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8年。
五月。
公元550年。
正值初夏。
年方23歲的齊王高洋。
騎着一匹威風凜凜的高頭大馬。
從晉陽向鄴城出發,途中笑着說。
“不久方可抵達鄴城,讓見癡再多過會皇帝癮吧”
去逼迫當朝天子,元善見禪位!
跟他一同前往的有,銀青光祿大夫,許之才,三州刺史,高德政,開府儀同三司,司馬子如,參軍侍郎將,崔濟舒。
以及從父輩就培養起來的高家嫡系部隊。
高德政早已將在鄴城訪問的情況,動向,逐條做了記錄,給高洋呈送了一遍。
“齊王,當下局勢,雖小衆人持有反對,大多已悅”
在出發的同時,高洋先命身邊的親信侍從,陳三吉,說。
“眼下事態緊急,命你帶着德政和密信率先進城,去通知侍郎楊銨,做好進一步的部署。”
楊銨過目看完,即刻招來了太常卿,邢邵,兵部尚書,魏收。
讓邢邵,負責儀定禮儀制度,讓魏收,起草加九錫,禪讓,勸晉,諸多文書文告。
並將東魏的宗室,及諸王,全召集在鄴北宮,說。
“當今天降龍命於高家,諸王侯就先苦一陣子吧,待齊王凱旋歸來,乃放行衆爾。”
命人將王宮貴胄看管了起來,吃喝拉撒全在北宮,不準離開半步,只能等着高洋的到來。
逼宮大隊,一路上的行進很順利,距離目標也越來越近。
高洋打起12分精神,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每到驛站休息時,他都要反覆思考每一個細節。
“我登上天子大位之後,元善見又改如何處置?讓他收拾鋪蓋卷滾蛋,還是拜爲王侯,或是一刀砍了,以除後患。”
當思考無差異的時候,纔敢放心的進入夢鄉。
隊伍走到柏臺郡的時候,卻發生了一個小小的意外,打破了高洋一直以來僞裝的平靜。
也許是舟車勞頓,也許是生了病,其所乘坐馬車忽倒,着實讓高洋晦氣了一番,說。
“喂不熟的烈馬,來人,將馬鞭給我,這些畜牲不打不懂得乖巧。”
抽出馬鞭,朝着馬身就是一頓狂抽。
來到了平都城,馬又不肯赴近,這次不管怎麼打,馬都不肯往前走了。
高洋變得焦躁不安,感覺這是不祥之兆。
看到高洋不快,知道主子爺心裡又在犯嘀咕。
高德政,許之才二人急火攻心,說。
“齊王,馬匹只是舟車勞累,不礙大事,即位要緊,請齊王顧眼下,莫失良機。
在苦苦哀求未果之後,不得已使出了殺手鐗,又說。
“齊王,開弓沒有回頭箭,若齊王今天出爾反爾,不即大統,我二人便一頭碰死在這桑樹之上。”
沒想到這招屢用不鮮。
高洋泠然一驚,即刻恢復了鬥志,忙令杜必和司馬子如,先行奔赴鄴城。
“你二人,抓緊趕往鄴城,控制住元善見。”
好進一步觀察鄴城的事態發展和人心所向。
和高洋的擔憂不同,鄴城此時是出奇的平靜。
鄴城的守軍,本來就是高洋的舊部,又有唐毅截制着。
所以一切都井然有序。
見到司馬子如一夥人進城,那些左搖右擺的小軍官,知道情勢已定,無法撼動,全都一邊倒的說。
“末將恭迎齊王進城,待齊王登上大位,末將願爲齊王平定天下。”
超乎心裡的預期,高洋一掃之前的晦氣,重新又回到沉着淡定的軌道。
進城之後,高洋着手做了兩件事,第一件是召集鄴城的工匠,帶着工具到南城集合,開始修築祭天的圓壇。
期間,陽夏王,高隆之,見到人潮洶涌,好不熱鬧,沒頭沒腦的笑嘻嘻的問了句。
“齊王,築壇欲何爲?”
高洋瞪着這個自小常辱之,拿他當開心果的叔父,勃然作色,說。
“洋自小你便不然,叔父不必多問,顧好自己方可,欲不怕降罪呼?”
高隆之聽聞,趕忙連聲謝罪,腿如篩糠的退下了。
“齊王大義,老夫自不敢多問,容老夫告退。”
第二件事乃是逼宮。
由楊銨出面,委派大司空康樂,侍中張亮,黃門郎趙元伸,入宮請折,請末帝元善見禪位,共同推薦齊王高洋。
孝靜帝元善見,在長樂殿召見了他們。
張亮既沒磕頭,也沒問安,而是直奔主題,頗有殺氣的說。
“風水歷來輪流轉,帝命也有始有終,此乃天意,齊王高洋天賜盛名,道德崇高,天下歸焉,望陛下效堯舜之法。”
元善見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如今真的來了,還來的這麼突然,顯然有些不適應,脫去龍袍,摘下冕冠,顫抖的手摸着龍椅,嘆道。
“天要亡元家,我祖拓跋燾一手建立起來的大魏基業,難道真的要亡於寡人嗎,待寡人歸天后,有何等顏面去見祖帝爾。”
元善見的心情,比他爹走的時候還難受,隨即話鋒一轉,擦乾眼淚,又說。
“畢帝命,寡人早確,求齊王保之,讓寡人無憂矣。”意思就是,我早就知道高洋會逼我禪讓,等我遜位之後,只求高洋封我個官做,讓我衣食無憂就行。
隨即,張亮,康樂二人立馬跟進,說。
“詔書已畢,且陛下批之”
事已至此,元善見只好極不情願的,咬着後槽牙在詔書上,簽下一行遜位詔,邊籤邊問。
“寡人退後,居於何地也?”
關於皇帝的新居,高洋早有準備。
楊銨在一旁,朗聲回答。
“齊王在北城爲陛下備居,請陛下移駕。”
元善見心情凝重的,走下了那個伴隨自己十幾年的龍椅,無限惆悵的揹着手,將自己比作漢獻帝,吟着詩,向東廊走去。
“百尺竿頭望九州,前人田土後人收,後人收得好歡喜,更有悲催在後頭”
元善見還沒有發完感嘆。
負責逼宮的人卻已經不耐煩了,很客氣催促他趕緊上路。
元善見,望着各位大臣,可憐巴巴的說。
“寡人慾於另宮別,可呼。”
此景正好被聞訊趕來的高隆之看到,頓時豪情頓生,大聲斥責道。
“陛下效堯舜之禮,衆人以之敬也,何不讓陛下與妃嬪別爾。”
見到王爺發威了,逼宮的人頓時沒了脾氣,都啞口無言默不作聲了。
元善見這才又溜達到後宮,與諸位妃嬪,和心腹之臣話別。
剎那間,後宮哭聲如雷,陰聲一片,衆妃哭的不成樣子,宦官緊緊握着元善見的手,大義凜然的鳴天喊道。
“陛下,您永遠是帝國的好皇帝,我等雖無男兒身,卻有男兒魂,我等雖爲宦官,也有一顆赤膽忠心,高賊必遭天譴,皇上萬歲,大魏萬歲,皇帝,臣走了,下輩子還做您的臣子。”
說完。
宦官拔劍一駕,抹了脖子。
有一位姓李的妃嬪,竟詩性大發,在後宮邊哭邊頌。
“莫道秋江難別離,舟船何日是長安,今生難於帝分別,權位到頭皆盡空。”
更讓這種離愁別緒,增添了一些纏綿生死的味道。
侍長,趙道德,早就備好了一掛牛車,在東閣門等候着。
元善見蹬車,早就等急了的趙道德一把抱住元善見隨即跟着上車,怕元善見反悔再跳下去。
這一下元善見的自尊心傷到了極點,連一個小小的奴才都敢這樣對自己,氣急敗壞的吼道。
“狗奴,敢如此對寡人這般無理”
吼的趙道德,趕緊鬆了手,卻仍不敢下車,用眼角的餘光,盯着元善見的一舉一動。
牛車出了鄴安門,王公大臣都前來拜別,看望遜帝。
元善見觸景生情,忍不住淚流滿面。
到了北城,元善見派太尉,彭陽王,元紹,捧着自己的玉璽大印,來面見自己,並失望的說。
“皇叔,恕皇侄無能,沒能保住東魏的社稷,高家勢力太大,我還是保命要緊。”
將國之重器交給了高洋,元善見算是正式讓位了。
因爲此事,元紹落下了一個膽小怯懦的名聲。
讓高洋更是瞧不起他。
把他當成像動物一樣每天學各種動作,當成一個作爲人人逗樂的標本。
兩天之後。
高洋在鄴城的北郊,今河南省安陽市繞城高速一帶,即天子大位,改元天寶,建國號大齊,同時大赦天下。
追封父親高歡爲神武皇帝,廟號齊太祖。
追封先王高澄爲文襄皇帝,廟號齊太宗。
特追封十六國皇帝,冉閔爲武悼天王,功績蓋世,後人永享丹書鐵券一道。
母親婁昭君爲大皇太后,掌三宮儀。
妻子李祖娥爲德賢皇后。
另封小侄子高長恭爲蘭陵郡王。
之後大封宗室爲王。
高越爲清河王。
高隆之爲景縣王。
高歸彥爲平親王。
高思宗爲上黨王。
高德政爲滄州王。
高魏爲趙郡王。
不久之後。
高洋又兆封兒子高殷爲太子。
兄弟方面。
高俊爲永安王。
高演爲平陽王。
高友爲上廣王。
高湛爲寧夏王。
高煥爲滑臺王。
高攜爲柏臺郡王。
高虎爲新鄭王。
功臣方面。
胡立軍爲咸陽王。
賀拔仁爲安定王。
潘樂相爲河東王。
崔濟舒爲安平王。
司馬子如爲溫縣王。
楊銨爲邯鄲王。
杜必爲長樂王。
以上諸王又分別委任不同的官職。
分別執掌北齊帝國的行政關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