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初創時。
高洋的內心躊躇滿志,豪情萬丈!。
不得不把悠遠的目光收回,重新審視近處的現實世界時,看什麼都順眼了。
高洋變得越來越自我,越來越剛愎自用。
其中最爲突出的表現,就是再也聽不進去別人的意見了。
典獄司,李即,是個極富正義感的人,看到高洋整日“近美色而誅賢良,以殺人爲樂趣”並上書規勸高洋。
“秦王雖庸卻有道,陛下既昏且無常,同夏桀商紂又有何謂。”
將高洋比作古代的暴君,夏桀,商紂,以刺激高洋來自我反省。
高洋要求人們向他提意見,以彰顯作爲天子的其寬闊胸懷。
高洋閱完,氣的是滿臉通紅。
“既然視朕爲桀紂,那我便行桀紂之禮。”
將覲書撕了個粉碎,下令將李即,用繩子給捆成像糉子一樣,扔進了漳河裡。
待,“沉默久之,附令引出”等李即喝夠了水,再拽上來。
然後高洋微笑着問道。
“吾何爲桀紂,汝細說爾。”你說說,朕比那桀紂之功,到底怎樣呢?
水刑的伺候,反而讓李即更爲倔強,嘔的吐了一口水,大聲說。
“汝比桀紂遠不及也,桀紂還有爲君之心。”潛臺詞,你個龜孫,還不如夏桀和商紂呢,這兩位都知道作爲天子應該做什麼。
夏桀確實是個昏君,帝幸{商紂王}是有道明君,在歷史上有據可考,子貢說過一句話。
“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切,反正你也敗了,莫不如將天下所有的壞事,都推到紂王身上,你就做個背鍋俠吧。
緊接着,高洋大手一揮,李即又被扔進了水裡。
之後沉浸一會,拽上來,再問。
“汝還將我比爲桀紂乎?”
李即被水嗆紅了眼,依然梗着脖子,態度堅硬的說。
“北齊帝國在你的統治之下,必亡矣,汝依視陛下爲桀紂”
於是。
再扔,再問。
再問,再扔。
從白天折騰到黑夜,反反覆覆多次,李即始終不肯屈服。
高洋,一下來了性子,環顧左右,笑着說。
“天下竟有如此呆傻之人,難不成想萬古流芳也?自比干屈原都不如汝。”
欣賞之餘,便繞過了他。
李即的骨頭硬,腦子也僵,清醒之後,又沒完沒了的接着覲見。
“陛下請改制,否帝國不壽乎。”
高洋徹底惱了,便沒客氣,下令將其“腰斬”
在動刑之際,李即不卑不亢,說。
“忠言雖逆耳,卻勝那些諂媚之語,如小臣能在天國遇冉閔帝,臣便將皇帝的不作爲,一五一十的訴給閔帝聽。”
半年後。
黃河沿岸發生了蝗災。
高洋問崔濟舒的哥哥,魏郡使,崔舒贊,“何故使蝗,其滅?”
崔舒贊回答說。
“五行志有言,土攻不時,蝗蟲爲災。”大興土木,而又不遵循天道,往往就會導致蝗災。
他這些話,蓋指高洋休長城,建三臺,一系列大興土木工程。
高洋盛怒之下。
採取了一系列的暴力行爲。
使左右“毆之”“着其頭,以拽其發,飲其糞。”
先對崔舒贊來了一頓胖揍,然後拔光他的頭髮,接着劈頭蓋臉的,往身上澆了一通大糞,最後又令人拽着給扔到了河裡。
至於北齊國的百姓,高洋就更隨意了。
有一天,高洋在路上看見一個婦女,便將其攔路採訪。
“天子何容?”你覺得當今的皇上怎麼樣呢?
期待着更夠獲得一通諸如勵精圖治,功過千秋的讚美話。
婦人並非是地方官,爲了迎候皇帝而刻意的安排,只是走親訪友,上街買菜的一個普通市民,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站着的是皇帝本人。
隨於高洋的陪同人員,遞過來的暗示眼神,婦人也渾然不解,便脫口而出。
“皇上,瘋瘋癲癲,猶如病人,成何天子。”
婦人的結局可想而知。
此後她再也不聽到。
再也看不到。
有關於高洋的任何消息和傳聞了。
高洋的侄女。
樂安公主,嫁給了僕射崔先的兒子,崔達魯。
高洋心切侄女,便寫信問“小女,今在婆家受氣否?”
樂陽公主沒心眼,便實話實說。
“都挺好的,對我也很尊重,就是那個婆婆看我不怎麼順眼。”
崔先死後。
高洋按照慣例去祭奠,見到崔先的老婆呂氏,恨涌心頭,獰笑的問着。
“婆思夫矣否”想念你家老崔頭不?
呂氏疑惑的說,“結髮夫妻,乃可不念。?”
高洋等的就是這句話,又說。
“吾一時,自往看也。”
說完。
一刀將呂氏的腦袋砍下,隨手就扔到了牆外。
主子精明。
下屬就是主子的槍,指哪打哪。
而主子昏庸,同樣會成爲下屬的槍,用來瞄準並且消滅自己的對敵。
高洋未當上皇帝的時候。
景縣王,高隆之,看不起他, 經常欺負他,
高洋受禪時,高隆之的態度又很曖昧。
高洋一直懷恨在心,對他很不感冒。
與高隆之有矛盾的崔濟舒,趁機鼓動高洋,說。
“景縣王,在辦案時同情案犯,並收私錢。”
此時,又有一個對高隆之不利的消息傳來。
襄城郡王,元旭,犯罪當誅,而高隆之與他素來交好,還拍着胸脯表決心,說。
“願與王交,當生死不相附爾。”
高洋知道消息,勃然大怒,將高隆之招來,令壯士,“築百餘拳,而舍之。”
讓一幫身強力壯的武士,像打沙包一樣,輪番的揍了高隆之一百多拳,然後扔在路邊,將其死去。
高洋還覺得不解氣。
又逮捕了高隆之的兒子,高慧登,和族人共三十多人,以“馬鞭擊打馬鞍爲號”依次的挨個砍腦袋。
敲一下,。
砍一個。
敲了三十多下,高隆之一門,被滅了個溜乾淨。
又像當初對付元善見一樣,挖開了高隆之的陵墓,刨出來屍體,下令,讓士兵在屍體上撒尿,然後一把火燒成了灰,扔進了漳水河。
高洋酗酒成癮。
滄州王高德政,曾多次覲見,希望高洋戒酒。
高洋很不高興,對身邊的人說。
“高德政以精神欺寡人。”他這是在朕的面前,裝大尾巴狼。
高德政聽了,心裡害怕了,不知道皇帝又會想到哪裡。
便,突言有病“臣近日患上惡疾,需休息許久,望陛下容鄙人歸鄉。
時隔幾日。
高洋沒見到高德政,心中又有些想念。
便對楊銨說,“近來未見德政,不知貴體可安否。”
楊銨時任尚書令,本來就和高德政存有不和。
便故意說,“陛下如若任德政爲,冀,青,幽,三洲刺史,他的病就會不治便愈。”
高德政見到任命文書。
精神立刻抖擻,即是封疆大吏,又是一路王侯,還遠離了朝中是非,何樂而不爲。
高洋聞之。
怒不可遏,把高德政叫來,咬着後槽牙說。
“聞爾病,吾爲爾針。”
說完。
高洋拿出小刀,朝着高德政的肚子就是一頓狂刺。
血噌的一下就竄了出來。
高洋吸取手上的血跡,招手叫過來大力士,劉桃之,命他摔死高德政。
劉桃之,嚇的自打哆嗦,不敢下手,高洋便破口大罵。
“再不動手,我便將汝家人一同處死。”
劉桃之,一咬牙,閉着眼,手哆嗦着砍掉了高德政的三根腳指頭。
見高德政疼暈過去。
高洋這才勉強解氣,命人用毛氈將高德政滾住,用推車送回了家。
看見丈夫如此慘狀,高德政的妻子哭的死去活來。
安定之後又擔心高洋不會就此罷手,便狠心“出珠寶於滿絲綢”把家裡的寶貝都拿出去送人,託人求求情。
第二天早上。
高洋卻忽然駕臨了。
也不知道是自己下手太狠,還是對高德政不放心、總之將踏上的珠寶,看了個正着。
高洋一邊把玩着那些寶貝,一邊酸溜溜的嘆息。
“寡人意符,猶如視物啊,”我說我怎麼這麼窮,原來好東西都被你們這羣王侯給弄走了。
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一把將在牀上養傷的高德政拽了起來,手起刀落,高德政的腳也不疼了。
在一旁嚇的瑟瑟發抖的高妻和兒子高博鑑,也未能倖免,雙雙跟着高德政去見閻王爺了。
笑高洋流鼻涕的四弟高俊。
時任荊州刺史,是個性格爽朗的直性人,當年取笑高洋也是無心之舉,高洋卻始終沒有忘記這段屈辱。
心裡一直記恨着他,只是一時沒有合適的理由來找他的麻煩。
高俊“聰明機樹,立名閱之。”
腦瓜子好使,又體恤下屬,頗有些羣衆基礎。
高洋貿然行事,怕說不過去,下屬,楊銨很快替主子解決了這件難題。
六月初。
高俊陪着三哥一起遊東山。
高洋裸成爲樂,興致忽來,又開始大玩裸奔遊戲。
高俊看不過眼,並勸說道,“事非人主所宜。”這不是天子該乾的事。
弄得高洋很尷尬,極不情願的穿上了衣服。
高俊還不放心,又找到了楊銨,怪他任由皇帝胡鬧,也不知阻攔,並讓他以後多勸勸皇帝。
高洋最忌諱的就是,“大臣於諸王交通。”
不願意他們都私下的往來,連說話都不行。
楊銨怕引火燒身,心裡一害怕。
便向高洋做了彙報。
高洋憤恨的說,“小人由來忍。”
一時興致全無,打發高俊回位荊州。
回到任上,高俊依然沒完,一天三次覲見,又上書勸諫。
高洋暴跳如雷,說。
“高俊小兒屢次辱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命人將高俊抓了和七弟高煥關在一起。
二人在地牢中,“飲食收悔”吃發黴的食物,居住的環境很快向豬圈看起。
恨歸恨。
高洋對於親人還是有那麼一點惻隱之心。
過來些日子,高洋去地牢看望兩個弟弟,一時念及手足情深,竟“凝血毆歌”讓高俊和高煥跟着應和。
哥倆惶惶然,既恐懼又悲傷,不知不覺聲音爲之顫抖。
高洋觸動心絃,難過的留下了眼淚,忽然良心發現,便想赦免兩位兄弟。
本來是個歡喜的結局,卻被一旁的另一個狠角給攪黃了。
將一出撩動真情的溫馨劇,生生的演變成觸目驚心的恐怖片。
高歡的第九子。
高洋的同父異母親弟弟。
長廣王高湛。
高湛和高俊也有矛盾,他生怕高洋心生憐憫,赦免了高俊。
趕忙在哥哥的耳邊遞話。
“猛虎安可出籠。”這兩個人放出去後患無窮啊。
見到高湛出壞主意,高俊高煥破口大罵。
“爲兄待弟如何?竟要如此讒言。”
高洋回過神來。
感覺留着這哥倆確實是個禍害,隨把眼淚一擦,心一橫。
抽出佩劍,就像高煥刺去。
高煥本能的向後一躲。
高洋的劍並沒有刺着。
高洋再次暴露出兇猛的表情,說。
“我讓你躲,我讓你躲。”
隨即喚來了大力士劉桃之。
讓他拿着一把長槊,往牢籠裡猛烈的捅刺。
高俊,高煥,死裡逃生,雙手一矯力,拼命的抓住劉桃之的槊頭,用盡全身的勁,生生折成了兩截。
高湛一看這個場面。
嚇的隨之離去,怕高洋發起瘋來對自己不利。
一時悲從中來,嚎哭呼天,猶如地獄傳音。
在哭聲中。
高洋徹底的瘋狂了,有命人取來木材,點燃後往牢籠裡扔。
高俊,高煥在火海中跳舞,再也無處躲藏。
見到兩個兄弟沒聲了。
高洋讓人“舔以石土,滅火消煙。”
等再刨出來。
哥倆已經皮發皆盡。
屍色如碳。
沒個人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