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阿瑾就算先醒,也會在他懷裡繼續窩着等他醒來,可如今,她先醒了,就偷偷溜去看孩子,把他一個人丟下來,也不擔心他會不會胡思亂想。
看着無名的神情,鳳瑾算是回過味來了,無名這是在跟孩子爭風吃醋?不是吧?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鳳瑾瞪大雙眼,上下打量着無名,無名被她看得滿肚子霧水。“阿瑾你在看什麼?”
“無名你是在跟曜兒吃醋?”
無名先是臉一紅,隨即嘴硬的說道,“怎麼?不可以?”
“可以,當然可以!只是無名,你跟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吃什麼醋啊?他什麼都不懂,你跟他爭他也不懂……”
“我不要他懂,我只要你懂。”
正說着話,曜兒不知爲何哭了起來,鳳瑾心急的便要去孩子,無名把她拽了回來,“不許去!孩子有奶孃和鍾姑姑看着,不會餓着,也不會冷着。”
他原以爲鳳瑾一定會鬧着去的,誰知鳳瑾黑亮的眼珠子咕嚕嚕一轉,便順從的說道,“那好吧,我不去,我聽你的!”
無名見阿瑾心還在偏向自己的,頓時高興起來了,可高興還沒幾秒鐘呢,聽着孩子委委屈屈的哭聲,無名自己先坐不住了,試探着說道,“怎麼一直哭?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讓太醫來看看?”
“沒事。孩子有奶孃和那麼多宮人看着,會被照顧得很好的。”
鳳瑾淡淡然的說道,一派毫不在意的表情,無名抿了抿脣,擔憂的朝孩子的方向看去,“還在哭呢,是不是有什麼事?”
“不會有事的,有奶孃呢……”
話音未落,無名已經一陣風般從鳳瑾身邊刮過,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從鍾姑姑手裡抱過孩子,小聲的哄着。
鳳瑾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無名這才反應過來,臉色微紅,訕訕的笑了笑,鳳瑾走過去,親暱的點了點他的額頭,“就知道你忍不住!”
無名臉色有些不自在,笑了笑,沒有言語,他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柔聲的哄着他,鳳曜在他懷裡慢慢的不哭了,睜着圓溜溜,又黑又亮葡萄一樣的眼睛看着他,看得無名的心都快化了。
鳳瑾坐在一邊,看着抱着鳳曜不撒手的無名,打趣道,“這下子,該是我跟曜兒爭寵了吧?”
無名只是笑。也不反駁。
當然,他也不能一直帶着孩子,鳳瑾要坐月子,國事還得他來處理。
與薩耶王子的談判,重新選了時間,就在鳳瑾生下鳳曜的第三天。
談判並沒有在金鑾殿。而是選在崇文館。
五部的一品尚書都在,還有御史臺的御史令鄧大人也在。
無名並不願在這件事情上耽誤太多時間,只想一次解決,回去陪阿瑾和曜兒,但薩耶王子明顯不想一次解決,他想拉扯一下。看能不能扯回點利益。
大周的官員坐在左邊,薩耶王子和他的使臣坐在右邊。
禮部尚書劉大人先打起了頭陣,“經帝君和朝廷商議,匈奴想要議和,可以,只需答應大週三個條件。”
匈奴的使臣立即跳了出來,“不是說兩個條件嗎?割讓北疆,和歲歲朝貢,怎麼又變了?”
劉大人氣定神閒的說道,“這位大人先別急,先聽聽大周的三個條件是什麼。”
使臣看向薩耶王子,薩耶王子略一點頭。“劉大人請講。”
“一,匈奴將北疆完全割讓給大周,二,匈奴歲歲朝貢,朝貢的單子,待會呈給王子殿下。三--”
劉大人頓了頓,薩耶王子和使臣一眼不眨的盯着劉大人的嘴脣。
“三,若大周跟周邊小國開戰,匈奴必須全力支持大周。”
“大周這是趁……趁……”
使臣心急之下,想不起大周的成語,吳青山好心的接了一句,“趁火打劫。”
使臣有些沒面子。瞪了吳青山一眼,吳青山被瞪得有些委屈,他看他說不出,好心而已,又沒嘲諷他。
“大周這是趁火打劫,之前根本沒提到這條!”
薩耶王子看了暴怒的使臣一眼,使臣只得坐了回去,滿臉的岔岔不平。
薩耶看向龍椅上的無名,“這一條匈奴也不是不能答應,不過有個條件。”
匈奴的使臣們驚愕的看向薩耶,不明白他爲什麼要答應。
無名面上沒什麼表情,“說!”
“大周有句話叫禮尚往來。若是匈奴和別人開戰,大周也必須全力支持匈奴,這是匈奴答應這一條的必須條件。”
全場鴉雀無聲,匈奴使臣們洋洋得意的看着大周的官員們。
“這個條件孤不答應。”
爲了和鳳瑾區分,帝君自稱爲孤,也是帝王自稱的一種。
薩耶王子臉色很不好看,“所以,這是大周對匈奴單方面的條件?”
無名挑了挑濃黑冷冽的眉,坦然承認,“是啊。”
薩耶王子的臉唰的黑成了鍋底,之前坐下去的使臣按捺不住的跳了起來,“你們這簡直是欺。欺……”
“欺人太甚。”
吳青山又好心的接了一句,使臣黝黑的臉上,肌肉輕輕跳動着,他顧不上去瞪吳青山,怒氣衝衝的說道,“簡直是欺人太甚!大周別以爲我們匈奴好欺負,我告訴你們……”
“你們若是覺得大周欺人太甚,那就是吧。”
無名涼颼颼道,“議和是你們要求議和的,可不是大周,再說了,匈奴一直是狼。大週一直是羊,以禮儀之邦自居,可現在,孤不想當羊了!談判這種事,本來就是佔優勢的,籌碼多的,會壓着弱勢的,籌碼少的打,難不成你們會以爲孤會心生憐憫,對你們網開一面?”
“若不是女皇陛下有了身孕,孤要趕在她生產之前回來,孤會繼續打下去。把你們匈奴滅族!”
殿上靜悄悄的,不只是大周的官員沒有人說話,就連匈奴使臣也一片靜默。
沒有人敢出來指責無名這話太過狂妄,只因他的確有能力讓匈奴滅族。
爲什麼不滅族?一來需要屠殺太多無辜匈奴百姓,二來,會讓周邊的小國感覺到脣亡齒寒,會導致他們聯起手來共同對抗大周,三來,大周人一向受的教育,都是儒家教育,中庸之道,忠義仁信。這樣滅人全族的事情,會遭到天下人的詬病。
屠殺匈奴皇族,已經是極限了,畢竟,那些皇族對大周皇族和女皇口出污言穢語,也激起了大周人的義憤,可若是屠殺普通的匈奴百姓,那就不妥了!
所以,無名雖有能力滅族,但他不會這麼做。
不知過了多久,薩耶王子嘆息一聲,“帝君陛下,這第三條本不在原來的商議之內,能否去除?”
“能!”
薩耶王子雙眼一亮,無名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只要你答應前面兩條!”
割讓北疆和歲歲朝貢?
薩耶王子心中感覺很不妙,如果單單是這兩條,大周的帝君不會搞得這麼麻煩。
無名看了劉尚書一眼,“把單子給他。”
當薩耶接過單子,看清上面一條條的明細時,臉色一點點變了。
第一條,割讓北疆,並不僅僅是割讓冰天雪地,荒蕪不已的北疆,還包括與北疆接壤的祁連草原,那是匈奴最肥沃的草原。
第二條,歲歲朝貢,在薩耶呈上的單子之上,大周給回來的單子,加了足足一倍,這是匈奴所能承受的極限。
大周這不是談判,而是要把匈奴往死裡逼,這麼重的歲貢,匈奴根本沒辦法養兵,別說他有生之年,就算上百年也恢復不了元氣。
大周真是能人輩出,對匈奴每年能提供多少牛羊馬匹和寶石一清二楚,緊緊掐住了匈奴的命脈。
薩耶王子微微發抖的雙手,慢慢合上單子,臉色變幻不停,最終沉寂下來,“抱歉,帝君陛下,大周的條件,小王不能答應!”
他擡起頭來,直視着無名的眼睛,“大周想開戰,儘管開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