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秋雨不知道黎墨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她更不知道黎墨臨死前看到了前世對她狠戾陰毒的種種。
她平靜的看着黎墨瞪着眼睛斷氣,看着他眼底來不及掩飾的震驚和遺憾,而後……頹然笑了!
“呵呵!”黎墨,終於是死了。
慕容秋雨手上的玄鐵弓箭重重掉落在地上,目光卻是糾結的看着黎墨的屍體。
黎墨,就這樣慘死在她的箭下。不說萬箭穿心,卻也非常之悽慘。
慕容秋雨箭筒中,有七十二支箭羽。其中一根,被她釘在西宮門左側的城牆上,是爲了替寇海阻擋危險。
剩餘的七十一支箭羽,慕容秋雨一支都沒浪費,盡數射到了黎墨的身體上。他仰躺在地上,就像一隻刺蝟。
慕容秋雨冷眼看着黎墨血染的屍體,心中感慨萬千。她終於爲前世的自己報了仇,爲自己那無緣的孩子報了仇。
可是,此時此刻,心裡卻空落落的,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開心!
失去的,已經失去,永遠也……回不來了!
“愛妃,禮物收到了,該隨爲夫回家了!”身側,有人用寬厚的手掌握住慕容秋雨的手,輕聲呼喚着。
慕容秋雨扭頭,看到黎戩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旁。
他緊緊挽着她的手,親暱的喚着她,隱在銀色面具下的雙眸,炙熱的駭人。
慕容秋雨無法承受黎戩那炙熱的目光,她不傻,知道黎戩之前是故意放走黎墨。
他說送她一份禮物,這份禮物真的是彌足珍貴。只是,他說讓她隨他回家!
她與他之間……
慕容秋雨深呼一口氣,低聲喚道:“黎戩,我們……”
纔剛開口,颶風就打斷了她的話茬兒,在遠處高聲喊道:“王爺,皇上昏迷過去了!”
聞言,黎戩握着慕容秋雨的手驀然一緊。而慕容秋雨即將說出口的話語,就這樣被淹沒在嗓眼兒,終究是沒能說出來。
聲勢浩大的二皇子黎墨興兵造反一事,就這樣慘不忍睹的落下了悲慘的帷幕。
二王黨羽中,至少有五萬兵力慘死在西宮門。這些人,一個個都是忠烈好男兒,可是他們沒有死在敵人的戰場上,卻是死在了自己同胞的箭羽下,何其可悲!
黎皇此次受到打擊頗大,昏迷了整整兩日才醒過來。
由於身體不適,所以朝中大小事務暫時交給四皇子黎泰與七皇子黎戩處理。
關於死於亂箭之下的妖后慕容穎,鎮遠將軍慕容昊,以及終是沒能逃出昇天的黎墨,黎皇給予了嚴肅的處理結果。
慕容穎削其皇后封號,貶爲庶民,屍體不得入皇陵。慕容昊參與犯上作亂,削去生前所有將軍封號,沒收一切家產。
至於黎墨,也被貶爲庶民,脫離皇室,在荒郊野外孤獨立下一座墳頭,僅此而已!
這場亂戰中,於慕容秋雨而言,唯一的一點遺憾是……本該關押在二王府地牢中的慕容馨兒,憑空消失不見了!
關於此事,慕容秋雨是聽寇海前來彙報的。原來,黎墨將慕容馨兒和荊風二人關押在二王府地牢後,那荊風閒暇無事就在偷偷挖地道,想着有朝一日帶慕容馨兒逃離開地牢。
那渣女真是好命,死到臨頭卻被荊風救走了。慕容秋雨心中不爽,差小蘭和小竹私下尋找荊風和慕容馨兒的下落,可是終是無果。
荊風和慕容馨兒,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消失的無影無蹤!
六月十八日,在京城爆發了內戰的短短第六天,邊關傳來八百里加急信函。
東燕皇朝知曉了西凌皇朝內亂之事,趁機發起暴亂,雙方已經正式展開激烈交戰,請求朝廷派兵前去支援。
這對於剛剛承受重創的西黎皇朝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
黎皇深思熟慮後,決定委派七皇子黎戩與平祥將軍慕容秋雨,率兵前去邊關支援應戰之事。
六月十九日,黎戩與慕容秋雨率領大隊人馬前往邊關。
衆人風塵僕僕,馬不停蹄的趕了整整三天的路程,終於在六月二十二日的清晨順利抵達臨近東燕皇朝的邊界縣城——平遼城!
來不及休息片刻,黎戩就與慕容秋雨匆匆趕到軍營與各主帥匯合,探討當前局勢。
軍營主帳內,副將趙凱拿出作戰圖,詳細的給黎戩和慕容秋雨講述此次雙方對戰局勢和主要對戰區域。
趙凱解說道:“這兩日,敵軍攻勢太兇猛,我方連防守都潰不成軍,更別提主動出擊。敵方很是狡猾,從我方東南,西北兩個方向試圖攻破防守,狡猾的很!”
“今日是誰前去防守應戰?對方主帥是誰?”慕容秋雨目光快速瀏覽作戰圖,口中關切的詢問。
趙凱連忙迴應道:“防守應戰的,是張將軍。對方主帥是季廣!”
“……”慕容秋雨聽到季廣這個名字,眸光狠狠地閃爍了一下。
季廣!沒想到,今生他們這麼快就要正面交鋒了。
只是……
“張將軍是什麼人?”慕容秋雨反問出聲。
印象中,軍營裡沒有姓張的將軍呀!難道重生歸來,一切都被打亂了格局?
疑惑間,她聽到趙凱說:“張將軍是張明揚大將軍啊!”
“張……”慕容秋雨整個呆住了。張明揚?她的大師兄?
黎戩發覺慕容秋雨在聽到‘張明揚’三個字時,反應有些怪異。
他皺眉上前,沉聲問道:“怎麼?愛妃認識這個張將軍?”
慕容秋雨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事實,只是訕訕的點頭。她與張明揚豈止是認識,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嗎?
“張將軍現在防守的是哪個區域?”慕容秋雨指着作戰圖,再次詢問出聲。
趙凱伸手指了指作戰圖上的一處,“這裡!這個地方易守難攻,令敵人很是頭疼。據說,敵方主帥季廣已經下令,三日內必須攻破這個地方。”
慕容秋雨冷聲一笑,揚聲朝帳篷外喚道:“來人,備馬!今日,我們先去會會這季廣。”
聞言,黎戩直接上前拉住慕容秋雨,“胡鬧!你以爲戰場廝殺是小孩子過家家嗎?我們的隊伍疲於奔波,整整行走了三整天,已經力不從心,怎麼還能上戰場應戰?”
慕容秋雨緊緊蹙眉,“七爺,我沒說過要帶大家上戰場應戰。大家都累了,這心情我能理解,想休息的大可以好好休息一番。
待得明日養精蓄銳,也好上戰場奮勇殺敵。我現在只是個人想要去巡視一番,難道也不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你需要休息。”黎戩死死抓着慕容秋雨的手,不肯妥協。
這女人,還真把她自己當成鐵人了?
慕容秋雨無奈的甩開黎戩,這般解釋道:“七爺,我的大師兄如今人在戰場上護衛西黎的江山。作爲他的師妹,我有必要去接應他!”
她倔強如斯,留下這麼一番話後,毅然決然的邁出帳篷,翻身上馬,一路呼嘯着衝出了軍營重地。
“慕容秋雨,你給本王回來!”黎戩追出帳篷時,只看到慕容秋雨騎馬離去的飄然背影,氣的他原地直跺腳。
“張明揚是誰?哪裡冒出來的鬼東西?”黎戩對着慕容秋雨駕馬而去的背影望塵莫及,這便將火氣盡數撒到了尾隨出帳篷的趙凱身上。
趙凱聽到黎戩的怒斥聲,嚇的直哆嗦,“七王爺,張將軍他……他是哪兒冒出來的,屬下也不知道呀。不過,聽聞他的義父和師父是張木和……”
“……”黎戩氣得咬牙,“要你說?本王還不知道嗎?”
見鬼的,剛剛慕容秋雨才說過張明揚是她大師兄,傻瓜都知道這個張明揚是張木和的義子兼大徒弟了。
雖說張木和沒有師兄慕容昊戰功累累,名揚四海。但是其人運籌帷幄,聰慧絕倫,引無數人覬覦折腰。
只不過,目前爲止,這張木和神龍見首不見尾,常年雲遊四海忙的很。令黎戩比較意外的是,張木和的義子張明揚竟然會選擇在邊關軍營紮根。
傳聞不是說,張明揚常年跟着張木和雲遊四海的嗎?哼,果然傳聞是最不可信的鬼東西。
黎戩不知道自己在鬱悶咆燥什麼,總之從慕容秋雨離開軍營後,他的心情就超級不爽。
這樣的不爽心情,一直持續到臨近晌午時分,然後……被引爆了!
原因無他,在黎戩心煩意亂坐在軍帳內研究作戰圖的時候,忽聽外邊傳出陣陣馬蹄聲和歡呼聲。
“七王爺,張將軍和王妃率兵回來了!”趙凱前來稟報,語氣那叫一個恭敬。
一整個上午,他在黎戩陰晴莫測的性格影響下,已經有些杯弓蛇影了。
黎戩聽聞慕容秋雨回來了,冷哼了聲,起身朝帳篷外走。結果一出來就看到慕容秋雨滿臉笑靨如花,對着一個長相勉強入眼的男人燦爛的笑個不停。
他隱在長袖下的雙手緊緊攥成拳狀,心中暗暗嘆氣。他跟慕容秋雨都‘老夫老妻’了,那冰山女也沒這麼燦爛的對他笑過好嗎?
可是現在,這女人竟然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對另外一個男人眉來眼去,笑的燦爛如花?搞什麼呀?
黎戩越想越生氣,越生氣眸底冷光越深沉。
趙凱站在黎戩身旁,快要被黎戩身上散發的寒意凍結成冰了。
他眼觀鼻,鼻觀心,好言解釋道:“王爺,王妃身旁那個人,就是張將軍!”
黎戩哼了哼,眯緊雙眸,死死盯着張明揚看。
他覺得那張明揚橫看豎看,怎麼看都不順眼。
一個字,醜!兩個字,很醜!三個字,非常醜!總之就是很醜很醜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