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近深夜,月上中天。
清風襲來,帶起濃烈的桂花香,細碎的花瓣隨風離枝而起,於月光之下翩然起舞,宛若降臨人間的小精靈一般,調皮而可愛。
有數人自房檐之上飛快掠過,驚動了正翩飛着的花瓣。凜冽的殺氣四溢間,片片花瓣被那無形的氣流給斬落在地,踐踏成泥,那三人速度快如鬼魅,沒有絲毫的停留,一晃即逝。
“嗖!”
隱有刺耳風聲響起,身着夜行衣的三人飛快掠過大半個褚王府,直奔目的地待君小築。
偌大的開有扶蘇玉蘭的庭院已然是近在咫尺,呼吸間也是傳來淡淡的不同於桂花的幽香,三人不約而同都減緩了速度,悄聲說起話來。
“主子爲何要我們來刺殺小郡主?小郡主雖有名無實,但畢竟也是陛下御筆親封的我東靈帝朝唯一一位郡主,若是日後查出小郡主是被我們殺的,這對主子可……”
“嘁,你懂什麼!小郡主今日雖拒絕嫁與那位,可誰知她日後會不會改變了心意?我倒覺得,趁着今夜將小郡主給殺了,日後那位便是崛起,但沒了小郡主,也無法讓主子……”
兩人還在說着,便聽最前頭的一人斥道:“還不快閉嘴!主子心思,豈是爾等所能隨意臆測的?若被主子知道了,少不得要讓你們去領刑罰!”
正說得興高采烈的兩人立即閉嘴。
得,就他們家主子的性格,他們還真不敢去捋老虎鬍鬚。
三人再不多言,速度減慢,悄無聲息的停在了待君小築的院牆外。
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週圍,見四處並未有着什麼巡邏的護衛,三人掩了氣息,翻牆而進,穿過小院之時,身上頭上皆是沾了不少的扶蘇玉蘭的花瓣。
那淡紫色的花瓣極小,零零碎碎的沾在身上,三人也未去在意,只穿過了院子,來到了臥房的所在之處。
潛在幽暗的角落裡,擡頭望去,半掩着的窗戶裡黑漆漆的,顯然裡面的人已是就寢了。
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彼此打了手勢,便準備開始進行刺殺了。
對於此次刺殺的目標,三人俱是感到極爲的容易。
畢竟誰不知道小郡主根本就是無法修煉的,他們三個都是修煉到了靈師級別的,對付區區一個普通人,那是再簡單不過的。
這樣想着,三人裡其中一人一揮手,一道暗色的靈力打過去,那緊閉着的門,便猶如是被勁風給吹動了一樣,“吱呀”一聲,陡然大開。
三人立即衝了進去。
然而,不過只是衝到了門口,三人便如同畫面定格了一般,突地止在了原地,竟是再無法前進一步半步。
即便知道此刻不該是他們震驚的時刻,可三人看着眼前的一幕,還是忍不住都是倒抽了一口涼氣,眼中滿是驚豔。
循着他們的目光看去,但見此刻因着房門大開,房外月光照射進來,一屋子裡都是淺淺淡淡的月光。鼻間縈繞着不同於桂花,也不同於扶蘇玉蘭的盈盈薰香,有人懶懶橫臥在水墨屏風前的軟榻上,身姿絕美,睡顏寧靜而安然。
一頭如瀑墨發肆意的傾在榻上,襯着那素衣如雪,月光靜靜投射下來,對比極爲的明顯,也讓人感到極爲的震撼。
月下美人兮,一見忘懷兮,故我思存兮。
似是三個刺客的破門而入,驚動了香甜的睡夢,軟榻上的少女睜開眼來,眼裡倒映了月光,漾開了一池的水光淋漓,清麗得讓人不敢再多看,以免褻瀆了那份美好純淨。
她懷中的紫色小獸也是隨之睜開眼,黑幽幽溼漉漉的眼睛眨巴着看向門口的刺客,和它的主人一樣極爲的單純。
兩雙眼睛幾乎是不分先後的睜開來,極盡純潔無辜的看向那不請自來的三個刺客。
僵直的立在了門口的三人也是回望過去,目光驚豔,其中卻也不掩極度的震驚和恐慌之色。
顯然他們無法想象,他們明明都是靈師級別的修煉者,可卻偏偏在褚妖兒這麼一個無法修煉的廢柴手上,遭了道。
像是被高出了他們幾個品級等級的大能,給攝住了肢體動作一般,竟是半分也動不得!
甚至連說話,都需要使勁的咬着牙,方纔能夠勉強說出幾個字來。
“小……郡主……你……你竟然……”
三人面部極度的僵硬,腮幫子都是咬得鼓了起來,非常的滑稽。
他們不敢直視褚妖兒,視線只好胡亂的在臥房內掃視,就見從一個不會被人第一時間去注意的角落裡,走出來一個身穿嫩黃衣裙,滿臉都是激動得通紅的侍女。
那侍女正是襄音。
此刻她的手中,正緊緊抓着一個小瓶子,臥房內那縈繞着的淡淡薰香,便是自那瓶子中散發開來,正是讓得三個刺客中了招的罪魁禍首。
這時候,三人終於是明白,他們是如何一步步的進了褚妖兒設下的圈套了。
首先,因爲褚王府小郡主褚妖兒是衆所周知的廢柴草包,因此最開始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是輕敵了,覺得自己就算不動用真正的能力,也絕對能將小郡主給成功刺殺。
輕敵,可謂是兵家大忌,古往今來,因輕敵而敗退喪命者,不計其數。
再來,待君小築的院子,那幾棵正值花期的扶蘇玉蘭,也是褚妖兒所設下的一步棋。
三人之前還未想太多,如今卻是明白了,扶蘇玉蘭雖是江南常見的樹木,無毒無害,作爲觀賞植物讓不少人都很是喜歡。
但其所開放的花朵,染上了襄音手中那名爲“安神香”的薰香,便是能夠產生一種毒素,不致命,但卻能讓化靈師級別以下的修煉者的肢體瞬間麻痹,任人宰割。
由此,三人在闖進了褚妖兒的臥房後,直接便是被毒素給強硬的麻痹了。就算他們等到了毒素消解了後,想要再行展開刺殺行動,也是無法——
因爲他們已經看到,襄音的手中除了安神香薰香的瓶子,還纏着一根絲線。
沿着那絲線看去,便能見到,有着明晃晃的幾把匕首、短刀等利器,都是懸掛在了距離他們極近的地方。
只要他們膽敢跨進這臥房半步,那邊襄音手中絲線一拉,他們速度再快,毒素剛消解後的身體也是無法讓他們能夠精準的躲避那些利器。
如此,他們本是前來刺殺的,卻要反過來被目標給殺害。
清楚了這一切的緣由後,三人都是忍不住的背後發冷。
這樣簡單卻也縝密的圈套,真的是那個傳言中無能到極點的草包小郡主所安排出來的?
怎麼就讓他們覺得,不太可能呢?
“本郡主怎麼了?”
華貴的軟榻之上,褚妖兒擡了手臂,單手支撐着腦袋,側臥在軟榻上,臥姿懶散,臂上素白的雲袖隨着她的動作滑落下去,裸露出瑩白如玉的肌膚,白得直晃人眼。
她神色也是有些慵懶,甚至是漫不經心的:“你們奉命來刺殺本郡主,就不容許本郡主爲保命,做點防範麼?”頓了頓,看着三人敢怒不敢言的面色,輕笑了笑,“自己辦事不利,栽在本郡主的手上,活該。”
三人口不能言,聞言也深感的確是自己三人辦事不利,小看了小郡主。
不然的話,以他們靈師級別的能力,不早將主子吩咐的任務給完成了嗎?
何來如今竟被小郡主給制住了。
褚妖兒懶懶看着這三個刺客,繼續開口說話,只是說話的對象,卻並不是他們。
“看了這麼久,戲也該看夠了吧?勞煩三皇子殿下,將這太子殿下的人給帶走吧,別擾了我這裡的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