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李河川從宋江明嘴裡已經知道了煤礦公司管理不善，而且從後來霍青玉收集的資料判斷，它的經營狀況也很糟糕。
儘管煤礦的硬件沒有大問題，但軟件方面，也就是人的方面絕對有很大的欠缺。
這也是爲什麼李河川要和焦煤集團爭奪獨立的人事權的原因，畢竟查出來大問題後，如果不能把人換掉，那麼接下來的工作根本就是空中樓閣。
如果他以老闆的身份過去視察，那基本上就是走過場，煤礦公司的人絕對會裝作表面上恭維、工作上努力，事後照樣一如既往的扶不上牆。
所以，只有用假客戶的名義走上一圈，看看他們是如何應對的，就能推斷出來那一塊出了問題。
李河川想到了自己的身份，便主動走到前面。
他看到煤礦公司的自動欄杆是放下的，便走到旁邊的保安室，說道：“師傅，開一下門。”
一個睡眼惺忪的中年保安打了個哈欠說道：“你們找誰？直接從下面鑽過去就行了。”
李河川扭頭看了一眼霍青玉等人，忍不住搖了搖頭。
保安室是一個公司先接觸到外人的地方，煤礦公司的保安不但沒有看到幾個大活人在晃盪，可見不可能負責任。
更何況，自己和他說話，他居然讓自己從下面鑽過去，這已經不是保安個人素質的問題了，而是整個公司管理有大問題。
從下面鑽過去的事情李河川不會做的，自動欄杆與路邊還有點距離，他從那個位置進去了。
幾人都好說，就是稍胖一些的“戴老闆”有點費勁，只好抓着欄杆鑽了過去。
一行五人走向辦公樓，也沒有碰到什麼人，到了樓下風雨棚時，李河川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
風雨棚下的瓷磚倒是拖了，不過估計拖把根本就沒洗乾淨，地面上全是細小的泥點子。
這地方肯定是每天都要打掃的，不知道煤礦公司是外包的還是自管，但憑這泥點子，衛生清掃就可以判定不合格。
如果保潔是自管的，那叫不負責任。如果是外包的，說明管理不到位，總之，李河川對此很失望。
李河川進入大廳，正好一個抱着文件夾的女職員正在往樓上走，大概是她聽到了身後有動靜，便轉過身來問道：“您好，請問您找誰？”
她說話聲音平靜，沒有頹廢之意，只是眉頭有一絲愁容被極力隱藏。
李河川連忙微笑着給了她一個禮節性的輕彎腰，說道：“我們成安成化肥廠的，想找你們總經理。”
“各位，請跟我來。”女職員報以禮節性的微笑，引導着李河川等人上了二樓。
走廊裡，一個正在吃水果的中年婦女看到女職員，狠狠咬了一口水果，大聲說道：“安婕，你瞎跑什麼，不知道幹活啊。”
“劉經理，我去調度處取幾個數據，這不年底了，雙方的數據對不上，我找找差到哪裡了。”安婕小聲地說道。
“費那勁幹什麼？以咱們計劃科的數據爲準！”中年婦女扭扭屁股，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那幫調度淨會瞎說，泥坑裡爬出來的玩意兒。”
劉泉來臉色陰沉，他最痛恨那些瞧不上一線職工的人了，那些人沒本事不說，還仗着歪門邪道欺負老實人，典型的狗仗人勢嘛。
戴安明見劉泉來握着拳頭，眼神不善，連忙說道：“老劉，車門鎖了沒有？”
“啊……鎖了，鎖了。”劉泉來回過神來，連忙收斂了自己的怒氣。
李河川走近正在推會議室門的安婕，說道：“那位劉經理是什麼人？”
安婕的眉毛一動，小聲說道：“她是胡總的人，惹不起的。”
“胡總？胡順平嗎？”李河川連忙說道，“我們要找的人就是他。”
胡順平是煤礦公司的常務副總經理，可以說煤礦公司就是他的一畝三分地，就連總部派過來的總經理姜平都拿他無可奈何。
姜平雖然是總經理，但因爲煤礦公司錯綜複雜的關係，辦起事來效率低下不說，好多部門還陰奉陽違，一氣之下請了病假回家了，並透出話來，胡順平不走，他就不來。
兩人都是各代表了一派的利益，互相之間誰也奈何不了誰，胡順平選擇了拉攏更多的人，姜平不屑與之爲伍，選擇了避讓。
這最終導致了姜平大權旁落，胡順平說一不二的局面。
這些話都是宋江明告訴他的，並再三叮囑，讓他記在心裡，不能寫在紙上。
安婕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說道：“實在不好意思，我這就找辦公室的人說一下，然後叫一下胡總。”
李河川伸出手來和她握了一下，說道：“麻煩安經理了。”
“我就是個計劃員。”安婕臉色羞紅，扭頭出了會議室。
等安婕的消失後，霍青玉在一旁淡淡地說道：“李主任，你齣戲了。”
李河川一陣汗顏，自己下意識地還認爲自己是總經理呢，還跟人家小姑娘握手，也就是他還帥一些，要不然非得嚇壞小姑娘不可。
他搓了搓手，嘿嘿一笑說道：“不好意思，習慣了，習慣了。”
過了一會兒，會議室進來兩個穿着藍色制服服務員，只不過其中一個卻長着死人臉，大大的眼白看了一眼李河川等人，然後拎起暖壺走了出去。
另外一個挽着髮髻的年輕女孩衝着他們微微一笑，然後快速地從茶水櫃裡取出一疊茶杯，拿了出去。
李河川等人就在會議室坐着，看着兩個服務員打完開水、涮洗杯子完事後進來給他們倒茶。
挽着髮髻的女孩每遞給一個人杯子，都輕聲說一句：“小心水燙。”而那個拎水壺的服務員卻是站在一邊看着，也沒有幫忙的意思。
霍青玉眨了眨眼睛，低聲和林成玉說了一句什麼。
李河川握着茶杯暖手，眼睛盯着會議室門口。
會議室外，一個慢條斯理的聲音問道：“安成化肥廠？沒聽說過，估計一年也要不了幾萬噸煤吧。”
隨着話音，進來一個四十多歲的禿頂男人，而旁邊正是剛纔那個劉經理。
李河川不認識他，那位計劃處的劉經理卻說道：“各位，這是我們的胡順平胡總，專門停下來會議接待各位的。”
胡順平也倒不是二百五，看向站起身來的戴安明，伸出手來說道：“您好，歡迎來我們焦煤煤炭公司。”
戴安明胖臉上堆起了笑容，說道：“我是安成化肥廠的戴安平，來貴公司是想和胡總談一下煤炭採購的事情。”
“哦，那更是歡迎了。”胡順平臉色堆滿了笑容，在他看來，是有人來送錢了。
聽說集團要對煤炭公司大調整，看樣子自己要抓緊撈一筆了，胡順平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