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七年四月二十八日,趙啓明帶着齊雅婷和胡雪怡飛到了新加坡這個東南亞島國,住進了著名的萊佛士酒店,當然,還有保鏢伊萬和楊燦。
這小子帶兩着個老婆來是逼不得已,她們幾個月來忙碌慣了,突然閒下來反而無法適應。一聽說奸商要出國,還是去新加坡這種好玩的地方,當然不肯放過這個機會。
趙啓明在兩個老婆的愛護下,幸福得差點從飛機上跳下來。不過他誰也怨不得,只好在心裡暗罵自己活該。最後只好自我安慰:自己至少可以左擁右抱在大街上晃悠,在國內可不敢明目張膽這麼幹。
但是奸商到目前爲止還是個沒頭蒼蠅,根本就不知道契契科夫讓自己來這裡幹什麼。這老頭子也真夠無聊的,既然是合作關係,還偏偏要故弄玄虛,讓自己來這裡找什麼有用的信息。
奸商只要想起這事就在肚子把契契科夫臭罵一頓,從離開上海到現在,至少罵了五十多遍。
幸虧他記得那個老狐狸提到了五月二號,反正還有好幾天,他也樂得在這個東南亞最富裕的小國散散心。
新加坡主要人口都是華人,讓趙啓明感覺就像是到了中國的某個省。但最大的區別是這個地方太乾淨了,中國沒有哪個城市能做到這一點。
第二早上起來沒多久,奸商就帶着兩個老婆一起去逛這裡的唐人街——牛車水。新加坡是亞熱帶氣候,四月天的太陽還不那麼熱辣,只不過路邊的椰子樹沒有什麼樹蔭,陽光照在人身上還是有些受不了。
這個地方自古就是華人的聚居地,佔地面積只有兩平方公里,不像萊佛士酒店那片滿是高樓大廈。街邊上還可以看到一排排早期從中國來得苦力所居住的兩三層高的宿舍,古老的樓宇、商店、廟宇,都保留着濃郁的中國傳統色彩。
齊雅婷打了把遮傘,胡雪怡給自己買了頂燈芯草編成的帽子,趙啓明一家三口從這家店鑽到那家。伊萬繃着張臉,不遠不近地跟在奸商後面,手裡還提着幾樣奸商兩個老婆採購的小玩藝兒。
楊燦也是一臉好奇,他這些天跟着奸商東跑西顛,啥事也沒幹,盡長見識了。不過這也是趙啓明帶他出來的主要目的。一個人如果沒有見識的話,今後是做不了什麼大事的,況且奸商暫時也沒考慮好把他安排在什麼位置上。
一直逛到中午,奸商找到一家賣過橋米線的小店。店面不大,但米線的味道非常好,他還真沒想到能在新加坡吃上雲南小吃。看完了手裡的導遊圖,趙啓明讓伊萬幫自己買了一份中文報紙,翻看了起來。
第二版的一則新聞引起了他的注意:“……爲期3天的世界經濟論壇東亞高峰會議,5月2日將在新加坡舉行。金融、製造、電子等行業的頂尖人物將會出席此次峰會,美國金融界著名人物、量子基金創始人喬治•索羅斯將會發表演講……”
奸商看到這裡,眼珠子動了動,臉上露出輕鬆的微笑。不用說,契契科夫讓自己過來,肯定是因爲這次經濟論壇峰會的事。可自己沒有邀請函,只怕到時候連門都進不去。
他衝站在旁邊的伊萬勾勾手,笑道:“給你的老闆打電話,讓他幫我弄幾張東亞經濟論壇會議的邀請函,兩天之內一定要送到我手裡。我知道他有辦法的!”
伊萬的中國話說得比契契科夫還生硬,嗓音也像他的腰一樣粗:“您就是我的老闆,您讓我給誰打電話?”
“契契科夫,他纔是你的老闆!”
伊萬歪着腦袋聳了聳肩膀,自己是個職業保鏢,只對付給自己錢的人負責。原來的老闆契契科夫上次已經把自己給解僱了,因此他無法理解趙啓明的說法,但還是照做了。
奸商開始還不太適應有個傻大個跟在身邊,可沒過幾天就找到了感覺。尤其是到了新加坡之後,他甚至都想親口向契契科夫表達自己的謝意。如果不是伊萬幫忙扛東西,自己只怕早就被兩個女人給折磨死了。
“親愛的趙,你明白我讓你去新加坡的意思了嗎?”電話那邊傳來契契科夫親切的聲音。伊萬已經把趙啓明的話轉告了他。
儘管奸商對他沒有什麼好感,可還是擠出一點笑容:“呵呵,你不是打算讓我鑽進會場吧?”
契契科夫答道:“當然,我們已經爲你準備了邀請函,告訴我你現在住在什麼地方,我會派人把你需要的東西送過去的。提醒你一個小小的問題,喬治•索羅斯是國際金融界的重量級的人物,你要注意這個人。”
“謝謝你的提醒……。”趙啓明將自己的住址告訴了他,然後掛上了電話。
知道了此行的目的,趙啓明心裡總算是有了譜。閒來無事,他和老婆們在濱海城公園轉了一下午,吃完晚飯纔回到酒店。
安頓好兩位老婆,趙啓明一個人來到總檯,詢問有沒有人給自己送東西過來。服務生看了看記錄,將一個其貌不揚的紙袋交給了他,簽收完之後,趙啓明拿着紙袋回到了房間。
契契科夫果然是神通廣大,邀請函是以俄羅斯駐新加坡使館的名義弄到的,其中還有一份索羅斯的詳細材料。可惜的是這份材料全是英文,奸商這個僞劣的本科生根本就看不懂,只好向兩位老婆求救。
不過趙啓明對這個國際金融大鱷也有所耳聞,此人在國際貨幣市場有過幾次驚人的炒作,最擅長的是拿弱勢貨幣開刀。最著名的一役是挑起了1992年的“英鎊風暴”,最終以英聯邦政府告敗而結束。索羅斯也因此而一戰成名。
胡雪怡和齊雅婷的英文水平比他可強多了,在兩個人的努力下,花了一夜的時間將材料翻譯成中文,使奸商終於對索羅斯的操作有了一個比較直觀的認識。
當時英鎊對德國馬克的匯率持續下滑,索羅斯斷定英鎊在各種政治經濟的作用下會大幅貶值。他通過多種方式向英國政府貸款200億英鎊,用於購買德國馬克。
一大批國際投機商也紛紛效仿,雖然英國中央銀行拼命抵抗,仍然無濟於事,結果英鎊還是一敗塗地。索羅斯乘機買進英鎊還貸,如此一轉手,他在短短一個月之內就淨賺了十幾億美元。
以同樣的方式,意大利政府也曾經遭過索羅斯的毒手。
材料上還記敘了另一件事:索羅斯從1993年3月開始悄悄買進黃金,然後利用一些渠道散佈消息,聲稱“內線消息”透露,經濟起飛的中國政府正在大量收購黃金。
許多投機商信以爲真,瘋狂追高購進,結果黃金價格在四個月之內暴漲了20%以上。大賺一筆的索羅斯趁機清倉離場,一大批投機商慘遭套牢的噩運。
材料的最後記錄了所有量子基金董事會成員名單,其中包括一些擁有“量子基金”數十億美元股份的匿名客戶。名單中囊括了西方各國二十多位資深銀行家、政界要人和投資專家……。
這份名單引起了奸商的關注。以他在香港上流社會的混世經驗,一批這樣的人所代表着的,絕不僅僅是他們本身。從他們那裡,會得到許多重要的信息,而且這些人都有自己的社交圈子,會影響到一些重量級的人物。
有了這種關係,只要控制得巧妙,任何重大投資在金融界都會形成劇烈的連鎖反應。
看完了材料,奸商樂了:“嘿嘿……,契契科夫大叔還真不是一般人,連這樣的商業機密都知道。錢呀!這就是錢呀……!”話沒說完他忽然壓低了聲音,對金融不感興趣的胡雪怡已經伏在他腿上睡着了。
陪在旁邊的齊雅婷在這方面要敏感得多,側目掃了趙啓明一眼:“瞧把你美的,還是好好想想你自己吧!他把這東西給你,一定沒安什麼好心。”
前兩天回到上海,奸商已經把自己的俄羅斯之行偷偷告訴齊雅婷,只是沒敢跟胡雪怡說,怕她擔心。
趙啓明生怕吵醒了胡雪怡,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咱們出去說。”
天已經亮了,夫妻倆來到陽臺,齊雅婷偎在趙啓明懷中不安地問道:“你打算怎麼辦?”自從有了孩子以後,她忽然覺得整個世界都變了。趙啓明和孩子在她心裡的份量,變得比什麼都重要。
“看來這個索羅斯最近會有大動作。只不過契契科夫他們是怎麼打算的,我還不太明白。是想搭上索羅斯這輛車呢?還是讓我跟這人對着幹……?”奸商自己也迷茫了。
不過顯而易見,契契科夫假如掌握瞭如此重大的內幕消息,搭上索羅斯這輛順風車必將獲得巨大的利潤。這也完全符合契契科夫和自己的利益。
但問題是事情要是如此簡單的話,他又何必要找自己呢?隨便找個懂得金融投資的人都可以做得好,這比彎下腰撿起地上的錢難不了多少。
齊雅婷轉過臉來望着他:“我也覺得奇怪。要是利用這種方式掙錢,大把人可以辦到,花這麼大的工夫來找你真是多此一舉。”
奸商苦笑着搖了搖頭:“他們總不會讓我拿着十五億美元,跟索羅斯這種國際金融界旗幟性的人物打一仗吧。這也太看得起我了,別說十五億,就是再多兩倍只怕也不夠給人家塞牙縫的。”
齊雅婷憂心重重的點頭答道:“‘量子基金’那份名單上的人真可怕。索羅斯只要開始動手,消息一旦傳出去,肯定有一大批人跟他一起幹。”
那份資料顯示,索羅斯近些年來之所以無往不利,國際投資者的跟風心態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論資產他比金融界另一位著名人物巴菲特可差遠了,但他懂得充分利用投機者的心態大賺特賺。
牆倒衆人推,英聯邦和意大利就是這樣被他打敗的。
只不過索羅斯這隻金融大鱷可不分敵友,偶爾也會對這幫人反咬一口,1993年在黃金市場所發生的事情就是例子。但即使如此,這個人仍然是國際金融市場的風向標,畢竟他給那些人帶了巨大的財富。
如果說契契科夫他們的目的是既要掙錢,又要和索羅斯對着幹,可就一點都不好玩了,這麼做的下場只怕比自殺還要悲慘。
就算他趙啓明是頭豬,也明白自己有幾斤幾兩。連英國和意大利這種老牌資本主義國家,傾一國之力都無法打贏的戰役,他趙啓明拿着十來億就想向人家挑戰?
奸商越想越覺得心裡堵得慌:“不行!我得找契契科夫這個老不死的問清楚。要是真讓我去跟索羅斯對着幹,老子寧可現在就從樓上跳下去。”
遠在俄羅斯的契契科夫還在睡夢中,就被電話鈴聲給吵醒了。趙啓明沒打算跟他兜圈子,直接問他是不是打算讓自己跟索羅斯交手。
態度溫和的契契科夫在電話中告訴奸商:“親愛的趙,看來我們沒有選錯人。你真是個非常聰明的小夥子,我們正是希望你能夠在今後的幾個月裡,把那個美國佬趕回老家。不過你放心,我們會盡可能地幫助你。”
奸商再也沒辦法保持冷靜了,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幫助我?你不是瘋了吧!讓我拿着那點錢跟他鬥?”
契契科夫仍然是不溫不火的語氣:“沒辦法,我們目前只能提供這麼多。不過上帝總是站在正義的一方的,我相信憑你的智慧加上我們能夠提供的條件,你一定能成功。”
奸商瞪着眼睛嚷道:“還不如讓你的親信伊萬現在就把我一槍幹掉!”
契契科夫啞着嗓子笑了:“我想你誤會了。伊萬並不是我的什麼親信,他只是一名職業保鏢,從離開俄羅斯的那天起,他負責保護的對像就是你。你可別忘記給他發資,在我這裡的時候,我一個月付給他三千美元。”
奸商的臉漲得通紅,一口氣沒咽上來,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差點從陽臺上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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