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城樓在茫茫的暮色之中,好似一條潛伏的巨龍,只有那星星點點的燈火,勾勒出大致的輪廓,高低起伏,綿延盤踞,默默護衛着京都的安寧。
夜已經很深了,大街上已經看不到來往的行人,只有負責清掃城區的勞工在安靜的工作,他們的動作幅度很清,要是驚擾了城民的休息,少不了受責罰,不遠處的運河也陷入了沉寂,一條條畫舫停泊在河岸邊,絲竹聲、嬉笑吵鬧聲也漸漸停止,只有那一盞、兩盞的紅燈籠幽幽閃爍着魅惑的粉色光芒,越發襯托出黑夜的靜謐。
“咕咚……咕咚……咕咚……”
“咕咚……咕咚……咕咚……”
敖廣坐在城牆之上,大口大口的喝着美酒,四溢的酒香瀰漫在夜空之中,馥郁濃烈,聞之慾醉,不會兒的功夫,身邊已經扔了三個酒壺,第四壺酒也很快要見底了。
“敖將軍,氣大傷身,小弟都登門賠罪了,這個坎兒還是過不去?”吳易在一旁說道,他自認爲酒量不錯,可是像他這般豪飲,簡直就是在撒氣了。
“站着說話不腰疼,你要是到了老子這個年紀,還被一個毛頭沒張齊的愣頭青死死的摁在地上,保證你現在的心情比我好不到哪去!”敖廣越想越氣,本來想着在自己的兄弟們面前露一手,洗刷之前受到的恥辱,結果卻又被羞辱了一次,而且比上一次更狼狽,輸的的也更徹底,就算他再怎麼不在乎名聲,也覺得擡不起頭來,面對這幫一直仰慕自己的軍士。
大家都是男人,吳易自然理解敖廣此刻的心情,再次解釋道:“其實小弟的本意,真的只是印證一下自己的實力,初來乍到,在京都沒幾個熟人,也唯有你能讓我毫無顧忌的全力一戰,後面確實出了一點狀況,差點害了你的性命,這是我的不對,所以才專程給你賠禮,絕不是刻意來炫耀,存心給你難堪。”
“你小子行事乖張,不拘一格,卻也是坦坦蕩蕩,不會有如此卑劣的心思,要是這點都看不穿,老子又豈會喝你送來的酒?”敖廣的神情稍稍緩和了些,搖了搖手裡空蕩蕩的酒壺,就連胡茬之上都還有晶瑩的酒珠閃爍,看起來格外的豪氣。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敖廣,聽到你這麼說,我可就放心多了。”吳易拿出一壺酒,狠狠的灌了一大口,然後直接扔了過去,之前的四壺酒也是一樣,他只喝了一口,剩下的就全歸敖廣了。
不過這一次敖廣接過以後,沒有繼續鯨吞牛飲,而是拿在手裡,感慨道:“罷了……罷了……後浪退前浪,新人換舊人,自古就是如此,輸就是輸,沒什麼值得耿耿於懷,年輕一輩之中,修爲在你之上的不在少數,但是戰力能超過你的,恐怕沒幾個了,尤其是那股子不服輸,不怕死的氣勢,真是連我都比下去了。”
在瀕臨生死的那一刻,也是對人性最大的考驗,所以今晚這一站,給很久沒有品嚐到失敗滋味的敖廣敲了一記警鐘,此刻終於從憤怒中冷靜下來,再回想那一刻,諸多的感悟紛至沓來,同樣是收穫良多,以他如此堅韌的心性,自然不會被這一點小小的挫折影響,及時反思,對他自己的修行,倒是有一定的益處。
“敖將軍謙虛了,要不是你我有約在先,不得動用神識攻擊,小弟分分鐘就被拿下了,所以這一戰,其實並不公平,天下之大,驚才絕豔者猶如過江之鯽,我不過是一介凡俗之人,不想做什麼第一人,只願攜手摯愛,陪伴兄弟,痛痛快快、無拘無束的活完這一生。”吳易仰望星空,同樣也是有萬千感慨,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時常在他眼前浮現,還有那一抹根植於魂靈深處的倩影,更是無時無刻不在牽動着他的心神。
“無執念,不自傲,年紀輕輕,居然有如此的見識,前途的確是不可限量,能被你小子連踩兩次也不冤,說不定百年之後,還是無上的榮耀,來,喝酒,喝酒!”敖廣眼中閃過讚許的神色,眉頭舒展,心裡的鬱結徹底解開了,朗聲笑道。
“不敢當……不敢當……今夜一戰,讓小弟獲益匪淺,這顆丹藥就送給敖將軍,希望將軍可以儘快恢復修爲,繼續護衛京都的安全。”吳易掏出一顆九轉還丹,拋給了敖廣,這丹藥足以彌補他消耗的生命精元,只要把握好服用的時機,修爲再上一個等級也並非不可能。
敖廣沒見過九轉還丹,卻也能從其逸散的金色神芒和生命精氣之中看出這丹藥的不凡之處,別說京都,就連整個天元大陸,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奇珍,端詳了一陣,又還給了吳易,搖頭說道:“不就是損耗了一點生命精元,用不了這麼大的手筆,再說捱了頓揍,還給點補償,你是嫌打臉打的不夠響亮是不是?”
“沒有,絕對沒有,這丹藥權當是小弟的一點心意,賠罪賠罪,總得要有點誠意才行,空口說白話,都是嘴上功夫,那纔是對你的不敬。”吳易心裡對他更加的敬重了,同樣是面對九轉還丹,敖廣的表現要比郭宏揚淡定多了,要知道郭宏揚的修爲遠高於他,對郭宏揚都有不尋常的意義,對敖廣自然也是一樣,可是敖廣卻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這份面對誘惑的定力,遠非常人可比。
生命精元的損耗,不像元力,或者神識之力,通過打坐調息就能慢慢修復,一旦虧損,非常難以彌補,而且直接影響壽元,如果一次損耗的太多,修爲跌落都是常事,對於修士而言,生命精元彌足珍貴,經不起任何的損耗。
“那這些老藥你挑一株,好歹先把生命精元補起來,否則我這心裡真是過意不去。”吳易擺出一大堆靈藥,全都是世面上早已絕跡的珍稀藥材。
“不需要,你若有心,再弄幾壺猴兒酒,就已經足夠了。”敖廣翩然起身,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