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恕兒,別告訴姐姐,幾年不見就這麼點長進?”一頭銀髮的王芯看着滿身是傷的王恕,舔了舔爪套上的血漬。
跟王芯的戰鬥沒有如預料般順利,這位老姐坤地用得很是了得。百草村靈火事件後,王恕跟全力狀態下的陸浩然其實有過一次交戰,最後雙方都在最後的底牌亮出來前停手了。
那一戰,雖然很是狼狽,起碼王恕還沒有輸。
不像現在。
陸浩然的攻擊都是大開大合,全力施爲去加強【重引】的效果,以達到壓制敵人的目的。王芯重引的力道雖然不大,卻頻繁切換和改變【重引】的強弱,令在立場中的人不得不每時每刻要去重新適應新的環境。
不得不說,這對王恕造成的困擾是致命的。如影隨形這門身法,極爲考驗主身的速度和穩定性。變化的重引使得各個影子動作受到不同的影響,前一個影子動作尚未完成,後一個已經跟進,再後一個影子接着又撞了上來…
更危險的是王恕本體的動作調整後,重引突然沒了,後面的影子速度一下子加快“咚咚咚”全部撞在了王恕身後。
除了如影隨形外,作爲底牌之一的【泠鳶】也被王恕放棄,甚至都沒有出場的機會。應龍送他的這把彎月形兵器可憑意念御使,本身卻也受重引效果,必然也會像影子一樣忽快忽慢不易控制。
隨風身法同理。
這也是坤地穩坐八大權限第一寶座的原因,且不說坤地的其他特殊功用,單單重引這項,領域內,基本無解。
那麼,王恕能依憑的就只有同時坤地的【夜魄】和姬無初所贈的【風來】了。
“嘛...”王恕毫不在意地從地上爬起,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塵,身上的冒着煙,傷口在燃血長生訣的作用下迅速恢復,“雖然再過不久我都不用動手,作爲上次見面的禮物,就讓你見識下什麼是真正的極意劍法---改”
豎劍於胸前,王恕笑着看着王芯笑着看着他,輕輕一轉劍柄,原地消失了。
幾乎是同時,王芯周身七尺的地面猛地凹陷了下去,王恕貼着凹陷的邊緣出現,離火隨着刀氣揮出。可惜,焰刃還未近身便墜落地面,一擊未中,立即瞬移走,換做另外一個方位,又一焰刀揮出,頃刻間揮出了十幾刀,速度越來越快,不過沒有一刀擊中王芯。
王芯站在原地,不削地笑着,王恕揮出的刀焰盡數被她引至地裡。
“呵呵呵,我的小恕兒~你的禮物就是這精血化刃嘛?怎麼這麼倔呢...用血做離焰的引是碰不到我的,還有…”說話間,王芯一步跳出,高達十丈,遠離了原來站的地方,看着停下來手掌還留着血的王恕,以及原來她所在的地面佈滿了火焰描繪而成的法陣,看圖案,應該是再過不久便能完成了,若不是到這高空俯瞰而下,還真是不易察覺。“趁我不注意,把炎勁浸入地面引爆,想法很好,可惜…”
“哎呀呀~被看穿了~”王恕撓撓頭,依舊笑嘻嘻的看着王芯,轉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這個笑容在王芯看來多少有點苦澀,畢竟自己這個稚嫩的弟弟用了那麼多精血描繪的法陣,在頃刻間變成了徒勞無用的擺設。
還是很令她愉悅的。
老樣子,王芯繼續用重引將自己周圍圍了個水泄不通。
王恕的極意劍法重新來過,從第一刀開始,一刀刀揮了過來,只是沒有了焰刀,就是普普通通的嘗試性的劈砍。以至於王恕極限的二十四刀的最後五刀由於跟不上瞬移的頻率,連揮刀都來不及就去了下個方位。
看着章法越來越亂的弟弟,王芯啞然失笑,然而最終,笑容被定格在了第二十四刀,因爲她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站在了原先的位置。
“轟~”眼前被一片火焰包圍,王芯不解地看着王恕呆在她剛纔的位置,七孔流血,顯然是被她的重引傷到了。
直至此刻,她才猛然驚覺,自己和王恕的位置互換了。而現在,她正處在王恕一開始用精血所畫的法陣之內!
王恕癱在地上,慘笑着看着這位多年未見的姐姐,食指和拇指搭在了一起。
“啪 !”一聲響指,火柱沖天,巨大的聲響再次響徹山谷。夜魄從火柱中炸飛而出,掉落在離王恕不遠的地面上,王恕攀爬着撿了起來。
深深地疲憊感襲來,王恕還是堅持着,一步一步走到燃燒着的沖天火柱前,血水順着【夜魄】流到地上,即刻被點燃,迅速蔓延開來,在火柱外又圍了一圈火圈。
同時,【泠月】感召而出,用意念驅使着,繞着火柱轉了兩圈。火圈內外的地面上,各形成了一個一尺寬的藍色光圈,中間隱隱有符文在閃動。
做完這一切後,王恕躺在地上,面朝天空,閉上了眼睛。
縱然有着燃血長生訣神奇的恢復效果,失血過多加上硬吃一記重引領域的加強版攻擊,內外傷還是太嚴重了。
回想這一會兒的功夫,真可謂是如履薄冰。
重引作用下,想要碰到王芯實在太難,那片區域的確是王恕故意留下做後手的。可惜王芯猜錯了一點,王恕知道這位老姐是一定會看出自己這點小心思的,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有指望着王芯會老老實實呆在法陣內。
王恕所依仗的,是對這位老姐的瞭解和時機的把握。
王芯太過自負了,即是發現了王恕這番明顯的動作,王恕料定她仍舊像看戲般,等着王恕的陣型逐漸成形,再在最後時候出手制止。當然,如果那時候王芯不是逃走,而是直接破壞掉王恕佈置的陣法,那麼這一切就都白費了。
但是王恕相信,對於王芯來說,比破壞更令她愉悅的,是王恕即將成功前一刻,所有努力毀於一旦的失落和絕望,甚至有意留下“愚蠢的證據”來時時刻刻諷刺王恕的天真。
所以王芯肯定會走出法陣而不破壞。
那麼,第二個計劃就要無比隱秘地實施了。極意劍法的目的是爲了不受重引效果地進行提速,準確地尋找到恰當地位置,在自身所能達到的極限速度的瞬間,破釜成舟,零秒出手。利用自己這位老姐也是真人,也能使用【夜魄】,那麼便可以利用【夜魄】將王芯傳送到那片準備好地區域,代價即是【夜魄】需要隨老姐一塊被傳送過去。
這裡存在的最大隱患是,若王芯全神戒備,在自身被瞬移的第一時間逃出焰柱的範圍。那麼,失去了夜魄,又受了重傷的王恕便沒有任何獲勝的可能了。
“啊!~”火柱依舊持續着,從外邊只能看見王芯銀白色的眼睛亮着光,痛苦地慘叫着,惡狠狠地盯着王恕。她不是不想出來,而是這火柱的禁制根本就不是未她而設的。
“這是…!?”夔音愣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王恕躺在地上大口呼着起,他哪會不瞭解實際情況,不是不想跑,是實在跑不動了。
漸漸地,火柱中王芯不再吼叫,恢復了平靜,任由自己被火柱繼續炙烤。詭異地平靜後,一股威壓鋪天蓋地蔓延開來。後到的東方鬼雀、小虎、應循、玄青以及楊咲、楊初平、姬玥靈三人均駭然地看向火柱,心神俱震。
就算是楊咲他們的師父師叔也從來未曾出現過如此強大的氣息。單單只是在場上,就已經被威壓壓得透不過氣來,似乎,這一切還只是火柱中那人的無心之舉。
“不錯的小娃,竟然可以逼得老夫現身”依舊是王芯的聲音,卻怎麼樣也蓋不住語氣間的滄桑,“…飛廉確實教了一個好徒弟”
直面威壓的王恕此刻寒毛直豎、五臟欲裂,痛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不過他還是彎起了自己的嘴角,倔強地笑着。
對於王恕來說,逼【他】現身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那麼…”說話間,火柱內的‘王芯’擡起了右手,剛要有所動作…
“且慢,你要對付的真人,似乎還差了一個吧?”在玄青懷中的應循說道,“還是說,你認爲我不如這小子?”
說話間,應循周身泛着藍光,與火柱周圍的兩圈藍光相呼應着。
“水火既濟,盛極必衰,用得倒是恰當。”感受到火柱的禁制被加強,‘王芯’一眼便識破了王恕和應循的花招。
八大權限相互間的運用千變萬化,第一批接觸權限的飛廉(姬無初)對此研究頗深,可惜目前王恕小隊也只有離、巽、坎、震四項,可以使用的聯合術數有限。
水火既濟:將陣中人的能力提升至極限,之後會有一段明顯的衰弱期。
衰不衰弱無所謂,主要是要‘加強’王芯。這樣子才能讓王芯背後之人因無法再壓抑自己的實力而走上臺面。
這樣,過份顯露實力的他,就被這天地發現了。
八方的劫雲以難以理解的速度迅速涌來,頃刻間數十條銀蛇在雲層間若隱若現。
“要不要我給你傳授點經驗?”看着天上聲勢浩大的劫雲,比之自己那會或許還要強上不少,應循調侃道。
“既然對手太過強大,任何削弱、偷襲、或者增強自身都無法與之抗衡,那麼就‘增強‘對方,讓他懼怕之物來對付他。我老姐是難對付,可更難對付的,是一直【借用】老姐身體的那個人啊...不過爲何他從不親自動手,每次都要借用他人身體呢?因爲呀...雖然他天下無敵,卻也怕這天啊,所以纔要壓抑自己的實力不被這界層發現吶...”言由在耳,應循心下不由對王恕思路之奇、計策之妖越發佩服。
在王芯擡起左手,伸出食指的同時,陸浩然也已趕到,橫劍於前。
正當衆人還未弄明白是一回事時,“呃!”一口濁血吐出,凝塵劍斷成了數截,陸浩然一手捂着胸口,淡淡道,“師父…”
“陸兒,你真的要這麼做?”停頓了片刻,‘王芯‘的語氣中已然略微有點嗔怒。
“!”驚愕於陸浩然對‘王芯’的稱謂,姬玥靈、楊咲、楊初平等人這才意識到,‘王芯’身後的那人是誰,只是聽師父師叔說過,卻從未見過真人的--
太乙八仙之首,坤地—孔仲叔。
“師、師叔!”震驚歸震驚,必要的禮節還是要有的,三人齊齊單膝跪地。然而孔仲叔顯然沒有關注到他們。
“浩然,爲師再問你一次,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王恕和應循的死活他已無心再顧及,眼前這位弟子的眼睛,固執得令他無比心煩。
“叔叔,浩然不會後悔,坤地一脈,就自我而斷吧…”陸浩然平淡地說道,語氣堅定。
“轟!”天雷劈到一半,竟也憑空消失了。天空清澈地連一片雲都沒有,似是從未有過天劫一般。地上的火柱也已熄滅,王芯側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陸兄,又何必…救他一命呢?”應循看着患得患失的陸浩然,說道。
其實即使不用陸浩然出手,這邊也還是有兩位早已等得不耐煩的硬點子要跟孔仲叔一較高下。偏偏陸浩然打亂了王恕的佈置,在最後時刻逼走了孔仲叔。
“說不定這樣對王恕兄來說,反而是件好事。那兩位與家師的恩怨在下也有耳聞,真到那地步,最後傷心難過的怕還是王恕兄和我吧…”
“嗯~確實呢,要我用姜叔跟龍叔換一個瘋了病的糟老頭,着實划不來呢~”王恕依舊平躺在地,笑嘻嘻說道,“不過呢…浩然兄,有些事還是跟我們交代一下比較好哦。那一聲‘叔叔’是怎麼回事呢?什麼又是自你而斷呢?”
聽着王恕的話,姬玥靈神色暗淡下來,再結合父王平日裡的一些話,聰穎的她大致明白了陸浩然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