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要走暗路,所以耶律濬等人將衣衫換成了別樣的裝束,之前的衣衫讓軍隊的士兵穿上來混淆視聽。
後半夜,兩隊人馬分成兩路,悄然出發了。
耶律濬挑了一條比較偏僻的路徑走,幾十個人緊密相跟着,低頭趕路。
因爲花夜身體的原因,所以蘇淺眉一直陪在他的身邊走,方便照顧他。
耶律濬也時常跟在蘇淺眉身前身後,更多的時候是在前面和鬼目警戒着。而云姬則主動跟在稍稍後面的位置,來做後面的照應。
幾天風餐露宿的趕路,離西然的邊境也再有三五天就到了,但是花夜的身體卻在支撐不了這樣強度的趕路,所以沒有辦法,耶律濬只好放慢速度。
這日時近黃昏,耶律濬看地形圖上有一個偏僻的小山村,便和蘇淺眉商量着住到村子裡,給花夜弄點吃的,讓他好好休息,調整一兩天再出發。
蘇淺眉當然同意了,花夜剛剛解了蠱,身體虛弱卻依然一直咬牙堅持,即便是現在,他的臉色已經白的嚇人,他也不多說什麼,一直挺着。
於是衆人按照耶律濬的指示,直奔那個小山村。
山路一轉,視線往下看去,黃昏的霧靄中,叢叢樹木中,隱隱閃出一角角屋檐,黑色的屋瓦,白色的牆壁,村前一彎流水,映着青山延綿。
蘇淺眉忽然想到了自己曾學過的一篇文章--《桃花源記》:“……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這裡就是陶淵明描寫的桃花源啊,安靜、祥和,充滿了詩情畫意!
耶律濬看着蘇淺眉的雙眸又亮了,嘴角不由閃出一個無限愛憐的淺笑,這個丫頭的眼睛一亮,就表明她現在高興,對眼前的景色喜歡的不得了。她就是這樣的女子,有時候簡單的就像一汪清水,明澈見底,高興就看得見她歡顏,不高興就看見她嘟嘴凝眉;有時候卻如深潭,不可測量,每每給人出乎意料的驚喜。
“靈兒,眼前美景,不如作詩一首,如何?”耶律濬坐在馬上輕聲低語,眼睛裡閃着*的促狹,“如果不會,可以向本王請教……”
想整自己?蘇淺眉一看對方的樣子就是想叫自己央求他,切,真當自己沒有文化?
“王爺說哪裡話,就這點小事我會用得上王爺麼?隨口就來……”蘇淺眉暗暗一笑,沉吟一下,緩緩道:“沙徑逶迤入古林,山村深處鳥鳴清。登高遠望眼前景,一道峰巒一道青。”
耶律濬一頓,修眉一挑,點點頭:“有那麼一點點意思,看來進步不小,之前我還擔心你疏於練習,現在看來還不錯……”
蘇淺眉一笑,回頭看向花夜,溫和的說道:“夜,我們就去這裡休息一兩天。”
花夜點點頭,淡淡笑了笑:“好。”
一行人沿着山路緩緩前行,不久便走到那可愛的水邊。
蘇淺眉騎馬踏着水,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幾日來的一路風塵,在這濃郁的美景中消除不少。
花夜和耶律濬緊隨其後,跟着她到了通向對岸的木橋前。蘇淺眉下了馬,將繮繩交給一旁的士兵,上了橋,站在中央觀看着風景。
耶律濬也下了馬走到蘇淺眉身邊,陪着她。
“你被這裡迷住了麼,丫頭?”他說着,手已情不自禁搭在她的腰間。
蘇淺眉點點頭,低聲道:“與世無爭,和樂安康,多好啊,兩個人廝守,沒有外物的打擾,平淡安靜……”
耶律濬笑笑,回頭示意其他人繼續向前走,然後靠近蘇淺眉的耳邊低語道:“這個願望可以實現的,不過我們不是兩個人,而是若干個,我們要多多努力纔好……”
“沒正經,不和你說了!”蘇淺眉嬌嗔了一句,順手捶了捶他的肩膀,轉身跑下了橋。
耶律濬看着蘇淺眉跑了,淺淺一笑,跟在她的後面,喊道:“喂,等等我!”
蘇淺眉停下來等着他上前,然後牽起他的手,跟在侍衛後面往村裡走。
雲姬和花夜相跟着在前面隨着侍衛走着,兩人的表情都是一臉落寞。
“你喜歡她,花夜。”雲姬先開了口,視線並不看花夜,而是隨意望向前面的某處。
花夜現在也不否認自己的感情,只是笑了笑:“是,不過我希望她幸福,只要她覺得很開心,覺得她選擇的那個人可以讓她幸福,我會默默看着她……”
“你的意思是要我也這樣麼?”雲姬聽出了花夜的弦外音,輕嘆一聲,低低道,“我知道強扭的瓜不甜,我只是不明白爲何就不能容我在身邊,之前他也有幾房女人,可現在難道有了徐靈兒之後他就不再要了麼?堂堂一個王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麼?……”
“當真正喜歡了一個人,有她一個就夠了,再有就是多餘了,他之前的女人沒有一個是他出自本心想要的,所以幾個對他來說都一樣,沒有區別,但現在不同了。這種感情我們也可能體驗過吧,那個人沒有來的時候,你覺得誰也無所謂,可是當那個人來了,一切便都不一樣了……”花夜彷彿在獨自抒懷,語氣裡有一點點傷感,一點點欣慰。
之前的自己,以爲世界一直是一片黑暗,眼前,未來,都一樣。可是她的到來讓自己的世界都亮了,即使面對在艱難的事情,只要想到她的音容笑貌,自己渾身便充滿力量。
遇到她,愛上了她,卻不能得到她,自己就在這夾縫裡不斷的搖擺着,又痛又快樂。
雲姬沉默了好半天,回首看了遠處耶律濬和蘇淺眉十指緊扣,輕輕抿了抿嘴角,轉頭對花夜道:“我還是會努力的,我要他看見我也很好,我可以和徐靈兒友好相處,像姐妹一樣。若是努力之後,還不能靠近他一絲,那我也認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花夜喃喃自語着,回頭看着蘇淺眉挨着耶律濬一臉燦爛的笑意,那快樂就寫在臉上。
她從開始到現在,經歷了多少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不管多難,多險,她都毫無怨言,總是將那明豔自信的笑帶給身邊的人,她柔弱的雙肩義無反顧的衝在自己前面,替自己遮擋着風風雨雨!
她應該獲得幸福和快樂,她這樣好的女子應該有最好的生活,這個似乎只有耶律濬能帶給她。
兩人各懷心事,慢慢隨着侍衛們進了村子。
很快,侍衛們在村子東邊找了三戶人家分別住下。這三戶人家的距離很近,方便呼應。
花夜和耶律濬住在了一起,而云姬和蘇淺眉住在一個院子裡,畢竟是兩個女子,這樣也比較方便。
雲姬沒有多說什麼,蘇淺眉現在對雲姬的印象也不是很壞,加上現在是特殊時期,所以她便主動提出和雲姬住在一個院子裡。
一切妥當後,侍衛們開始幫着農人做飯,蘇淺眉也加入其中,雲姬只在一旁觀看,因爲她從小生活富足優越,根本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所以根本找不到頭緒,只看着蘇淺眉有條不紊的指揮侍衛做這做那,心裡竟然心裡升起一種羨慕。
這個女人似乎什麼都會,不僅僅辯才奇佳,頭腦靈活,武功不俗,連這些山野村婦們的事情她也做得非常好,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這些舉動,讓耶律濬的視線時不時就掃過去,那眼眸裡的深情濃烈的化不開。
自己什麼時候可以做到這一切?可以贏得那個人的青睞,哪怕是片刻,自己死也足夠了!
蘇淺眉此時可沒有那麼多想法,這裡的村子比較偏僻,農人的生活格外清苦,現在是夏季,飯菜裡便有不少野菜,而主食也是黍子和小米爲主。
她現在將那些野菜用水焯一下,去掉澀味,然後使用了各種調料,來將它們弄得有滋有味。
她剛剛拌好,那香味就飄了出去,花夜圍在她身邊,兩眼亮晶晶的帶着一抹驚喜看着蘇淺眉調弄着盤盞裡的涼菜。
“我嘗一口可以麼?”他看着那綠油油的菜,忍不住提出請求。
蘇淺眉含笑將筷子正要遞過去,忽然,一隻修長的手臂憑空伸了進來,直接奪過筷子!
花夜轉身一看,無奈的瞥了瞥嘴,又是耶律濬這個小氣的男人!什麼時候這個傢伙這樣的氣量狹小,竟然不能允許自己比他先吃一口菜!
本來衆人都圍着蘇淺眉,這隻手臂一出現,衆人不約而同給這尊佛讓開了路。
“我來看看味道……”耶律濬一臉正色堂而皇之跨進來,也不接蘇淺眉手裡的盤子,就那麼夾起一筷子放進嘴裡。
大家都睜着眼睛看着耶律濬的反應,對方可是出身大家的公子,皇族的血統,什麼山珍海味沒有吃過?現在竟然屈尊來品嚐野菜,可真是新鮮事!
耶律濬姿勢優雅地細嚼慢嚥,極盡貴族的矜持,那模樣彷彿他是最具權威的名家一般。
蘇淺眉爲了聽到對方的評價,忍着對方的拽樣子,眼巴巴看着對方。
片刻,耶律濬將菜嚥了下去,然後看着蘇淺眉,緩緩道:“味道--不錯。”
就這一句話,蘇淺眉立刻眉開眼笑了,這說明自己的手藝還沒有丟掉,雖然這裡調料不全,但是並沒有影響自己發揮。
“那就好,你們……”蘇淺眉含笑將盤子正要遞給衆人,卻有被耶律濬擋住,然後很不客氣地將那盤子拿過去,酷酷地說道,“麻煩徐小姐在給他們弄幾盤,這第一我要了,誰也不給……”
說完,他端着盤子走到一邊石桌坐下,開始慢慢品嚐,彷彿那比山珍海味還要好上千百倍。
花夜看着耶律濬一副大爺的樣子,心裡有些不服氣,馬上纏着蘇淺眉給他做。
蘇淺眉沒有辦法,只好趕快給其他做重新做,好在這些事情自己是信手拈來,所以不多一會兒,所有人都吃上了自己調拌的野菜。
這些出身各異的人,吃過無數好東西,今日吃到這一味野菜,清爽可口,給上農戶真的黍子糕,別有一番風味。
所以這頓飯吃的一場熱鬧。
花夜身體還沒有恢復,所以蘇淺眉給他熬了一點粥。
做完這一切,蘇淺眉看着滿院子邊吃邊說笑着人們心裡頗有成就感。
晚膳過後,衆人休息一會兒,便都分頭休息去了。
蘇淺眉和耶律濬則出來並肩走着,在村子裡散步,爲了不打擾到村裡的人,他們沿着河流慢慢走着。
此時夜色已濃,明月升了起來,明豔的月光靜靜照耀着大地。河水在月光下泛着氤氳,天地間一片蒼茫。
兩人手挽手,很少說話,彼此都沉浸在無邊的夜色中。
“靈兒……”耶律濬輕聲喚了一聲,那語氣裡含着無盡的甜蜜情愫,這樣的他很少見到,溫柔,含着一絲羞澀,彷彿是第一次和自己心儀的女子約會一般。
“怎麼了?……”蘇淺眉被他這一叫,心神搖動,心裡的甜美感覺無法形容。
她和耶律濬不同,長這麼大,她還沒有真正戀愛過,所以心裡的感覺自己都難以形容了,這是自己的約會,第一次這樣正式和自己喜歡的人出來欣賞月色,如此浪漫的月光,如此唯美的景色。
“你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婚禮?我十六擡花轎迎娶你可以嗎?然後十里紅妝,洞房我要親自打理,收拾……”耶律濬的神情已經飛遠了,他似乎已經看見了婚禮來臨時,自己最愛的女人會有多美,自己一定會終身難忘,同時自己也一定會讓徐靈兒終身難忘。
蘇淺眉對於自己的婚禮更加期待了,她微微一笑:“濬,只要和你在,什麼樣的洞房都是好的……”
總的有個形式,這樣,兩人在一起才名正言順。
兩人正說着,忽然,前面河邊的草叢裡發出了一個異響!那聲音分外沉悶,彷彿什麼東西重重跌入水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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