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人老成精,鄭長林一下子提高了警惕。李河川的辦法還沒說,他已經感覺到了濃濃的陰謀味道。
看着和自己兒子差不多年齡的李河川,他不得不認真聽李河川的辦法,以期找到陰謀,然後給予致命一擊。
商場如戰場,他不想敗給一個年輕人。
李河川點了點頭,霍青玉說道:“按照長林煤業的年產值估算,全年脫硫費用高達1380萬元,以十年計算,總費用爲1.3億,這還不包括後期維修保養費用。”
鄭長林眉頭一皺,說道:“算十年的費用幹什麼?”
“難道你們還想一簽合同就籤十年?”長林煤業的法律顧問說道,“即便這樣,我們也是一年一簽,而且如此大的合同,需要董事會授權。”
“所以,長林煤業等不了這麼長時間。”李河川說道,“最關鍵的是如今加上到倒短運輸費,恐怕這十年長林煤業的煤炭價格都會很高,在市場上也會面臨不利的局面。所以,我準備對長林煤業的洗煤廠進行改造。”
“改造我們自己的洗煤廠?”鄭長林眉頭一皺,“這麼說,你寧願不掙細手長流的錢,而願意掙直接一次性支付的費用?”
法律顧問看了一眼有些激動的老闆,咳嗽了一聲說道:“如果你們要價1個億,恐怕我們也沒法繼續談。”
即便是投資1.38億,對長林也是划算的,不過法律顧問對數字比較敏感,不管以後,口頭上先把金額降到1個億再說。
他對自己的小聰明感到了得意。
總經理陳易發湊到鄭長林耳邊,輕聲說道:“董事長,如果這小子要價一個億,也算合適,而且也在董事長授權範圍內,董事會其他股東不會有意見的。”
鄭長林點點頭,說道:“李總準備報價幾千萬?”
他直接將單位從億改成了千萬。
旁邊的吳來都忍不住低下頭,他都想笑了。任你李河川前幾天不見我,今天在這羣老狐狸面前也得夾起尾巴。
李河川微微一笑,說道:“李總怎麼說幾千萬呢?咱們兩家公司最近的地方只隔着一堵牆,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我是沒準備收錢的。”
“不收錢?”鄭長林一下子愣了,因爲李河川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霍青玉咳嗽了一聲,說道:“鄭董事長應該知道我們公司用的綜合採煤機,才使得煤礦產量提升了五倍。不過您不知道,我們用的是二手的採煤機,維修保養很是件頭疼的事情。李總聽說長林煤業下屬有一家長林裝備,所以想和您做個交換,將長林裝備轉讓給礦海,礦海免費給長林煤業改造洗煤廠。”
鄭長林一愣,和陳易發眼神對視了一下,對霍青玉提出的新方案很是震驚,這根本在他們設計的預案中,完全出乎了兩人的意料。
陳易發率先反應過來,幾乎不假思索地說道:“長林裝備總投資4個億,而且前期研發了幾項重要的裝備,幾乎達到了國際先進水平,你用1.3個億的東西換?”
李河川哈哈一笑,把桌上的本子一推,說道:“長林煤業在裝備製造上投入了4個億是不假,不過還沒有成型的產品吧?想要出成果,陳總覺得需要再投幾個億?”
霍青玉按了一下手中的中性筆,把筆尖收起來,說道:“僅僅是長林裝備的三十多名技術員,每年的開銷就有500萬吧?加上研發費用,每年需要保持兩千萬以上的投資強度,才能實現預期目標。至於長林裝備生產的液壓支柱,說實話,和我公司的二手採煤機上的質量差不多,想要外銷,很難。”
鄭長林臉色有些難看,長林裝備的情況他不是不知道,可是除了他之外,所有的股東都認爲那是一個吞金獸。
煤炭市場好的時候怎麼着也好說,如今煤炭板塊面臨虧損,哪裡還有錢去填長林裝備的窟窿?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長林裝備不至於連1.3個億都不值吧?”鄭長林覺得裝備公司就是他的親兒子,別人說他兒子不行,當老子的雖然心裡承認,但嘴上卻不肯讓步。
霍青玉接過話說道:“按照傳統企業的財務來分析,長林裝備早已資不抵債,說實話,如何換做其他人,可能覺得一文不值。我們李總要用它來做維修業務,如果時機成熟了,可以攬外面的維修工程的,這才覺得有價值。”
鄭長林心中嘆了一口氣,表面上卻說道:“長林裝備公司賬戶上還借了公司1500萬的資金,用來做研發新型液壓支柱的資金。”
“1500萬?鄭總別忘了,我們免費給你建設脫硫設施,這是沒有增值稅的,僅僅這一項,你就能節約2300多萬的。這筆賬您可要算清楚,這麼下來,其實沒管長林梅煤業要錢就是因爲我們李總看在同行的份上,算是幫忙了。”
陳易發看向鄭長林,心中催促道:“快點答應呀,別的不說,洗煤廠上了脫硫設備,長林煤業的煤炭就能正常銷售,至少不會像現在一樣被動。”
因爲那個環保文件,長林煤業的大小股東吵成了一團,前段時間鄭長林不再也是因爲躲避爭吵去了。
如今礦海煤業願意接手長林裝備這個燙手山芋,陳易發巴不得鄭長林扔掉呢。
起碼這樣在三年的任職期間,長林煤業實現了扭虧爲盈,甚至走在了低硫煤的先進行列,到時候他們也可以宣稱自己也是清潔煤炭供應商了。
鄭長林儘管萬分捨不得,不過也知道賣出裝備公司是大勢所趨,只好看了一臉李河川,說道:“原則上我同意了,這就起草會議紀要和框架協議吧。至於800萬的缺額,我也不想佔李總的便宜,好像賣孩子似的,只是希望礦海能夠善待那三十多個研發人員。”
李河川一擺手,說道:“我既然說過是對等交換,800萬的差額,也就不用鄭總給我了。當然了,我個人的建議,是將這800萬發放給那三十多個員工,也算是讓他們和長林煤業有個切割。”
鄭長林疑問道:“李總爲何多此一舉呢?把錢給你,你用來補貼員工也是好的呀。”
霍青玉解釋道:“李總多慮了,您這樣做,首先那些研發人員也能知你的人情,這一點,我們李總不會和您爭的。第二,我們李總以長林裝備爲基礎,要重新註冊礦海裝備。省市兩級對高科技企業有退稅政策,遠比那800萬多。”
鄭長林哈哈一笑,看着李河川,說道:“李總果然是個人才,連這一點都想到了!”
“鄭總過獎了。我看不如中午吃個便飯,下午的時候咱們再詳談一下框架協議的事?”李河川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說道,“忘了告訴你了,我的食堂負責人名叫霍大林。”
陳易發的臉一黑,嘟囔了一句:“原來這老廚子到你這裡了。”
鄭長林卻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陳易發便解釋道:“霍大林原來是承包我們長林的食堂的,這不到期之後就跑到礦海煤業來了嘛。”
鄭長林沒覺得有什麼不正常的,換食堂承包商這種小事是不用操心的,只是剛剛賣了“兒子”的他,猛然聽到臉食堂承包商也在礦海,心中生出了一種特殊的滋味。
他的目光看向西北,隔着圍牆就是長林煤業的廠區了,說來也巧,長林裝備就和礦海隔了一堵牆,只需要重新砌一道牆就能完成交割。
“依我看,林總這是準備把長林煤業挖空嘛。”鄭長林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