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快去把醫生接來!”姬鎮高打斷了她的話,對着止步不前的傭人吼道,“還不快去?愣在這裡做什麼?沒瞧見夫人身體不舒服嗎?快給我去!”
“是!老爺!”管家以及僕人被他吼得心裡一慌,急步奔了出去。
季海玄有些厭惡於她的惺惺作態,只當是她故意的。哪有這麼巧的事情,他一來,她就要發病?他冷哼了一聲。從小到大對於這位姬夫人,那只有仇恨。如果沒有她,媽媽就不會犯錯。沒有她,媽媽就不會鬱鬱而終。沒有她,媽媽就不會因爲展樂樂的媽媽之死而痛苦了那麼多年,直到閉眼。
所有的這一切,都只因爲這位姬夫人!他怎能不恨?
“羅芸!我拜託你,真得拜託你別再演戲了!你已經演了那麼多年的戲了,你累不累?不過你最拿手的就是演戲。”季海玄皺起了眉頭,冷聲冷調地調侃。
“我……”羅芸只感覺血壓猛得升高,胸口的疼痛迅速加劇,痛得她額頭冒冷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伸手捂着心臟的地方,並非是因爲身體上的痛,還因爲飽受了那麼多年的內心磨礪,“是我對不起你媽媽……是我對不起初音……”
姬鎮高聽見她這麼說,直覺地維護自己的夫人,“你沒有對不起,是我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們。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海玄!”
羅芸按着胸口,婆娑了雙眸望着眼前的季海玄,他眉宇之間的幾分英氣,像極了初音。朦朦朧朧之跡,她無比感慨,疼痛讓她氣息不穩,斷斷續續地說道,“我不求你原諒,也不求初音的原諒。可是你原諒你父親吧?”
他是這麼愛你,你原諒他……
“原諒?”季海玄突然漲紅了雙眼,擡頭大笑了幾聲,“可笑!父親?更可笑?我來原諒他,誰來原諒我媽媽?你們真可笑!羅芸,我告訴你,你沒有資格喊我媽媽的名字!因爲你不配!”
“早在二十多年前,從你和這個男人結婚開始,你就沒有資格再喊她的名字!”
“我……”羅芸哽咽了一聲,淚流滿面。
姬鎮高憤然地望着這個想要愛護卻無法去關愛的兒子,沉聲吼道,“夠了!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求你原諒,這一切都是我一個人的錯!”
“你承認就好!”季海玄冷聲接下他的話,隱忍了那麼多年的傷心以及悲苦在這個時候徹底爆發,“姬鎮高!你承認就好!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的父親!你不配!還有你,羅芸,你知道媽媽臨死之前說了什麼嗎?”
“我告訴你們,她說了什麼!”
他的眼前模糊一片,依稀可以瞧見一個小男孩兒趴倒在牀沿無助的哭泣,而那個男孩兒正是自己。嚥下酸澀,他的語氣更加冷凝,“她說她最後悔愛上了姬鎮高,最後悔和你成爲姐妹,最後悔害了瀟昀阿姨。”
他的母親,以及這位姬夫人,還有展樂樂的媽媽林瀟昀本來是關係很要好的三姐妹。他的母親是個孤兒,輟學之後就進入夜總會,卻有幸被姬鎮高選中。所有美好的青春全都耗費在這個男人身上,卻是一無所有。最後,心愛的男人結婚了,他的另一半竟然是自己的好姐妹?這個讓人驚訝的事實讓她無法接受,被愛人拋棄,被最好的姐妹欺騙,讓她徹底崩潰了。
“初音……”羅芸聽到這話,哭得不能自己。
姬鎮高沉痛地閉上了眼,卻不想再多提當年的是是非非,更不想在孩子的心裡將他的母親描繪得醜陋。
事實究竟是如何,往事可否隨風飄散。
“三個最後悔,你們讓她足夠銘記一生了。”季海玄沉聲呢喃,顫抖了聲音。他不再多說什麼,拽起沙發上的手提包,轉身的時候,堅決地說道,“聽說展樂樂和他有婚約是嗎?取消吧!因爲我要娶展樂樂!你們放心,當年的一切我不會說出來。”
“我會很好地替你們保守這個秘密,讓你們繼續成爲她最愛戴的鎮高叔叔還有芸媽/咪。打攪了,再見。”他說着,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偏廳。
“海玄……海玄你別走啊……海玄啊……”羅芸瞧見他離開,想要阻止,可是胸口驟然的劇烈疼痛讓她瞬間陷入黑暗。
意識消散的時候,依稀聽見耳邊響起的沉沉呼喊聲。
臺北。
國際機場。
當飛機從九千米的高空落下,季海玄彷彿感覺到自己的心也一併落下了。走在通往機場出口的甬道,一個人提着手提包,感覺到這樣空落落。他已經學會寂寞學會孤單,那麼多年了,怎麼還會害怕呢?但是爲什麼……
爲什麼現在感覺有些茫然。
積壓在心裡那麼多年的怨氣終於得以發泄,他應該高興纔對。是的,他現在應該十分開心纔對。可是事實卻恰恰相反,漫無目的,不知道該去哪裡。哪怕他擁有讓世人都向往的財富,卻絲毫感覺感覺不到半點快樂。
他到底要得是什麼?他要得是什麼東西?
惶惶不安之中,輕柔的女聲似乎在耳邊吶喊,他拿出手機,打給了這個世界上唯一讓他會感覺到溫暖的人。電話“嘟嘟”地響起,他耐心地等待着對方接通。無形的手,將他的心抓住了,一直往下拽,他需要那一份慰藉,可以讓自己繼續不斷地往上不斷地生活下去。
終於,電話接通了,有人“喂”了一聲,聲音有些虛弱。
季海玄已經握着手機走出了機場,陽光洋洋灑灑而下,如此臃懶。十月已經走到了盡頭,明天就是十一月了。他試圖想找個藉口,腦子一轉,沉聲說道,“姐,十一月了,我們認識那一年也是十一月,爲了慶祝,我們一起吃飯吧?”
好巧啊,這個世界上能夠遇見的人都是如此巧合。
“海玄……”電話那頭,黎婕妤柔柔弱弱的女聲有些驚喜,“怎麼又換號碼了?還突然不見了,害我擔心。好啊,又是十一月了,姐請你吃飯。那明天見?”
他“恩”了一聲,卻有些哽咽。
掛斷電話,擡起頭望向天空,又一架飛機翱翔於天際。
幸好。
幸好這個世界上,還有人願意給他一份期許。
—
姬氏大廈。
頂樓辦公室的大門忽然被人推開了,經理走出辦公室之後瞬間變臉。原本還微笑的神情,一下子轉變爲可憐兮兮。經理拿着文件,垂頭喪氣地經過走道,奔進了電梯。而在小辦公間裡,蔡小葵探出頭來,嘖嘖了幾聲,連連搖頭。
隨後,又將辦公間的門關上了。
自從行總回公司之後,整個人就變了。據說行總從前是如何如何從容如何如何瀟灑如何如何淡定,可是在她眼裡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兒嘛。行總根本與從容瀟灑淡定扯不上邊兒,完完全全就是一顆*。
瞧瞧瞧,剛進去的經理不知道是第幾個戰戰兢兢拜會,又像死了爹死了媽一樣出來的。
而她也完成了展姐的任務,順利地用網絡與那三個男人取得聯繫。不過是進入他們的系統,發了個小病毒,在他們解密病毒之後,可以看見展姐讓她轉告他們的話。哎,也不知道展姐去哪裡了。哎哎哎。
辦公室裡,姬立行煩悶地將辦公桌上的文件全部揮在了地上。
他不知道自己在煩悶些什麼,也不知道自己這些天在氣惱些什麼。此刻,他竟然如此想念她,如此想要見她想要抱她想要親她。明知道不可以再去想她,她分明就是在玩耍自己的感情,但是還是這樣不由自主。
淪陷,他的心,徹底得淪陷了……
唯一有關於她的消息,恐怕只是知道她還在臺北還在別的男人守護下,並沒有離開。這居然成了他可憐又可笑的小小歡愉,歡愉她還沒有離開到遠不可及的地方。但是更深的悲哀卻是,她已經不是他的女人了。
不再是了……
太陽漸漸落下,迎來的是再次的黑暗,還有那份深夜時無法抗拒的想念侵蝕。
—
臨近傍晚十分。
商家別墅。
黑色的轎車徐徐駛出別墅。
轎車裡,商正浩單手撐着頭,一向和煦的俊容上難掩憂愁以及煩悶。他突然拿出手機,按下了某串號碼。電話接通後,第一時間急急問道,“Adei,我是商正浩,聽說張律師前些天身體不舒服,最近好些了嗎?”
“商政委!”電話那頭傳來女人的輕聲呼喊,下一秒聽見了他的話卻是困惑地說道,“張律師身體很好啊,不過他前些日子出國公幹了,還沒有回來呢!怎麼了?商政委?有什麼事情嗎?我可以轉達給張律師!”
聽到這番話,商正浩心裡一沉,殘留的那點點僥倖在這個時候終於破滅。
“沒事,我也只是聽說,謝謝你。再見。”他說完,掛斷了電話。無法再繼續,只好強打方向盤,猛地將車停靠於路邊。身體朝後一倒,仰起頭閉上了眼睛。只是方纔在書房門口聽到的談話內容,還讓自己如此厭惡。難以平息的波動,不斷地潮涌着自己的心。
「父親,你放心吧。這次她一定和姬立行斷絕來往了,只要正浩娶了展樂樂,那我們商家以後就能拓展。百分之五十的姬氏股份,包括姬家背後的黑道勢力,加上我們商家在臺北的政治地位,以後絕對可以成爲稱霸的家族財團。」
「做得很好,記住,千萬不能讓人知道是我們做的手腳。」
「絕對萬無一失!那個人已經出國了,而且……」
「恩——」
爲什麼……
爲什麼是你們……
徊海別墅區。
花園別墅後花園的玻璃花房裡,嬌小的人兒繫着圍裙正在替花兒澆水。精心地呵護着這些含苞待放的花朵,等到有一天它們會開出最爲美麗的花朵。等到花朵綻放的那天,她應該也可以笑着面對一切。
也許還要一些時間,也許她明天醒來就可以忘記。
但是,但是不可以氣餒。
展樂樂半蹲在花圃前,小小的人兒蜷縮成一團。望着花盆裡的花骨朵,剛剛閃爍起一點光芒卻被那份剋制的想念而壓迫,瞬間黯淡。不想去想,不想再去想他念他愛他,不想不想。可是爲什麼,爲什麼想要做到是這麼難。她好象無法再掌控自己,那麼得難。
越來越傷心,只是感覺越來越傷心。
她是該離開了,明天,明天就離開吧。明天的時候,就離開吧。她該去哪兒呢?沒有目標沒有方向沒有期待,腦海裡忽然跳出了某個地方。聽見身後響起的腳步聲,她並沒有回頭,只是輕聲說道,“正浩,你有什麼最想去的地方嗎?”
“我?”商正浩站在她身後注視着她,聽到她的問話,恍惚地說道,“我……”
“有嗎?”展樂樂扭過頭望向他,微笑着問道。
他卻因爲瞧見了她臉上那份信賴而又溫柔的笑容感覺無限傷感,雖然只有零星的對話,可是他腦海裡卻隱約能夠揣測到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面對她,在想要和她說出自己所知道的事實同時,卻又不想讓自己的祖父以及父親難堪。放柔了目光,他沉沉說道,“我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南極洲。”
“南極洲?第七大陸?”展樂樂好奇不已,朝他伸出了手,“爲什麼想去那裡?”
他十分默契地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撥開她帖服在臉頰的髮絲,“因爲我想去看南極光。”
“南極光啊?聽說很漂亮很神奇,正浩,沒想到你想去的地方是南極洲哎!”
“那你呢?你想去哪裡?”他隨口問道。
展樂樂頓時一怔,目光一轉,望向了玻璃花房外那片絢爛的晚霞。嘴角飛揚的弧度裡還夾雜了幾分嚮往,一點點的渴望,一點點的期許,“我想去歐洲,我想去阿爾卑斯,我想去看看那座雪山。你替我訂機票好嗎?”
她想去看看那裡。
有沒有住着,她所愛的人……
商正浩望盡她的眼底,一下子握緊了拳頭,心裡卻有了決定。
—
晚上過六點,姬家位於臺北的豪華別墅,威龍車駛向了山頂之上。車子駛入別墅,姬立行沉默地走進了別墅裡。張媽以及傭人們對於少爺的突然回來都深感意外,卻還是心裡歡喜。張媽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見過少爺了,很是開心。
胖敦敦的身體緊緊地跟隨在他身後,關切地問東問西。
“少爺,吃飯了嗎?沒吃的話,張媽馬上下廚,替少爺做幾道少爺最愛吃的小菜!在外面那麼久了,也不見少爺回來。看看,你都瘦了!怎麼都成這樣了?少爺,乾脆搬回來住吧?哪裡啊都不如家裡好!”
“小姐在外邊好長時間了,和少爺聯繫了嗎?”
“幾個月前倒是有打過電話回來,她說她一切都好,讓我別擔心。那孩子還和小時候一樣,開口閉口說她絕對沒想我,可是張媽知道,她就是嘴硬。從小就是這個脾氣,唉,以後也不知道怎麼辦。”
“少爺,樂樂什麼時候回來啊?”
姬立行沉默地走上了樓,聽着張媽的嘮叨,他心裡流淌過一陣異樣的暖流。淡淡的,很淡很淡。等到跨上了樓梯,他這才沉沉回了一句,“張媽,我吃過了,你不用忙了。我有點累了,想休息,別讓傭人來打攪我。”
“知道了,少爺,那要是晚上餓了,張媽給你做消夜。”她“哎”了一聲。
姬立行不再多說些什麼,只是點點頭,走上了樓。他並沒有來到屬於自己的四樓樓層,卻是在三樓停下了腳步。站在樓梯口,他扭頭望向三樓盡頭的房間。那裡,曾經是她的專屬臥室。從六歲開始,從林阿姨去世以後,一下子成爲了他生命裡的一部分。
「爲什麼啊?我最討厭喝牛奶了,我不要喝。你好討厭啊,我說了不要喝。」
「嗚嗚嗚,我的大門牙掉了。」
「喂,我都說了不許你和那些女人親來親去,你要親可以親我嘛。你不覺得我又可愛又漂亮又迷人嗎?喂,我在跟你說話,表沒反應好不好啦,這樣我感覺自己很挫哎!」
「姬啊,我長大了以後一定嫁給你。」
「……」
那麼多片段,零星地組合在一起,紛亂了他的心。
突然,西褲裡的手機振動。他遲緩了動作,才接起了電話,只聽見深沉的男聲,“姬立行,明天下午兩點的飛機。如果你還是個男人,你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如果你明天不出現,我希望你從明天以後,再也不要去打攪她!讓她自由自在地生活!”
喀嚓——
話音落下,電話被掛斷了。
姬立行握着手機,耳邊浮起另一個聲音,「立行啊,我和你爸都想通了。你們的婚姻大事,我們不再參與了。你要看清楚自己的心,以後不要後悔啊。」
中心醫院。
住院大樓頂樓的病房裡,黎婕妤以想要喝豆漿的藉口將火舞吱走了。等人走了以後,她悄悄地換上了衣服,褪下了病服。秋天了,天氣也慢慢得涼了。薄毛衣還是可以禦寒,只是心裡的寒冷不知道要在什麼時候才能消散。扣完最後一粒鈕釦,她將早就寫好的信拿了出來。
放在了牀上,那麼明顯的位置。
窗戶半敞地開着,有風吹拂,窗簾就隨着風而搖擺。
黎婕妤深呼吸一口氣,拿起挎包走出了病房。房門關上之後,揚起脣角,將那份不捨得以及痠痛全部嚥下。她怎麼還能繼續自私,不能再這麼自私,不想再看見他這麼落魄不振的樣子。他應該是那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才對,她喜歡看見他所向披靡的樣子。
樓道里,她靜靜地走着,腳步聲這樣沉穩。
放在牀上的那封信裡,這樣寫着——
立行。
當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走了。請你不要來找我。至少,短時間內不要來找我。因爲我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我想等我平息完自己的心情以後,會主動出現在你面前的哦!你會不會嚇一跳呢?你知道嗎?其實,我更應該謝謝你。我和你認識了那麼多年,真正在一起的時間雖然只有那一年。但是還是謝謝你給了我那麼多年的期望,讓我在最脆弱的時候,總還感覺到有人在默默地觀望着自己。因爲你的這份守護,讓我有了生活的勇氣以及決心。我曾經很害怕失去你,因爲從小都害怕孤獨,渴望被愛,渴望愛別人。
關於她,我已經分不清楚到底誰纔是那個第三者。
現在想想,才發現我們都傻得有些好笑。你的自以爲,我的自以爲,她的自以爲,也許是造成現在這種場面的真正原因。我們都無法看清對方的心,總是在自以爲中認識應該是這樣,應該是那樣。當我豁然開朗的時候,猛然覺得很好笑呢。
立行,我想告訴你,那張支票並不是展樂樂給我的。還有,那一巴掌也是我應該得的,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連我自己都沒有想過,我當時怎麼會這麼殘忍。我之所以會摔下來,也是因爲不小心踩空了一腳。所有的一切,都不關她的事,請你不要再繼續誤會她了。就像你說的,她是一個有點任性,有點固執,還有點驕傲,卻很善良很倔強的女孩子。
不要讓自己後悔好嗎?你去找她吧。
希望下次看見你的時候,你已經和她在一起。
至於你說過的會照顧我一輩子,好啊,給我找一個完美老公吧!
再見了,希望再見面不會太久。
……
—
今天的天氣格外好,十分晴朗。下午一點,陽光讓人感覺還有些熱。醫院的住院大樓裡,挽着頭髮的女人漫步走出了醫院大門。她站在無人的轉角處,似乎是在等人。只是從包裡拿出了手機,撥了個號碼。
電話通了,她的笑顏格外溫煦,“海玄,姐已經出來了呢!在哪裡見面?”
而在這個時候,不遠的地方突然橫衝出一輛黑色麪包車。車子開得十分猛,卻在她身邊“吱——”地停了下來,輪胎摩擦着地面,那種聲音刺耳到讓人心驚。隨後,車門刷得被人打開了,衝出來兩個身高馬大的男人,卻戴着墨鏡。
黎婕妤還握着電話正在通話,聽到身邊猛然響起的聲音,嚇得回過頭去。
瞧見了來人,被他們臉上的戾氣所嚇,直覺倒退了好幾個大步,“你們做什麼!不要過來!救命啊!你們不要過來!救命啊!”
“姐?你怎麼了?姐?”手機掉落至地,焦急的男聲隱去。
“跟我們走!乖乖地聽話,不然有你苦頭吃!”其中一個男人不耐煩地吼道。
兩個高大男人一人一手抓住她兩隻手,強行將她拽上車。而她奮力地掙扎,大喊大叫,“救命啊!救命啊!海玄!救命啊,你們要做什麼,放開我!救命啊!放開我!我……”突然,她的脖子被人狠狠劈去,眼前一黑,她整個人昏了過去。
“海玄……”意識彌留的剎那,她喃喃喊了一聲。
兩個高大男人將她塞進了麪包車裡,迅速地躥入車子裡,而後車門被拉上了。麪包車又上火速地駛離了現場,彷彿剛纔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微風依舊吹拂,樹葉沙沙作響。只有那隻手機,還不斷地傳出男人細微的聲音。
“姐?你怎麼了?姐,你說話,你別嚇我。你在哪裡?告訴我,姐?”
“……”
—
下午一點半。
原本端坐在姬氏大廈頂樓會議室內,正會見某集團的姬立行卻再也坐不住了。在衆人錯愕的目光下,他豁得站起身來,匆匆地拿起西裝,沉聲說道,“對不起,各位,突然有事,我想我必須要離開一下。關於合作計劃,下次再談。抱歉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奔出了會議室。
只是心裡某個聲音在吶喊,他必須要去,他一定要去。竟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見面之後該說些什麼。慌亂地奔跑着,慌亂地坐進車裡,又是慌亂地開車前往機場。
這一刻,他不知道是在與時間作鬥爭,還是在與自己作鬥爭。
所有的思緒,只剩下一個念頭——我想見你。
臺北國際機場。
午後的陽光那麼明亮地照耀着,等候大廳裡,來往的人羣,有人微笑,有人不捨,分別是爲了什麼?恐怕問一萬個人,就有一萬個回答。正要遠行的人們拿着登機牌,臨別之時還不忘嘮叨幾句。瞧那兒,母親正叮嚀着自己的兒子。另一旁,一對姐妹互訴着家常,不時地笑笑,那麼親暱。
大廳左側的咖啡吧,帥氣儒雅的男人以及穿戴復古軍裝的女人正在說笑。爽朗的笑聲頻頻響起,兩人的英姿惹得來往的旅客不由得回眸觀望。她的談笑間,流露出一種平靜以及恬淡,確是賞心悅目。而他的談笑間,則多了幾分守護以爲溫情。
“打算去多久?”商正浩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沉聲問道。
展樂樂還捧着咖啡杯,調皮地吹着熱氣,難得顯現一絲孩子氣。聽見了他的話,她這才徐徐擡起頭來,歪着頭說道,“我啊,不知道啊,不知道會去多久。也許一個星期,也許一個月。如果那裡真得很美,那我就去住上幾個月或者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