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璟的脣角輕輕一揚。
“雲微瀾,不要以爲本太子處處忍讓你,你就可以爲所欲爲,目無尊卑。”慕容顯的臉徹底冷了下來,“國有國法,朝有朝綱,論身份,你只是一個小小監察御史,而且只掛了個名,從未真正上過任,過到本子不行禮也就罷了,還常常出言無狀,你當本太子真不能拿你如何?不過是看在文璟的面子上,不與你計較而已!”
“哎喲喲,太子殿下,咱說歸說,怎麼就生氣了?”雲微瀾大度地擺擺手,“算了算了,既然您不高興了,那咱就不聊了,我這麼善解人意的人,是不會強人所難的。”
慕容顯的冷臉隱隱透着青色,再不看她。
雲微瀾擡頭望着天際,無聲地笑得恣意。
文二與文七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裡看到了肯定——就膽量來說,做文家的女主人已經夠格了。
當第一縷陽光劃過山林,落在衆人身上時,發令官發出一聲號令,各府人馬皆奮力往前奔去,雲微瀾與文璟一如昨日那般,慢悠悠落在後頭。
慕容顯策馬衝出前方時,微微偏了臉,冰冷的眼神自兩人臉上掃過,只一瞬,便收了回去,馬鞭在空中重重一甩,一馬當先而去。
雲微瀾眯了眯眼。
慕容顯,今天倒是要好好瞧瞧你使些什麼手段。
猛獸區位處獵場西北角,地勢崎嶇,完全不同於昨日的平坦,林子裡的樹木也要稀疏很多。
猛獸喜好山林深處,文璟一行慢慢悠悠行了半個時辰,纔看到野獸經過的蹤跡,只是他們今日的興趣不在獵獸,對於這些蹤跡誰也沒管。
地勢逐漸險峻,樹木越發稀少,地面多爲山石草叢,四人所騎的馬突然暴躁起來,不斷地噴着響鼻,圍着原處亂轉。
地面被這些馬蹄踩得一片凌亂,石塊嘩啦作響,幾乎同時,空氣中響起“咻咻”破空之聲,數十支利箭從四面射來。
本來就處於暴躁邊緣的馬匹頓時長聲嘶鳴,甩頭顛簸,想要將背上的人甩下來。
“下馬!”文璟一聲輕喝,斷然棄馬,撲向身邊的雲微瀾。
這樣明顯不正常的馬,就算保下,也只會成爲累贅。
文二與文七不等文璟吩咐便已拍馬飛起,身在半空拔劍,將手中劍舞得密不透風,紛紛打落射過來的箭。
文璟卻撲了個空。
就在他撲過去時,坐於馬背上的雲微瀾突然往下一倒,聲音自馬肚子底下傳來,“反正我也幫不上忙,先在下面躲一陣子,待會兒箭停了我再出來。”
文璟第一次體會了哭笑不得的感覺。
雲微瀾藏身於馬腹下,一隻腳還踏着馬鐙,另一邊的馬鐙被她緊緊抓在手裡,任憑那馬如何發癲,她亦如壁虎一般緊貼不動。
只要這馬不立起來,還有比這裡更好的地方?
忽有馬痛苦嘶鳴,緊接着眼前轟然倒下一匹棕色馬,不知是文二還是文七的坐騎,雲微瀾的馬因爲甩不開她已接近發瘋,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一刺激,頓時受了驚嚇,後蹄一挫,撕蹄狂奔。
文璟聽到動靜甩袖拂到射在眼前的箭,轉身追來。
“靠!”雲微瀾氣得真想抽出匕首直接剖了這馬肚子。
地上都是山石灌木,各種毛刺石尖,要是這麼一路跑過去,過不了多久她就會被割成大花臉,想想到時候一臉的血……那畫面太美,還是不要了吧。
她動了動腳,想從馬鐙裡把腳抽出來,但目前的姿勢與顛簸的速度竟一時無法抽出,眼看前面是一大叢長着白毛刺的草,要是從那裡穿過去,那滋味……嘖嘖,一定要多銷魂就有多銷魂。
當下也不猶豫,手腕一振,匕首自袖口滑落,她一刀砍過去,砍斷馬鐙上的繩子,半邊身子頓時失去了支撐。
毛草越來越近,她深吸一口氣,猛地鬆開抓着馬鐙的手,打算拼着滾個頭破血流,忽覺身子一輕,墜落的身子在着地之前被一雙手撈起,隨後落入一個淺香懷抱,視線一陣天眩地轉之後,雙腳已穩穩站在地上。
比起滿臉是血,這樣的懷抱簡直不能再好,雲微瀾雙手一抱,深深吸了口那股淡雅的體香,閉着眼睛讚歎,“真是香啊。”
“那就多聞聞。”文璟不鬆不緊地摟着她,聲音裡帶着笑意。
“夠了夠了……”雲微瀾連忙退開,“慕容顯這廝還派人在殺我們,咱可別掉以輕心,大意失了荊州。”
文璟不知她最後那句是什麼典故,但也能猜到意思,回首望了眼先前所在的位置,道:“箭停了,後面也沒有殺出來,這殺招好像是結束了。”
“這麼快?”雲微瀾望着那處滿地的亂箭,還有那幾匹連不及逃走被射死的馬,旁邊站着收手閒站的文二與文七,狐疑地道,“就這麼簡單,射了幾支暗箭就算完事了?要真是這樣,慕容顯的太子之位也可以讓出來了。”
佈置了一晚上的暗殺計劃,就只是在這裡伏擊一次射箭,半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有沒有這麼簡單,繼續往前走就知道了。”文璟轉身,往原處走去。
“嗯,且走且看,看他狐狸尾巴有多長。”雲微瀾在原地想了一想,笑哼一聲,擡起步子跟在後面。
沒走兩步,忽覺空氣中有些不對味,還想細細去聞,卻見文璟眸色一緊,回過頭來,“屏息。”
爲時已晚。
那些氣味已被呼入肺腑,雲微瀾頓時覺得頭腦一昏,眼前文璟身形急動,返身朝她抓來,空中厲嘯響起,十數支利箭筆直朝他射來,比剛纔那撥箭雨的力道何止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