她眉梢眼角俱是攜着飛揚的神采,那雙眸子在暗夜裡也是微微的閃爍着光彩,瑰麗如霞。
他只覺心中一蕩,行動遵循思想,微一湊前,就吻上了那粉潤的脣瓣。
“唔。”
呼吸被奪,她下意識的嚶唔了一聲。
也是忘記要再度推開他,完全是沒想到這個關頭他居然會這樣做。
他便再也不動了,脣再度下壓,舌尖也是探出,竟是在這危險即將到來的時刻,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和她在牀上做着情人間愛做的親密事。
很快,少女就被吻得呼吸急促,嬌喘不已,一雙眼眸裡也是盈滿了絲絲縷縷的水霧。
這副模樣,直看得人心跳加速,恨不得能再做些什麼事纔好。
他卻也沒有再深入,不多時就放開了她。
等她平復了呼吸後,方纔從她身上起來了,然後手一揮,搭在了屏風上的外衣便是憑空的掠來,他拿起那淺紫色的長裙外衫,就開始給她穿衣。
褚妖兒斜眼睨着他,任由他服侍着自己,心中對這傢伙委實是感到無奈。
還好他知道分寸,不然她肯定一腳給他踹下牀去。
兩人悄無聲息的穿好衣服,順帶將凌亂的頭髮也都給整了整。
剛做好這些,就聽陡然間,營地裡,響起“嗖”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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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一萬再發估計太晚了,所以先發了這些,剩下的我繼續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