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雲微瀾臉一沉,“什麼生死難料,楊立鐵骨錚錚,你要相信他的能力。”
楊新再次低下頭去。
一時無人再說話,倒有幾個孩子默默抹起眼淚,將衣袖擦溼了一片。
雲微瀾心底微嘆,摸了摸楊新的頭,軟了語聲,“你們應該知道,我是王爺府裡的人,而你們,入了文家,從此就是文家的人,而王爺,本就是文家的人,這樣一來,咱們不都是一家人了麼?同屬一家,不過是分隔兩地,談何失去?”
還是沒有人說話,但每個人的眼裡漸漸散發出明亮的光芒,這種光芒越來越亮,越來越熾烈,幾乎點亮了他們的小臉。
“瀾大哥,我明白了。”楊新激動地大聲道。
“我也明白了!”
“我們也明白了!”
稚嫩而響亮的聲音響徹小小天地,那些小臉上的失落與傷心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堅定與期待。
同屬一家啊。
與王爺同屬一家,與瀾大哥同屬一家,這是怎樣令人激動的事情,他們之前怎麼就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不過,你們去了江淮,必須遵守文家的規矩,不可有絲毫偏差!”雲微瀾神情一肅,“文家出身將門,世代忠烈,所定規矩必然嚴格,但絕不會嚴苛。你們去了之後,該學什麼,該做什麼,必然會有所安排,你們一定要好好表現,不許給瀾大哥丟臉!”
“是!”異口同聲的應答整齊響亮。
“好。”雲微瀾欣慰一笑,揮手,“行了,都去睡吧,明日一早跟着你們文三哥出發。小初一,今晚還得麻煩你給他們安排個睡覺的地方。”
“嗯。”一直看着雲微瀾的初一眼睛裡也是亮晶晶的,聞言轉身往裡走,“都跟我走吧。”
楊新帶着孩子們跟了過去。
走出兩步,突然齊齊轉過身來,朝着雲微瀾深深地鞠了一躬,不等她作出迴應,便嘻笑着跑了。
雲微瀾笑着搖了搖頭,目光落在伏在她腿上的小白菜,揪了揪她的小童髻,“你怎麼不一起去?”
“瀾哥哥。”小白菜臉朝下趴着,悶悶的聲音傳來,“我不想走。”
“你不想跟楊新在一塊兒麼?你不走,阿奶誰照顧呢?”
“阿奶沒有我,還有楊新哥哥他們,可瀾哥哥若是沒有我,還有誰給瀾哥哥做飯洗衣服呢?”
溫熱的液體透着薄薄的衣料透進來,溼了雲微瀾的肌膚,伏在腿上的孩子沒有哭出聲音,但這種默默的流淚更讓人心中酸澀。
“小白菜,不是瀾哥哥不想留你,只是,你跟着我,怕會有危險……”
“我不怕!”小白菜猛地擡起頭來,臉上一片溼乎乎的淚痕,“瀾哥哥,我,我不怕的……你知道嗎?我,殺過人……”
她小小的身子重重一抖,聲音顫得幾乎不成音,小臉上的脆弱之色顯而易見。
雲微瀾驚訝,“小白菜……”
“我殺過人……”小白菜抖着嘴脣,望着前方的眼睛裡空空洞洞,“我五歲的時候,跟一個要飯的老乞丐住在一起,有一天晚上,他脫了……我的衣服,想要……想要……”
“小白菜,別說了……”雲微瀾輕聲阻止,不用繼續說就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那種痛苦的記憶就像結了痂的傷口,一旦揭開就是刺骨的疼,她不想讓這個小小的孩子再憶起。
“我求他,不停地求,可他的眼睛好可怕,像要吃人一樣,把我的衣服都撕碎了……”小白菜抱住自己,抖得連牙齒都“咯咯”作響,“我不知道怎麼辦,只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可我掙不開他,掙不開……”
雲微瀾心中一疼,將她抱在懷裡。
“我的手在地上胡亂抓着,可只抓到了一隻要飯的破碗……那碗破得實在不像樣,把我的手都割破了……當時我的腦子裡一團亂,抓起破碗就朝他揮了過去,但我沒想到,沒想到……碗割破了他的脖子,好多血噴了出來,好多血……”
“他死了,在最後的關頭,被我殺死了……”小白菜把自己縮成一團,“他的手好髒,血也髒,我身上也很髒……雖然我洗了好多次,可總覺得洗不乾淨……瀾哥哥,你說我是不是很髒……你嫌棄我嗎?”
“不會。”雲微瀾抱着她,輕輕撫摸着她的背,望着漆黑的天際輕聲道,“小白菜一點都不髒,比這世上很多人都要乾淨。瀾哥哥喜歡你,怎麼會嫌棄你。”
“真的嗎?”小白菜擡起頭來,眼神怯怯。
“當然。”雲微瀾微笑,“瀾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小白菜緊緊地咬着自己的脣,眼裡的晶瑩越聚越多,突然張開雙手緊緊抱住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懷裡的孩子哭得那樣用力,那樣聲嘶力竭,似乎要將所有的委屈與痛苦都發泄出來,雲微瀾能做的,只是將她緊緊抱在懷裡,無聲陪伴,輕柔撫慰。
這世上,最髒的從來不是身上的髒污,而是迷失了本性的人心。
可這樣的屈辱,雖然最終沒被玷污了清白,但對於一個只有五歲的孩子來說,卻是一生難以忘卻的噩夢。
幸好,這個純真善良的孩子沒有因此而落地成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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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懂事盡責的初一返回來將哭得兩眼紅腫的小白菜帶去睡覺,雲微瀾撐着膝蓋站起,沒成想腿上頓時傳來一陣針扎般的刺疼,竟是麻了。
一屁股坐了回去,她呲牙咧嘴地伸着那條被小白菜壓得太久以致於無法走路的腿,不敢動,也不敢揉,只能等着它自己慢慢緩和。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