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濬一出皇宮,立刻找來灰衣人吩咐了幾句,五個灰衣人領命急速而去,他則騎馬回到了恆王府。
拓跋瑞正在前院書房和劉閣老坐着說話,聽管家報告說耶律濬回來了,他一看劉閣老低聲道:“說誰誰到,我去探探情況,你先看會書。”
劉閣老呵呵一笑,指着拓跋瑞道:“恆王把貴客請進來不就可以了?這樣我也可以聽聽,然後我們在看下一步怎麼做。”
好吧,拓跋瑞表示同意,便起身出來看耶律濬正要進西邊的垂花門,忙叫住他道:“耶律兄請留步!”
耶律濬正神思恍惚,聽見拓跋瑞的喊話才警醒過來,努力將自己的各種表情掩住,然後緩緩轉身,帶着慣有的清冷望向對方,淡然問道:“有事麼?”
“當然有事了,你去宮裡瞭解情況,怎麼樣?有沒有新的線索?”拓跋瑞很想知道李清雪有沒有向他的舊愛多說點什麼,指點可以讓徐靈兒早點獲得自由的路徑,看着對方一臉的沉靜,他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你們不會只是訴說一下情意吧?我知道你們有舊情,見面之後難免敘敘舊,可是敘舊的同時千萬不要忘了我們現在的主要事情--徐靈兒還被關着呢!”
對方這句似有若無的提醒讓耶律濬俊臉騰的紅了,自己剛纔的舉動真是失態了,清雪是西然的貴妃,自己怎麼可以和她那麼親近呢!自己太過感情用事,一件清雪方寸就亂了,尤其是她的眼淚、她的哭訴讓自己無計可施,之前的愧疚被放大很多倍!
“她說是二皇子所爲,九公主現在就在皇宮,她已經獲得了自由,差不多過幾天就會安排她回大夏,”耶律濬無法正面回答拓跋瑞後面的話,否定或肯定都是錯誤,索性先忽略掉算,說正事好了,“靈兒很可能就被關在二皇子的府邸,我先叫手下去探路,今夜我要親自夜探二皇子府。”
拓跋瑞一聽,心裡知道李清雪肯定在這方面沒有說真話,二皇子拓跋哲怎麼會認識徐靈兒?他怎麼可能知道耶律濬與徐靈兒的曲折關係?連大夏的人對耶律濬和徐靈兒關係的認識還停留在他厭惡徐靈兒,現在終於和離這個層面上。
何況拓跋哲現在的所有注意力都是盯在大皇子拓跋治那裡,對方是他最最現實的對手,至於這個傳說中的皇儲,他似乎感覺不到什麼威脅,因爲這麼多年沒有現身,只是停在傳聞,離他似乎比較遠。
“哦?那麼貴妃沒有說點別的的?比如和你說說那拓跋哲有什麼目的之類?”
拓跋瑞先不說別的,還是以試探耶律濬爲主。
“李貴妃不過一介女子,哪裡會知道那麼多?”耶律濬見拓跋瑞不斷的追問,心裡有些不自在,似乎自己去見李清雪就應該得到很多情況,不然那時間就可能用在了和對方敘舊上。這個感覺讓自己分外自責,若是被徐靈兒知道自己去見李清雪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關於這件事還是越淡化越好,以免以後說不清楚,“她說拓跋哲由此醉酒說要用徐靈兒引個什麼人--總之和我沒有關係,我只要徐靈兒,救出她後我們就離開西然--沒事的我先去準備了。”
耶律濬此時心情不平靜,很想找個地方安靜一會兒,不要有人打擾,讓自己好好冷靜,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當時得知徐靈兒被挾持到西然,自己什麼都沒有想,腦子裡除了她的安危根本來不及系那個別的,而來了之後情緒稍稍清晰一些才發現自己需要見李清雪,自己一直沒有準備要見她,剛踏進西然的那一刻也沒有想過,可是現在最終還是見面了,得到了一些關於徐靈兒的線索,但同時也將自己推進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漩渦!
明明知道不可以,卻沒有堅決拒絕她的擁抱;看着她哭得梨花帶雨,身形柔弱站在水邊的小亭,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近,那種咫尺天涯的蒼涼怎麼也抑制不住!
“引什麼人?徐靈兒她能引什麼人啊?除了你,她還認識誰?難不成是花夜?”拓跋瑞知道李清雪說這個情況無非是想要試探一下耶律濬的反應,於是他便順着往下說道,將花夜也拉扯出來。
耶律濬深深望了拓跋瑞一眼,很果斷地否定道:“和花夜沒有什麼關係,這一點你放心好了,若真是他劫持了徐靈兒,我不會讓他好過!”
“話雖這麼說,可是我們現在連靈兒的半點線索都沒有,”拓跋瑞見耶律濬有走的跡象,忙說着,身子同時擋住對方的去路,“我擔心他等的那個人遲遲不來,拓跋哲很好色,而徐靈兒偏又長得那麼水靈好看,這樣下去豈不是太危險?”
耶律濬一聽,手指不由緊握起來,眼眸裡滑過狠戾,他看看天色,緩緩道:“一切等今夜探過拓跋哲的府邸再做打算!”
說完,臉色鐵青越過拓跋瑞徑直往自己住處而去,現在不能多想徐靈兒在拓跋哲府邸,不然自己會忍不住衝過去殺了對方!還是那句話,徐靈兒若有什麼閃失,自己定要讓那個始作俑者生不如死!
這回拓跋瑞沒有阻攔,心急吃不到熱豆腐,他帶着一絲疑惑望着耶律濬的背影漸漸遠去,這個李清雪利用耶律濬對她的信任,很輕易地做到嫁禍別人保全自己,而且她沒準很有可能會將耶律濬拉進皇位的爭奪。
當然,她對耶律濬不說實話,可能也有嫉妒的因素,知道他爲了徐靈兒千里迢迢來西然,心裡不平衡,將他的注意力轉移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自己要及時將自己的意思再次傳達給李清雪,若是她爲了保持在耶律濬心裡的地位對徐靈兒做什麼,那自己是絕不會讓她好過的,這一點必須馬上叫她知道。
今晚,耶律濬夜探拓跋哲的府邸必定是一場空,如果他到處都找不到徐靈兒,會不會按照自己的建議走呢?若是自己不斷地給他灌輸徐靈兒很危險,可能隨時被某個男人佔便宜,他會不會有一天沉不住氣?但願他早日到山窮水盡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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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剛暗下來,拓跋瑞便換上夜行衣來找耶律濬。
看到他一身玄衣,靜坐在窗前想心事,拓跋瑞也坐到了他的對面,翹起二郎腿,表達了自己不恥下問的態度:“你在想什麼?新歡還是舊愛?”
“你不能不別那麼無聊?”耶律濬涼涼地回了一句,眼神依然瞟在窗外,絕美的側臉在燭光下格外迷人,那眸子閃着寒星般的光芒,智慧、優雅,還有一絲迷惑。
拓跋瑞不介意對方的嗔怪,順手拿起桌上一個蘋果咬了一口,繼續道:“我哪有無聊,這是你的現實情況嘛。靈兒我先不說,單說李貴妃我是知道的,徐靈兒口口聲聲說你心裡住着一個女人,不就是李清雪麼?我聽說外表越冷漠的人骨子裡越癡情,你對她還念念不忘吧?”
耶律濬語塞,自己曾經和徐靈兒說過,給自己一點時間,經歷過的事情畢竟不能一下都抹去,尤其是那些讓自己內疚、愧疚的事,可是這並不等於藕斷絲連,過去的就是過去了,自己不會一山望着一山高,吃着碗裡瞧着鍋裡,一邊挽留徐靈兒一邊和清雪有什麼過分的事情,自己決不能也不會這樣做。
“你我都是男人,我問你,你有沒有對某個女人做過很內疚的事?”耶律濬猶豫了片刻,微微轉了頭問拓跋瑞,見他一怔,心裡有了答案,便又將頭轉向院子,娓娓道,“當初就是因爲我表達出想要娶清雪爲妻的意思,引起了大夏皇上的忌憚,纔有了她被迫遠嫁西然的事情發生……”
屋裡沉默了,拓跋瑞目前騙的最深的一個人就是徐靈兒,自己的一切都沒有告訴過她一個字,包括自己和雲姬互相認識,卻假裝不認識,自己還想辦法從她口中套有關耶律濬的情況,這要是被徐靈兒知道了,都不敢想會有什麼後果!
她那麼信任自己,甚至將她的所有財產都交給自己打理,一個愛財的女人可以做到這一步,自己幾乎要愧疚而死了。現在,明知道她在李清雪手裡,自己卻爲了西然的皇位繼承人問題,不能及時去將她解救出來!
這一切,已經不是道歉什麼可以彌補的了,唯有自己以身相報,伺候她一輩子纔可以平衡這份愧疚了!那最好就是將耶律濬撮合到李清雪的身邊,這樣自己就少了一個強有力的情敵。
“我明白了,你對李貴妃的感情似乎有些複雜,有喜歡,有愧疚,你們本來就有感情,現在見了面,這種心情我可以想象的到,所以你不必反省什麼,順其自然吧,沒準你們還可以--”
他還沒有說完,兩道冷光便射了過來--耶律濬的眸光幾乎可以將人凍住,薄脣緊緊抿着,似乎在努力隱忍着怒火,燭光中的他一身玄衣,眼底斂着殺氣,一字一句道:“你再說一個字試試,拓跋瑞。”
拓跋瑞看耶律濬認真了,便呵呵一笑打住了自己的話,轉而又道:“好了,我也不希望我父皇戴綠帽子,同時也阻止不了有人紅杏出牆,我只希望我的西然可以平安,不要發生兄弟相殘、血流成河,歷史不能重演就好……”
說道最後一句,拓跋瑞難得顯得正經起來,甚至目光溢出一絲沉痛。
耶律濬見他不再調侃,眼裡的殺氣才漸漸散去,對方本來可以不捱罵,可是嘴賤得太厲害,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頻頻觸及自己的底線!
“以後在我面前再不準開剛纔的玩笑,這樣對李貴妃不尊重,若是靈兒知道會當真的,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怕洗不清了,以後我絕不會再做出越禮的事情,這件事情就到此爲止吧。”
拓跋瑞一副不知死活地嗯了一聲,又壓低聲音可憐兮兮追問道:“那是說今ri你--越禮了?”
耶律濬被噎得幾乎要抓狂了,這正是自己心虛的地方!今日是自己沒有把握好距離,因爲和清雪久別重逢,看到她哭得那麼難過,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亂了!所以將事情搞得有些複雜了,做了一些不該做的舉動,尤其是那個突如其來的吻--耶律濬的俊臉臊得無地自容!
“沒有!”他的視線躲開拓跋瑞幸災樂禍的追問,心裡想着自己若是有這樣一個兒子,一定一腳踹的遠遠的,絕不留情!
他很堅定地撒了慌,面對自己這個最大的情敵,自己若是承認了,那麼一定會成了把柄,而且會添油加醋放大數倍轉移到徐靈兒的耳朵裡,自己怎麼能讓他得逞?!
“沒有?”拓跋瑞準備打破砂鍋問到底,一面探究着對方的神色,一邊低聲道,“怎麼我看見你臉上寫着‘心虛’兩個字呢?”
屋裡氣氛再次跌倒冰點以下,耶律濬不想和拓跋瑞說下去了,再下去自己的忍耐性已經沒有了,這個傢伙就是來挑釁自己的底線的,若自己出手打他,對方將來一定會對徐靈兒說自己惱羞成怒,對他拳腳相加;若自己沉默以對,他又會認定自己承認。
總之自己無論做什麼,都是錯的,索性不理他,立刻出發去做正事是最正經,自己今日的失態要用實際行動來彌補吧!
他連門也懶得走,直接從窗戶飛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拓跋瑞見耶律濬跑了,嘴角勾出一個淺笑,任憑你是怎樣厲害的人物,在女人面前,在感情面前依然是個小孩!
隨即,他也飛了出去緊隨其後,到了層層屋頂之上,看見那抹鬼魅一般的身影,拓跋瑞不由再次讚歎耶律濬的輕功,簡直登峰造極,進入化境,可能是生了自己的氣,可能是因爲牽掛徐靈兒,總之現在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若干倍!
他也不敢耽擱,一直追着耶律濬拓跋哲府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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