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璟含笑立在原地,卻是眼尖,一眼看到她脖頸上的異樣,立即上前兩步伸手探來,想要撥開衣領一看究竟。
她忙側身,裝作不經意地縮了縮脖子,嘟囔一句“這天還沒黑,怎麼就有點冷了”,隨手便將衣領緊了緊,將那處掩了個密實。
文璟緩緩收了手,側眸瞥着她,迫得她轉身假裝看夕陽,這才道:“不是說取杯子,怎麼,剛纔那屋子裡沒有?”
“是啊。”雲微瀾表現得略惆悵,“懷子也沒取着,倒是跟四殿下聊了會兒秘密。”
“哦?”文璟看向慢步從屋裡出來的慕容佩,勾脣笑道,“四殿下與我的小八可是談了什麼秘密之事,竟連我都要避着。”
“王爺問我,倒不如回去問問雲大人。”慕容佩立於門外,西斜的陽光打在他身上,也似不能將他眸中那層鬱色化去。
“既然如此,那我們這就回……”
“王爺,既然我們是來表示謝意的,這麼空手來一趟總顯得誠意不夠,不如我們請四殿下去吃頓飯怎樣?”雲微瀾轉身打斷了他的話。
文璟微微動了下眉心,看着她道:“這想法好是好,不過還要看四殿下願不願意賞這個臉。”
雲微瀾斜眼望過去,“四殿下,你意下如何?”
慕容佩深深看她一眼,“王爺與雲大人如此盛情,我若不去,似乎不通人情。”
“那就好,走走……”雲微瀾哈哈一笑,讓開了路,“去聚味樓。”
某些事情既然看到了痕跡,就這麼走,未免太過可惜,總得再挖掘點什麼出來。
慕容佩緩步下了臺階。
按身份地位高低來說,慕容佩雖是皇子,可並不比文璟高出多少,因此兩人並行,而云微瀾自覺地走在文璟身側,往後落了半步。
走到半道,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掩着嘴小聲問道:“王爺,聚味樓的菜都貴得很,你帶夠了銀子沒有?”
雖然掩着脣,那話也是刻意壓低了聲音,可這聲量還是足夠在場的三人聽見。
“虧你問得出這種問題,安平王府的臉面都讓你丟盡了。”文璟不悅地皺起眉頭,低聲喝道。
雲微瀾低下了頭,以示自己錯了。
不多時,文璟低低地道:“王府進項少,底子薄,前些日子又替你賠了那麼大一筆銀子,現在都快日不敷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就是沒帶銀子?那怎麼辦,我都已經說好了要請四殿下吃飯,總不能說不去了吧?那纔是丟人好嗎。”雲微瀾苦惱至極。
“能怎麼辦,去了那邊再看情況。”文璟低聲道,“實在不行先賒着。”
“賒着?堂堂安平王連頓飯都吃不起,還不得讓人笑話死。”
“你不會說讓人記賬?”
“哦對對,記賬比賒賬好聽多了……”
兩人一路上交頭接耳,將慕容佩晾在一邊,那聲音也是斷斷續續傳了過來,聽不了完全也聽了個大概,任誰做這個被請客的人,聽了都會尷尬得要死。
慕容佩面無表情地聽着這對話,眉頭越擰越緊,最後轉頭看了眼雲微瀾,冷聲道:“王爺和雲大人難得來一次,這頓飯還是由我請吧。”
雲微瀾正撥着指頭算要賒多少銀子,聞言立即笑彎了眼,“就知道四殿下大方。”
竟是連個客氣推辭的話都沒有。
慕容佩額角青筋微微一跳,竟有種想要將她脖子再掐上一回的衝動。
如此不低調的對話,句句入耳,只要不是把他當作死人,就是明擺着給他聽的,好歹還沒出他的府門,他作爲主人若不有所表示,傳出去豈能好聽?
他們不怕丟人,他還要留點顏面。
只是這人實在是可氣,聽着這話是誇獎,可看起來全不是那麼回事,一臉的得逞意味,讓人恨不得將話收回。
走出大門,還未上車,卻見一輛杏黃色馬車往這邊不緊不慢地馳了過來,這顏色與車上鑲嵌的東珠都昭示着來人的身份——太子。
雲微瀾眯了眯眸子,忽然笑開——這慕容顯,來得可真是巧啊。
驀地,她的眸光定在那名車伕身上,清秀的五官,淡漠的神情,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疏落感,身形削瘦依舊,只是那一身粗布灰衣已經換成了上好的銀灰色短衫。
是他。
那個不知來歷,與她不過一面之緣,卻令她印象深刻的灰衣少年,自街頭一別再無相見,此時卻穩穩坐於車頭,執着繮繩,做着太子府的車伕。
也就在此時,一側窗簾被人挑開,慕容顯似隨意地往窗外觀望,忽見階上站着的幾人,眸中顯出一瞬間的訝然,隨即便轉頭說了句什麼,馬車便在門前緩緩停了下來。
相較於雲微瀾,文璟早在馬車進入視線的那一刻便看到了少年,卻如未見,與慕容佩一同走下臺階迎了上去。
雲微瀾的眸光一觸即收,亦如無事人一般慢悠悠跟在後頭,只不過落下了兩步。
見人行禮這個習慣,她還學得不太利索。
隨行在馬車後面的侍衛立即跳下馬,快步上前掀起車簾,頭戴金冠身着杏色錦袍的慕容顯從裡面走了出來。
“二哥。”
“四弟。”
慕容顯與慕容佩互相打了個招呼,便轉頭看向文璟,微笑道:“今日怎麼有空到四弟府上來了?”
話語間,比對慕容佩還要熱絡上幾分。
“之前四殿下借我家小八行了方便,之後又特地命人送了恭桶,這樣的情分怎麼也要來表表謝意。”文璟一笑,“倒是太子殿下,今日怎麼出了宮?”
“宮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