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各攤小販,還是商賈百姓,彷彿一下子都集中到了一點,將寬闊的大街給堵了個水泄不通。
遠處,似有鳴金開道。
客棧內,尤其是大堂內的食客,皆紛紛放外跑去,踮着腳尖支愣着脖子臉上寫着興奮。
雲微瀾不愛湊熱鬧,但被人流推着也往門口處走了幾步,面對着一片烏泱泱的腦袋與周圍因人多而產生的不太好的氣味,她索性跳上桌子,來了個登高望遠,將自己解救了出來。
既然來了京都,就該儘早融入這裡,對於陌生的事物便不能置之不理。
忽又想起什麼,回頭看去,卻見珠白錦袍一閃,文璟已款步入了隔間,舉止優雅地抿了口茶,對外面的情景恍若未聞。
好定力。
又或者,對於這樣的場景早已司空見慣,提不起半絲興趣。
雲微瀾蹲在桌子上,託着下巴,也有些意興闌珊——其實她也覺得,相較看熱鬧來說,填飽五臟廟更重要。
本以爲會看到“肅靜”,“迴避”這些牌子,未想遠遠映入眼簾的竟是一頂杏黃色的華蓋,華蓋下一輛用料考究做工精緻的馬車,以紗作簾,以珠作飾,車頂一顆東珠在早晨的日光下耀眼奪目。
四匹白馬並駕齊驅,綴着金色的抹額,抹額上釘着金花,脖頸間裝飾着一條手掌寬的金帶,金帶上掛着一枚金鈴,每走一步便是泠泠作響的鈴聲,馬背上亦是搭了大幅金色繡花的褙子,金色的流蘇垂至馬腹處,蓋住了馬尾,而馬掌,也是沉甸甸的純金打造。
馬車前後則是手持蓮燈的宮女,身着白色紗裙,長髮披肩,眉目描繪得分外精細,看着頗有些仙風飄飄之感,外圍則是一隊帶刀的侍衛,將馬車與宮女護在中間。
馬是好馬,可惜這從頭到腳滿目的金光閃閃怎麼都讓人有種暴發戶出門,唯恐別人不知道自己有錢的感覺。
人也長得不錯,可這一身的白裙,再加那一朵朵蓮燈……白蓮花?
雲微瀾從桌上抓了把遭人冷落的瓜子,邊嗑邊看。
“這是長公主的儀仗!”周圍顯然有不少識貨的,皆顯得激動起來,“看到沒?那是皇上特賜給長公主的華蓋,這可是其他皇子公主都沒有的榮耀……想不到長公主竟然出宮了,竟然出宮了……”
“可不是!”一個瘦竹竿滿臉紅光,死命伸着脖子,“難道宮中又有什麼慶典需要長公主主持,或者去大興寺爲百姓進香祈福?否則長公主怎會輕易出宮。”
“長公主啊!”一油頭粉面的小白臉一臉神往,“那是仙女一樣的人物啊,要是能一睹真顏,就是死了也甘願……”
“那你馬上就要死了。”雲微瀾往後退了退,毫不掩飾地扇了扇風,避開那一身濃烈的香氣,順便吐了口瓜子皮兒。
瓜子皮兒落在小白臉衣領上,被幾根頭髮勾着,隨着他踮腳尖的動作一顫一顫,看似隨時都有可能掉進領子裡,偏偏一直欲掉不掉。
那小白臉根本沒注意到這幾片瓜子皮兒,連雲微瀾的話都沒時間計較,只是回頭瞪了她一眼,便生怕漏掉哪個精彩瞬間,眼睛都不敢眨地盯着那馬車去了。
眼前既然有個現成的垃圾簍子,雲微瀾便接着吐皮兒,眸光卻落在那金碧輝煌又盡顯女兒家嬌羞的馬車上。
長公主啊。
原來是長公主。
儀仗行來,街上的人羣如潮水般向兩邊分開,不論男女老幼,在百步開外便恭敬地跪在地上,一切私語也如被風吹散了一般,隨着儀仗的到來而漸次消散。
沒有人再敢開口,所有人都低垂着頭,連眼梢也不敢擡。
這是皇家的儀仗,所經之處誰敢不跪。
蹲在桌上磕瓜子的雲微瀾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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