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還算乾淨,也沒有太重的異味,她用腳踢了幾下地上鋪着的稻草,見沒有鼠蟲之類的東西竄出來,便坐了上去。
對面牢房躺着個人,面朝裡,破衣爛衫,亂得像雜草一樣的頭髮掛滿了草屑,打的呼嚕震天響。
站在她牢門外的牢頭不住地皺眉,實在不耐煩了,就用力踹兩腳對面那牢門,喝斥:“聲音小點兒!”
雲微瀾有些新奇,人睡着了還能聽到別人的話?這呼嚕聲也是人能控制的?
沒想對面那人還真那麼神奇,被人罵了之後,呼嚕聲果然變小了許多,只是時間一久,音量又回到了原先的高度。
如此周而復始。
“我說,哥們兒,那麼大火氣幹什麼,他愛打就讓他打唄,你要聽不下去,就去外面站站,透透氣,心情順了再過來。”雲微瀾對那呼嚕聲倒沒什麼,只是這牢頭時不時地踹門喝罵讓她聽着不舒服。
那牢頭瞪她一眼,板着臉不說話。
雲微瀾閉上眼睛睡覺。
呼嚕聲響得震天,她也沒什麼睡意,只是閉着眼睛養神,只是早飯才吃了碗餛飩,這會兒早消化了,肚子開始咕咕叫。
“開飯了。”外面不知誰喊了一聲。
雲微瀾睜開眸子往外看去,想要看看人生的第一頓牢飯長什麼樣。
說也神奇,對面剛剛還呼聲如打雷的人突然一個翻身坐起,以一個剛從睡夢中醒來的人不可能有的速度撲到牢門邊,興奮的扒着臉問:“開飯了?真的開飯了?”
雲微瀾掀起眼皮看過去,立即扭開了臉。
靠!後悔了。
她後悔爲什麼要在吃飯的當口產生好奇心,好奇心害死貓,她這好奇心絕對是要滅了她的胃口。
“咦,你是新來的啊?”那人象是發現了新大陸,幾把扒開擋在眼前的大堆亂髮,兩眼放光,一臉興奮,“這下好了,有人陪我說話了。”
一股異味隱隱飄來,雲微瀾往後讓了讓——這滿口的唾沫星子啊,被濺到了她也就別吃飯了。
那人毫不自覺,伸手抹了把鼻涕,刷刷兩下擦在牢門上,木製的牢門立即多了幾道黑乎乎黏膩膩亮晶晶的印子。
守在雲微瀾牢門前的牢頭一陣反胃,鼓着腮幫子強忍着,差點嘔出來。
“你小子,咋長得像個小娘們兒似的。”那人看清了雲微瀾的長相,立即嫌棄地說了一句,旋即又嘿嘿地咧開了嘴,髒污黝黑的臉龐映襯下,那牙格外的白,“看你長得白白淨淨的,犯了什麼事兒來蹲班房?”
說話間,伸出長滿泥垢的手指插入鼻孔,摳了一陣,摳出一團黑不拉嘰的鼻屎,瞧寶貝似的放在眼前端詳了幾眼,突然往外一彈——好巧不巧,正好彈在牢頭嘴脣中間。
牢頭霍然變色,臉色發青,抓起袖子還沒開擦,胃裡的翻騰已止不住,張嘴就好一通乾嘔。
那人又“咦”了一聲,好像纔看到旁邊還站着個人,不滿道:“這誰啊,吃壞了東西也不知道去外面吐嗎?吐在這裡薰死個人了,還讓不讓人住了?”
牢頭一頓猛吐,倒是沒吐出什麼實質性的東西,只把膽汁都吐了個乾淨,全身虛乏,晃着兩腿往外走,連頭都沒回,彷彿回一下就會後悔終生。
“這就走了啊?我右邊鼻孔還沒挖呢……”那人伸着脖子喊。
牢頭瞬間如有神助,腳下生風,騰騰地跑了出去,給一路的囚犯留下了一個令人讚歎的背影。
“我話還沒說完,他這就走了?”那人歪着腦袋看他消失,不高興地嘟囔了一句,開始摳另一個鼻孔,“個倒黴蛋走了也好,跟個瘟神似地杵在這兒,說個話都不痛快,討人嫌。”
雲微瀾盯着他的動作,面無表情。
如果可以,她也想走,誰知道這人會不會興致大發,將另一團鼻屎彈她臉上?
他要敢彈,她敢保證,他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送飯的獄卒遠遠地站着,雖然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從那牢頭奔出去的勢頭卻也看出來絕對不是什麼好事,他繃着臉躊躇了半晌,一咬牙端起兩隻碗,以自己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衝了過來,噹噹兩下把碗往地上一擱,轉身就跑。
“他在跑什麼?”那人的思維跟獄卒顯然不在同一個層面上,邊摳鼻邊往外瞅,見獄卒提着個裝飯食的竹筐跑得跟只兔子似的,很是不解。
不過很快,他就放棄了這個讓他費腦筋的問題,把注意力回到了雲微瀾身上。
“哎,兄弟。”他把面前的雜糧飯拿了進去,很自來熟地朝她擡了擡下巴,“吃啊,這飯長得不咋地,不過裡面加了油臊子,還能湊合。”
雲微瀾面無表情地將碗拿了進去,抽出插在飯上的筷子,緩緩撥去表面那層飯粒,始終不錯眼珠地盯着他還沒摳完的鼻子,眼角都沒有垂一下。
驀地,手一頓。
摳鼻大漢抽出了手,手指上一團黃不溜丟的東西,他大拇指指甲蓋一頂,就要以一個標準的動作將這團鼻屎彈出去。
雲微瀾眸子眯了眯,逸出森冷的殺氣。
他若敢彈……
就在將彈未彈之際,那人似乎有所感應,猛地打了個哆嗦,擡頭朝她看來,隨手就將鼻屎抹在碗邊上。
“啪!”雲微瀾將手裡的碗重重一放,手在衣襬上一下一下用力擦着。
鼻屎,抹在碗上的鼻屎!
這是她這輩子都不願回想的噩夢!
“兄弟,咋了?”始作俑者完全不知情,大口往嘴裡扒着飯,含糊不清地吐字,“這飯不合胃口?要不合胃口就給我吃吧,我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