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宛立即發現了自己的失態,趕緊鬆手,閃到一邊,低着頭語無倫次地說“對、對不起!”臉已經紅到了耳根。
兩人都有些尷尬,不知道說什麼好。一時沉默,又一前一後地走着。不過,沒走幾步,雨就下起來了。起初,只是一兩滴,但須臾間,豆大的雨點就嘩嘩斜射下來。
暴雨傾盆而下,漫天一片泛白。
兩人在大雨中發足狂奔。
文羽抹着臉上的雨水,對秦宛大聲道“雨太大了,先找個地方避避吧!”
但秦宛似乎很享受站在雨中。她雙臂伸開,閉眼仰望着天空,讓大雨沖刷着她的臉龐。突然,她大聲叫了起來,像是要用盡全身的力氣。
文羽心頭一顫。他明白了,秦宛的內心還沒有真正地釋懷。
秦宛閉着眼睛拼命地叫喊着,似乎要將心裡的痛苦全部傾瀉出來。雨水恣意地打在她的臉上,流淌着。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在這瓢潑大雨中,雷聲轟鳴中,沒有人聽得見她的叫聲。她可以盡情地宣泄心中淤積的苦痛。
文羽望着她,心裡充滿了憐愛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秦宛大聲叫着,直到聲音都有些嘶啞,她才睜開眼停了下來。她抹了抹眼角,扭頭看着文羽,有些抱歉地笑笑“對不起啊,剛纔不知道爲什麼,很想發泄一下,把你嚇壞了吧?”
文羽搖搖頭,笑着說“現在心情好多了吧?”
秦宛點點頭,又閉着眼做了個深呼吸,一臉笑容“真的好多了……一場大雨,空氣真的好清新……”
文羽笑了。他看得出來,這是秦宛發自內心的笑。
這真是一場及時雨。
他正想着,秦宛突然朝他伸出手“快點,我們衝回去,別感冒啦。”
文羽一愣。他的心又怦怦跳了起來。
她……她主動伸手讓我牽嗎?
文羽好容易抑制住內心的激動,伸手握住了秦宛的手。這雖然不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牽女孩子的手,但是,這樣的感覺卻是第一次。
秦宛的手小小的軟軟的,或許是因爲下雨的關係,還有一絲的冰涼。不過,很快,文羽就覺得兩個人的手都溫暖起來,心中頓時有點酥酥麻麻的感覺,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幸好現在下着大雨,秦宛根本不會注意到。
兩人手拉着手,大笑着在雨中狂奔。暴雨嘩嘩,他渾身早已溼透,雙眼也被雨水迷濛得幾乎看不見東西,但他的心此時卻特別的明亮。他感覺,胸中所有鬱積的煩躁,都在這奔跑中、在這大雨的洗滌下一掃而盡,說不出的暢快。
自己在這時候簡直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甚至希望,這雨不要停,也不要讓他們找到避雨的地方,讓他們就這樣手拉着手一直跑下去,跑下去,直到永遠。
不過,夏天的雨,來得快也去得快。
還沒等他倆到家,就風停雨住了。黑雲漸漸退散,天空重又變得湛藍透明,金燦燦的陽光也從西邊的雲縫裡一點點擠了出來。接着,一道絢麗的彩虹浮現在天際,四周圍繞着一片片鑲着金邊的潔白雲絮。
經歷了大雨的洗滌,空氣變得純潔、清爽,散發着甜密而又清新的氣息。道路兩旁靈壽樹的樹枝上掛滿了水珠,好似熒光點點,閃閃爍爍地動着。各種各樣的鳥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樹梢,扇動着雙翅,唱起歡快的歌兒。空氣中浮滿了草木清新的香氣,一切都是那麼的透澈美好。
秦宛伸開雙臂,貪婪地吸着混着淡淡花草香的空氣,望着天邊七色彩虹,情不自禁地讚歎道“好美!”然而就在這時候,她的肚子卻非常不合時宜“咕咕”叫了起來。一旁的文羽不由低下頭看去。
秦宛紅着臉,難爲情地朝他吐了吐舌頭“晚飯吃得少,肚子在抗議了。”
“哦?我請你吃東西吧,正好我現在也有點餓了。”文羽趕緊說,這句倒是實話。
秦宛俏皮一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咯。”
雨過天晴,各種大大小小的路邊攤又陸續擺了起來。
文羽帶着秦宛來到離孤兒院最近的一條商業街。他指着路邊吆喝着叫賣小吃的小攤說“不知道秦家大小姐會不會嫌棄啊,我就只能請這些東西了。我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經常和朋友到這條街買零食吃呢。”自然,他說的朋友不離十就是林宇軒了。那傢伙嗜吃如命,文羽跟着吃了不少白食。
秦宛搖搖頭,笑着說“其實我一直很想嚐嚐這些所謂的‘鬼飲食’呢。只不過爸爸不允許,說不衛生。”說完,朝文羽吐了吐舌頭,可愛至極。
“反正現在你爸爸不在,就試試吧。”文羽朝她眨眨眼,“我帶你去吃蛋烘糕。”
秦宛好奇地問“蛋烘糕?是什麼?”
文羽一本正經地說“就是用雞蛋加麪粉烘的糕啊。”
秦宛聽了這白癡的回答,也不由問了個白癡的問題“好吃嗎?”
文羽拍着胸口打包票“當然好吃啦!要知道這個小吃可是快有一千年的歷史了哦。”
兩人說着,走不多遠,路邊就出現了一個賣蛋烘糕的小攤點。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婆做好糕,正遞給一個流着口水的小孩。
文羽走上前,對老婆婆道“老闆,來四個。”
“好哩。”老婆婆應着,開始做起來,看起來她手腳很利索。
秦宛走到近前,饒有興致地看着。
在老婆婆面前擺放着一個小火爐。爐子上放着三個巴掌大的平坦小銅鍋。她在每一個鍋內先塗上油,然後挨個舀一勺調製好的糊糊倒入,左右搖晃,讓汁沾滿鍋底,微火烘烤。
這時,只聽“噗吱”一聲,幾滴油淌到火上,發出了誘人的聲音。文羽使勁吞了口唾沫,他的確有些餓壞了。很快,待第三個攤好時,第一個已經熟了,看上去金燦燦,亮澄澄的,香氣撲鼻。
“好香!”秦宛舔了舔嘴脣,問文羽,“現在就可以吃了嗎?”
沒等文羽回答,老婆婆就笑呵呵地說“小妹妹是哪家名門的千金小姐吧?”
秦宛很是驚奇“你……你怎麼知道?”
老婆婆笑着說“看你的打扮、氣質,都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娃兒呢。再說了,你居然連蛋烘糕怎麼吃都不曉得。在這一片,可是沒有哪個女娃兒不喜歡吃我老太婆做的蛋烘糕。”言語中,滿是自豪。
秦宛笑着說“是嗎?那婆婆你教教我怎麼吃啊。”
老婆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文羽,笑呵呵地說“還是讓他告訴你吧,我老了,怕說不清楚。”
文羽就等着她這句話呢。當下指着攤子上擺放的瓶瓶罐罐向秦宛介紹道“這裡有很多餡的,喏,有芝麻的、花生的、草黴的、香橙的,還有芽菜、榨菜、土豆絲的餡,你隨便加哪個都可以。把餡夾在糕裡,對摺成半圓,就可以吃了。”
“是嗎?還真有趣呢。”秦宛興致勃勃地挑選起來。
老婆婆樂呵呵地按她的要求夾好餡,遞了過來。
“看起來很不錯喲。”秦宛笑着接過。
文羽得意地說“那是當然。快吃吧,保管你吃了還想吃。”
“嗯,好香!”秦宛大口吃着,不時張嘴呵出熱氣,讚不絕口。她三下五除二吃完手中的蛋烘糕,迫不及待地說“婆婆,再來五個……”
文羽“……”
“好哩。”老婆婆應着,又舀幾勺調好的糊糊倒入鍋中。
看着秦宛吃得很香甜的樣子,文羽一時有些入神。突然,他感覺有人伸手戳了戳他的肩。側身一看,原來是老婆婆。老婆婆神神秘秘地笑着說“小夥子,你們兩個看起來還挺般配哦。”
聽了這話,秦宛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埋着頭吃蛋烘糕不說話。
“婆、婆,你亂說話,我就不給錢了哦。”文羽的臉也漲得通紅。他嘴上雖然這樣說,心裡卻比吃了這蛋烘糕還甜。
老婆婆呵呵地笑着,滿臉皺紋都舒展開了“本來就是嘛,大小夥子也學着姑娘家害羞啊。”
“懶、懶得和你說了。”文羽紅着臉,“快算一下多少錢吧。”
老婆婆依舊笑着,算了算,說“一共九個,四十五文錢。”
秦宛一聽,不由叫出聲來“好便宜呀。”
“是啊,我們窮人吃的東西,能貴到哪裡去啊?”文羽笑着摸口袋。突然,他的笑容凝固了。
原來他自進入秦家後,衣食不愁,書也有得看。加上他又既不像林宇軒那般貪吃,又不若白鋣那樣愛去買美容產品,基本上沒什麼地方花錢,所以平日不會帶錢在身上。這時,即便他把衣褲上所有口袋都翻個底朝天,也絕對找不出哪怕一文錢來。
他尷尬地看着秦宛,撓着頭,極其艱難地吐出一句“對……對不起,我……我忘帶錢了……”說完,他的臉已經紅得像猴子屁股,恨不能挖個地洞鑽進去。
還有比這更糗的事嗎?
秦宛看着他那難堪的樣子,不由捂着嘴哧哧地笑起來。好容易她才止住笑,從挎包裡摸出錢袋,笑着說“沒關係啦。反正這次吃得這麼便宜,就我請了吧,你呢,就留着下次請我吃大餐吧,哈哈。”
“下、下次?”文羽頓時喜形於色,“好啊,就這麼說定了哦。”
秦宛歪着頭朝他扮了個鬼臉“那當然了,不吃白不吃嘛。”
文羽看着秦宛一臉笑意地付賬,心中突然涌出許多莫名的感觸。
這是一個多可愛的女孩子!她應該生活得更幸福,可是生活卻偏偏要讓她經歷那麼多的痛苦。要是她一直都這麼開心,那有多好,霎時間,文羽突然有一種衝動他要盡所有的努力保護這個可愛的女孩子,哪怕豁出性命。他不想讓她再受到一丁點兒的傷害。
黃昏,夕陽西下。路邊攤前,一個少年深情地凝望着身旁笑靨如花的少女,默默在心中許下諾言。兩個人的身影籠罩在火紅的霞光中,透明而溫馨。
從這一天起,文羽和秦宛的關係開始發生了十分微妙的變化。
秦宛只要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去找文羽傾訴,文羽也總是耐心地聽着,竭盡所能逗她開心。每一次,秦宛都總是能開心地笑着和他說再見;每一次,當文羽微笑着揮手道別,心中除了甜蜜,總是隱隱有些悵然若失。
而這些,除了白鋣他們三個之外,別人都是不知道的。文羽不想讓別人看到後產生任何的誤會,一切都是做得非常隱秘。他們的會面從來不會在秦宅裡。
偶爾,文羽幾個與秦宛會在花園裡邂逅。每一次打完招呼,秦宛都會略有些慌亂地低下頭,紅着臉快步走開。每當這時,白鋣都會一臉壞笑地拍着文羽的肩,說小子你有戲哇。
可文羽自己卻不這樣想。他只要秦宛每天都開開心心就好,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他喜歡秦宛,這一點他不否認。可是秦宛喜歡他嗎?雖然他們目前的關係已經大大進了一步,可誰知道秦宛到底是怎樣想的呢?
自己倘若貿然地去追求,萬一讓秦宛很困擾,豈不罪過?自己不過是個一無所有寄人籬下的窮小子罷了,有什麼資格去追求她,又怎麼能帶給她幸福呢?所以,他寧願把自己的那份感情埋藏在心裡。
愛,不一定非要佔有。儘管他對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內心深處隱隱作痛。
幾個月的時光飛馳而過。轉眼,新的一年來到了,文羽在名門學院的第一個學期也已經到了尾聲。
此時,他和白鋣、蕭雲三人在名門學院裡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風雲人物。由於他們本身具備的天分,加上遠非名門子弟們所比的刻苦,在這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裡,三人的仙術水平都得到了進一步的提升。
那些被成績差脾氣大的名門子弟折磨得沒有尊嚴半死不活的老師們看到這樣百年難得一見的優秀、聽話又有背景的“三好學生”,簡直是如獲至寶,直嘆相見恨晚,恨不能將自己所有的技藝傾囊相授。
名門子弟們儘管對文羽三人嫉恨至極,可是有陳子龍的前車之鑑擺在那裡,誰也不敢輕舉妄動,頂多暗地裡憤憤然地在嘴上與文羽三人的祖先發生親密關係。
當這一學期的期末綜合考試成績公佈的時候,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文羽儘管由於自己的原因,攻擊術的考試只是勉強及格,但是他的防禦術卻今人震驚地獲得了名門學院有史以來的第一個滿分,加上他的筆試部分也拿到了高分,最終成爲了土系中級班今年升級的惟一人選。
而白鋣和蕭雲也在考試中大顯身手,同樣成功升級。三個半路插班的孤兒居然同時順利升級,這確是前無古人破天荒的驕人成績,實在讓人矚目。
只有可憐的林宇軒,看來今年又只有與小毛孩子們混在一起了。不過這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少在新的學年裡,他就是老大了——因爲他所有的小同學們都順利進入了初級班……
文羽等人越是春風得意,有一個人就越是憤恨。
這幾個月來,陳子龍一直都處在極度的焦躁之中。他清楚,三月一過,文羽就會轉入高級班就讀,而他也很難找什麼藉口再去找文羽的碴了。
他實在不想等了,可光憑他自己的力量,真要打起來肯定只是又一次的自取其辱。他只有等待連邪。他不明白,連邪爲什麼遲遲不肯動手。已經足足等了半年了,莫非他只是耍耍自己而已嗎?看着日曆一頁頁翻過,距離文羽離開的日子越來越近,陳子龍失望的情緒也一天比一天強烈。就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連邪卻突然找上門來。
很多事情往往是這樣愛捉弄人,你的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反倒是你不報希望的時候,轉機卻出現了。
事實上,連邪自己也早就等得不耐煩。但是,身爲一個刺客,首要的是服從命令。楊屹和李毅隆沒有指示,他就決不能出手。而楊屹和李毅隆之所以拖了這麼久而遲遲沒有命令,是因爲在這幾個月裡,城邦的局勢又發生了讓人意想不到的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
誰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一向對三大名門採取相互牽制政策的城主方夢陽,居然突然改變策略,對秦家強硬起來。先是在上次與八城聯軍一戰的總結會上,以戰不利爲由,剝奪了秦央的將軍之職,然後又通過封賞華少奕的方式將秦銘的兵權削減。
眼下,誰都看得出來,華少奕的勢力在急劇膨脹,方夢陽絕無可能沒看到。按他以往的做法,應該對華少奕下手,保持勢力均衡,以鞏固他的統治。但是,沒想到他不但對華少奕的勢力擴張有加,而且還對秦家窮追猛打,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不過,這對楊、李兩家來說絕對是有利無害。楊屹和李毅隆直慶幸跟對了老大。在華少奕的暗示下,兩人抓住這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如何對秦家落井下石之上,對文羽這幾個小嘍囉自然就暫時拋諸腦後了。
而當文羽三人在名門學院聲名鵲起時,他們才驚覺這三個小子已經悄然成長爲不可小窺的敵人。楊屹直在心頭埋怨自己的疏忽。以前想除掉他們,更多的還只是因爲華少奕擔心裡面藏有他那個所謂會風、木兩系仙術的對頭。
但現在,就算華少奕不再理會,他們也不願意放過這三個小子了。因爲他們隱隱感覺到,這三個人一旦成長起來,將會成爲他們的大麻煩。
眼下,正好秦銘被自己的事弄得焦頭爛額,絕對無暇顧及這三個小子,正是下手的最好時機。楊屹忽然又想到,華少奕將在近日升任“無敵大元帥”,獨攬兵權。到時候他正好可以將那四個小子的人頭作爲賀禮獻上,可謂是一箭雙鵰,豈不妙哉?於是,他與李毅隆一合計,決定派連邪出手,立即將這四人誅殺。
連邪自投靠他們這半年來,實在受了不少的恩惠。所謂無功不受祿,雖然他投靠楊、李,就是爲了金錢權力,但對他這樣有原則的刺客來說,白吃白喝總是於心不安。接到這個任務,他反而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更重要的是,他一想到要和那三個不尋常的少年較量,殺手的本能就刺激得他全身一陣陣幸福的痙攣。那對他來說,這簡直就是最大的享受。他好容易按捺住內心的激動,約出了陳子龍——這是他計劃的最重要的棋子。當然,連邪並不知道陳子龍已經猜出了他的真正身份,依然是以老頭兒的形象出現在陳子龍面前。
那是一個普通的春日清晨,地點依然是當初他們見面的那個廢棄花園。
半年後的這裡,物是人非。景物依然,變的只是人的心情。
陳子龍一見連邪,就興奮地衝上前去。那種眼看要在黑暗中沉淪,卻突然發現黎明曙光的激動,竟讓他興奮得有些語無倫次了“前輩,真、真的是你!太好了,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連邪掃了他一眼,揶揄道“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你居然還這麼性急……當真就那麼仇恨他們?”
“那是當然!”陳子龍頓時斂了笑容,咬牙切齒地說,“他們帶給我的恥辱,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連邪趕緊打斷他“得了,得了,我聽到什麼一輩子之類的就頭昏,還是別嚇我這個老頭兒了。”
“是子龍立即乖乖地閉嘴了。此時,在他的心中,只要能殺了文羽三人,一出他積鬱在心中的怨氣,做什麼他都願意。
“嘿嘿,好,聽話就對了,孺子可教呢。”連邪笑着,伸手摸着自己下巴下幾縷花白鬍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的願望,今天就可實現了。”
陳子龍一聽,喜出望外“真……真的?”
“我有必要騙你嗎?你只要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連邪說着,嘴角又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得意笑容。
土系仙術中級班的教室裡,張然在講臺上講解一種進攻術的運用技巧,口若懸河。
黃昏的餘暉從窗戶灑進來。文羽沐浴在暖暖的日光中,津津有味地埋頭看書。這是凌風影最後一次給他和白鋣傳授仙術時送給他的告別禮物。這本厚厚的手抄書裡,全是凌風影記載的關於七百多年前那個夢幻年代的點滴回憶。
說實話,文羽對這些的興趣甚至遠遠超過了仙術。這本書他已經看過了不下五次,可依舊愛不釋手,每看一次他都能獲得一些新的感悟,他實在對那個文明高度發達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和嚮往。
在這他最不喜歡的攻擊仙術課上看他最喜歡的書,實在沒有比這更好打發時間的辦法了。文羽擡頭瞅了瞅講桌上基本已經漏完的沙漏——嗯,時間過得還真快,馬上就要放學了。
文羽想着,剛把書放進包裡,就聽張然就在講臺上宣佈“好,今天的課到此結束……”
文羽揉了揉睏倦的眼睛,準備起身離開,看書看太久還真有些累了。
就在這時,一個人出現在他的身邊。
文羽心頭一震,不由擡頭看去。
自去年他剛來時與陳子龍發生了那一場衝突後,班上再沒有一個人再敢挑釁他,當然也沒有人會敢冒着得罪陳子龍的危險和他交好。在這近半年的漫長時間裡,文羽都是一個人默默地修習仙術,他已經習慣了被孤立。
這個時候,突然有人來找他,來者不善,實在讓他有些緊張,心裡不由“咯噔”一下。他擡起頭,卻意外地看到了陳子龍的笑臉。這傢伙看起來似乎毫無惡意的樣子,笑着說“文羽,今天晚上班裡準備給你們幾個升級的同學搞一個歡送會,你能參加嗎?”文羽頓時愣住了。
夕照給學院廣場上三三兩兩走着的人身上都鍍上了一層富麗的金色。林宇軒和蕭雲站在大門口,百無聊賴地等着白鋣和文羽出來。
很快,就看到白鋣和一個高挑的漂亮妹妹有說有笑地從遠處走來了。
“媽的,好像又換了新人啊。”林宇軒一臉嫉妒。
白鋣走到他二人面前,嬉笑着對那妹妹說“寶貝兒,明天再見哦。”
那妹妹似是很捨不得,搖着他的胳膊嬌嗔道“不嘛,人家不要。”
“乖,聽話啊。”白鋣在她臉上捏了一把。
妹妹嘟着嘴“那……那你明天要多陪陪人家哦。”
白鋣有些不耐煩地揮揮手“好,好,答應你。”
妹妹這才一步一回頭,不情願地走了。
“真是煩人!”白鋣看着她遠去的身影,搖着頭道。
林宇軒卻是早嫉妒得不行了。
蕭雲好像對這樣的事早就司空見慣,根本不爲所動,只是抄着手望着教學大樓的出口,皺眉道“小羽今天怎麼這麼慢?”
話音剛落,就見文羽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
蕭雲埋怨道“小羽,你搞什麼啊,現在纔出來。”
文羽有些緊張“快走吧,咱們邊走邊說,在這裡等着太危險了。”
“危險?”不僅蕭雲,林宇軒和白鋣都不由一驚。
文羽點點頭,急切地說“今天我無意間偷聽到,陳子龍已經請了超級殺手來對付我們。剛纔他把我堵在教室裡連哄帶騙想帶我去,要不是我及時土遁,麻煩就大了。”
林宇軒一聽,急了“那我們還不快跑!”
文羽有些着急地說“對啊,好漢不吃眼前虧,聽說他們會在我們回去的路上堵截我們,我們還是繞道回去,要趕快!”
白鋣皺皺眉“都過了半年了,這傢伙怎麼會突然動手呢?”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他怕我升入高級班後更厲害,就想抓住這最後機會吧。”文羽說着,又催促道,“快走吧,在這裡站着目標太大了。”
白鋣看了看文羽,眼裡閃過一絲怪異的神色。
蕭雲不屑地撇撇嘴“有什麼好怕的?我倒有興趣和那個什麼超級殺手鬥一鬥。”
文羽焦急萬分“話可不能這麼說!那個殺手很厲害的,我們不是他的對手啊!”
這時,白鋣也道“我覺得文羽說得有道理,大局爲重,不是我們意氣用事的時候,還是走爲上計。”
蕭雲沉吟片刻,悻悻地點了點頭。
白鋣拍着文羽的肩膀,說“小羽,咱們走吧,這次可多虧你了。”
文羽笑着說“大家都是兄弟,客氣什麼啊。”誰都沒有注意到,白鋣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轉瞬即逝。
四人繞到學院後,又一次要從那廢棄花園經過。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天色越來越暗淡,金紅色的雲霧變成了一片灰褐色的微光籠罩在這片荒地上空,不時有一陣陣冷風颳過,顯得陰冷悽清。林宇軒不禁打了個寒噤“這……這地方好可怕,快走吧。”
就在這時,文羽突然“哇”地叫了一聲,雙手捂着肚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小羽,你怎麼了?”白鋣三人驚問,趕緊圍了過去。
文羽俯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不……不曉得怎麼回事,肚子突然好痛……”
“讓我看看啊……”白鋣說着,伸出手去。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文羽的雙臂突然展開,只見點點寒光從他懷中激射而出,如流星飛舞。
白鋣三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像三個草垛一般,被射得騰空飛起,軟軟地癱在地上。三個人的屍體完全成了馬蜂窩,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