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到底什麼纔是正常呢?一直以來,他給她的印象是沉默的傻大個形象,可是偶爾透露出來的,卻又帶着一絲神秘和暗黑。
還是,那樣的他纔是真正的他?
忽然而起的笑聲讓她回過神來。
秋戀看着他們二人之間的互動,感覺好像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雖然只是差了七八歲,卻足足差了一個輩分。因爲自小生長的環境重女輕男,而她又偏愛性格直爽之人,所以她對這個弟妹可謂是一見如故。
“就是他嗎?無月?已經決定是他了嗎?選親還沒開始哦,多看看,多比較一下比較好吧?”卷着長長的髮絲,她媚眼流轉,視線在二人之間交錯更替。
“秋戀姐別亂說,我纔不喜歡他呢。”
元無月掙開了他的手,而尼路也來到了凱恩的身邊。
看着尼路硬是將元無月和凱恩擠開,夏雨和秋戀笑做一堆。
“你不是好好地看着他嗎?”
夏雨有些無辜地道:“沒有辦法啊,誰叫他現在吃的玩的都不上當了,看來得去找一些新鮮的小玩意了,如果無月真的和那王儲成了,咱們也是功德一件呢。”
尼路淺色的眼滿滿都是慌張,他明明說好找照顧主子的,怎麼又被那些小東西拐走了呢。誒,誰叫聖元的機關算數最先進,而他又對這方面的特別有興趣,偏生這個夏雨竟然是這方面的行家。尤其在他知道了她是女紅國曾經的四大王儲之一,他對她的崇拜已經無法用言語了。要知道,女紅國可是擁有目前最先進的機關算數學啊。
元易峰看着餐桌上一片喜慶和樂的景象,不由擡頭看了一眼那彎殘月,已經過了時辰了,爲何她還沒有回來?
偌大的王府,燈火通明,但,只要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陰影,而黑暗是罪惡的滋生地。
“如何?”望着一池靜靜的湖水,夜姬輕啓朱脣說道。
“已落入控制,請繼續指示。”虛無的黑暗中,如同幽魅的聲音響起。
隨手拈下一葉柳絮,紅脣依然優美,口中吐出的話卻是那般殘忍甚至無情,“殺。”
纖細的食指碾過的地方,只留下淡淡的綠痕。
黑暗,一望無際的黑暗,沒有出口,也不知道入口何在,時間和空間在這裡都被模糊化,只有恐懼和絕望在心底蔓延。
爲什麼她會在這裡?抑或是在做一個噩夢而已。
可是,她從未擁有過,如此清晰得令人汗毛豎起的噩夢。
吱呀--聽起來像是十分老舊的木門開啓時發出的聲音,外面的光芒讓她瞭解到現在還是夜晚,即使光芒微弱,她依然有些不適應地眨了眨眼。
逆着月光,她看不清楚站在門口之人的模樣,只覺得那人異常高大,是個男人。
她不安地撐着身體後退,恍然想起,自己不是應該在主子的宴會上嗎?怎麼會來到這個地方?抑或是真是個噩夢?
“圓圓?”
彷彿是爲了打破她的幻想,那人開口了,喚着她的名。
她從沒有聽過這樣冷的聲音,從前她還覺得平常只顧着待在書房自得其樂的主子有些不近人事,如今才瞭解到,原來真正的冷是這樣的,只是一句話她就感覺到渾身的汗毛豎起。
不需要再確認,這些年來他並不是第一回做這樣的事情了,看到女子的反應,他知道他沒有找錯人。
長
劍出鞘,月光下泛着嗜血的光芒,給照不進光明的黑暗帶來一絲臨死前的迴光返照,也照亮了女子臉上的驚恐。
刀過無痕,妖冶的鮮血卻噴涌而出。
皇家宴會之上,自然是少不了舞樂節目。受邀而來的都是宮廷專門供養的藝人,美麗年輕的舞伶們紛紛使出渾身解數,紫色的層層疊疊的紗裙,大膽的頭紗短衣,熱辣的舞蹈,以及更加熱情的眼神,三皇子元無止已經看得目不轉睛,兩個小皇子則是嘻嘻笑笑地對着舞伶們評頭論足。
宮廷儘管華美卻不自由,一入宮門深似海,過夜才知布衣好,只是即使如此,那華美的景象依然對於年輕的女子們有太大的吸引力,而對於民間的女子來說,想要進入聖元宮廷,方法不外乎兩種,一則通過正當的選秀,二則通過一些曲徑達到目的,這些舞伶自然也似乎如此。
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爲了這一次節目,她們準備了夠久,不過看着衆人驚豔的一幕,她們知道,她們離那美夫婿也不遠了。
只是,即使臺上的舞伶再美,也比不過有聖元第一美女之稱的夜姬,即使她在畢成身邊不動如山,今兒個穿着也極爲素雅,卻絲毫掩蓋不了她那傾國傾城之貌。
衆人不得不感嘆,這個讓聖元無數人交口稱讚的年輕將軍當真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啊,如此美人在側,怎能如此鎮靜?
夜姬美目流轉,忽然開口低聲問道:“成哥哥,你覺得臺上的表演如何?”
畢成正有些出神,聽到夜姬的話才淡淡地將目光轉向舞臺,此時表演已經快要結束,配樂變得十分激昂,隨着樂曲的節奏,舞伶們的舞步也更加千變萬化,直到最後舞伶們竟然扔出了手中的袖帶,一瞬間,衆人只見得一片紫雲襲來,帶着淡淡的馨香,衆人皆是一派恍惚。
而畢成只是皺眉,他一向對這種投懷送抱的女子無感,“不足姬妹一縷。”
畢成對於女子向來不會虛捧,夜姬聞言,嘴角彎起極爲嫵媚的笑容,讓一邊看着的女婢都有些癡了。
聽到夜姬的笑容,畢成轉過頭來,似乎是受到感染一般,臉上也浮現出俊朗的笑容,“姬妹歡欣甚好。”
夜姬卻忽然開口道:“年輕有爲的畢大將軍啊,連這些全國各地選拔的絕美舞伶都沒有一個能入得了您的眼,您到底會喜歡上什麼樣的女子呢?真叫人好奇不已啊。”
被夜姬這麼半開玩笑的調侃,畢成有些窘,卻沒有斥責她,眼中是一抹淡淡的放縱和寵溺,他擡頭看了一眼今夜的彎月,有些苦澀意味地回答:“我想,那個人不會有的。”
曾經有過一個,開啓了他的感情,卻不負責任地離開,十年來,他沒有一天不在等候着她的消息,可是等來的卻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落空。
這世上,竟有這般殘忍的女子啊。
夜姬看到了畢成眼角的苦笑,眸光暗了暗,不再說話。
白蓮奉元易峰的命令去接元無夢,等候了半晌卻始終不見蹤跡,她覺得有些不對,元無夢應該是十分期待和畢成的見面的,如今,想來那表演也該結束了,她怎麼還沒有回來?
心下一陣不安,她足下一點,腳步輕快地向去往蘭馨公主殿的方向飛掠而去,一瞬間,夜空再現白影鬼魅。
夜暗得深沉,此時的中元城本該是萬家燈火,然而一路上,白蓮卻發現,如同往日的掛滿燈籠的鬧市,如今卻如同死一般寂
靜,沒有一個人。
她覺得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這是什麼一種感覺。無論她怎麼跑,似乎都跑不出那無盡的黑夜。皺眉,她猛地停下,想了想,閉上了眼睛。
風的聲音震盪着耳膜,無論眼中的鏡像如何迷惑人,風聲是不會騙人的。
她想起了再極樂谷養病的那些日子。那時候,雖然她殺了母蠱蟲,可是她全身的血液早就被毒手製成蠱蟲窩,因爲那些蠱的關係,她連動都沒法動,眼睛也看不到,那些漆黑得看不見未來的日子裡,除了元無月聒噪的聲音,便是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那聲音就像元易峰的話音。有些沙啞的,溫柔的,淡淡的。
一個人在看不見的時候,通常聽覺和其他的感覺會變得更加敏感,那時候的她躺在牀上,最愛聽的便是那風聲和樹葉的交談。
是了,在那裡。
沒有睜眼,白蓮忽然像一個方向飛身而去。
嬉笑聲響起,似乎有無數人在笑,但是仔細聽就可以聽出,那笑聲是一模一樣的,尖銳、嘲諷、凌厲、不屑的笑聲。
在極樂谷中,病稍好、能看得見的時候,她便信手看起谷中的書籍,她記得其中一本關於苗疆的記載中,有一些關於催眠和幻境的介紹。苗疆並不止有蠱這一項令人聞之色變的絕技,還有一種便是攝人心魄的催眠之術。
那笑聲好像有着某種魔力,指引着人朝着它所引導的方向而去,無論那是天倫的伊甸園,亦或是恐怖的黃泉路。
笑聲更加猖狂了,她皺眉,忽然毫不留情地在自己的手上用力割下一刀。
疼痛讓她清醒了一些,不管手上不斷涌出的鮮血,她撕扯下外衫的衣襬,拉成長布條,將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全部遮蔽起來,她這樣做,雖然她的視線看不到,聽覺也因爲她的舉動而變得鈍感,心卻清明瞭起來。
白蓮暗歎,好可怕的催眠,這人到底是誰?不僅能夠通過視覺控制人,還能通過聽覺蠱惑人。
那人發覺自己的意圖被拆穿,也不惱,白蓮可以感覺到投注到自己身上的視線。
充滿興味的視線。
她跟着心的指示,慢慢移動着方向,敵不動,我動,我出擊,不怕敵人不回擊,而只要那個人回擊了,她就能擺脫這種受制的局面,雖然不知道那個人的實力如何,但是不知道方位的話,即使她空有絕世武功也沒有辦法。
就在這時,空氣果然有了變化。可是,她懵了,不是應該是同一個人嗎?怎麼會有這麼多?這麼多?!
她感覺到了,自己被一個圈、兩個圈包圍了起來,每個圈上的氣流都是那麼相似,想來是發出同樣的招式的緣故。
是幻境?還是什麼詭異的招數?不可能的,這世上分明沒有能夠讓一個人分出這麼多人的招式,那麼,方纔以及她現在所面對的,根本不是一個人!
好可怕!她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對手。以前,即使一人面對一支精兵,她都面不改色,如今心中卻也慌了。
如果只是單純的訓練同樣的招式,讓所有人在同一瞬息發出分毫不差的動作,這樣的話,通過極爲嚴苛的訓練也能夠達到,但是,要讓所有人的氣息、笑聲、身形一模一樣,這,她只在前世的科幻小說才能看到。
除了複製人,什麼人能做到這個地步?!
就在她怔楞的時候,忽然所有的刀氣向她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