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瑾冰冷銳利的眼神掃過衆人,衆人的頭垂得更低,無人敢吭聲。
“採選一事就此了結,朕一個也看不上。從今往後,若是再有人拿皇嗣和後宮空置來說事,朕可是不依的!”
大臣唯唯諾諾的應了。
“羅釗之事,無論是他本來就這副樣子,還是有人教了他,這件事就此落幕!不要讓朕再聽見一個字!”
鳳瑾這話,擺明是給裴琇面子,她就此按了下來,裴相不至於太難堪。
大臣們再次唯唯諾諾的應了。
“朕累了。都退下吧。”
大臣們陸續退下,鳳瑾的目光落在裴琇的背影上,“裴卿暫且留一會,朕有話與你說。”
裴琇依言留了下來,等到大臣們都退下,王全也帶着宮人們退下,長秋宮裡只剩君臣二人,屋子裡靜悄悄的,一點聲也沒有。
裴琇始終低垂着眼簾,一言不發。
而鳳瑾一直看着他的頭頂,也是一言不發。
不知過了多久,鳳瑾幽幽嘆息一聲。“退下吧。”
裴琇終於擡起頭來,困惑不解的看向鳳瑾,“陛下不是有話與微臣說嗎?”
“朕突然覺得無話可說了。”
鳳瑾說着,略擡了擡手,“退下吧。”
裴琇猶豫片刻,轉身離開。前腳剛跨過門檻,後面傳來鳳瑾幽幽的聲音,“裴卿好自爲之吧。”
裴琇腳步一頓,最後跨過門檻,離開了長秋宮。
一直到回到相府,裴琇腦子裡還回蕩着鳳瑾最後那句話。
好自爲之。
這是很重的話了!
自從親政後,女皇保留了他的丞相之位,人前人後都以國相來對待他,給足了他的臉面,裴黨纔沒有讓齊黨和江南士族反撲。
雖然這也是女皇的平衡策略,但由此可見,女皇是很倚重他的。
即便是今天,人人都心知肚明,羅釗是他推出來的棋子,目的是挾制女皇的後宮,甚至是子嗣,可女皇還是把此事按了下來。
女皇點名要他留下來時,裴琇一直在想女皇究竟要和他說什麼,是訓斥他一頓,還是敲打他一番,亦或是用她慣用的手段,恩威並施,讓他更加臣服?
他想了很多的可能性,唯一沒想到的是女皇居然什麼也沒說。
他記得他擡頭看向女皇時,女皇的目光有些失望,對,就是失望。
無話可說,好自爲之。
女皇對他失望了。
裴琇心裡沉甸甸的,彷彿壓了一塊千斤巨石。
他本不該在意女皇對他是否失望,但他就是在意了。
他甩了甩腦袋,想甩去女皇那複雜無言的目光,可是,眼前依然浮現着女皇的臉,揮之不去。
裴琇有些無奈,長長的嘆息一聲,“裴忠。拿些酒來,本相想喝酒。”
喝醉了就沒煩心事,算起來,他也有好久不曾喝醉過了。
“相爺想喝什麼酒?”
“桃花釀吧。”
裴忠端了酒來,身後還跟着梓兒,裴琇長眉微微一擰。“她來做什麼?”
“老奴讓她來給相爺倒酒,太夫人那邊叫老奴去呢。”
裴琇不再說什麼,擺了擺手,“去吧。”
裴忠退下後,梓兒小心翼翼的看向裴琇,見他沒有反對。戰戰兢兢的向前,給他滿上一杯酒。
裴琇端了酒杯一飲而盡,梓兒又仔細的給他滿上,裴琇再次一飲而盡。
“相爺喝慢一點,喝得太急容易醉,酒醉傷身。”
梓兒輕輕柔柔的勸道,裴琇看了她一眼,嗤的一笑,“你關心本相?”
梓兒輕輕咬着脣,沒有言語。
裴琇放下酒杯,捏住她的下巴,曖昧的眼神盯着梓兒看,梓兒俏麗嬌豔的臉倏地紅透了,更顯得嬌豔欲滴,她身子發顫,聲音也發顫,“相,相爺想做什麼?”
裴琇的目光變冷,丟開她的下巴,“你以爲本相會對你做什麼?”
梓兒臉色由紅變青,不敢再言語。
“那一日你也在,你看她如何?”
梓兒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裴琇冷冷的盯了眼她困惑的臉龐,“那一夜。女皇來飲酒,你不是在旁邊伺候嗎?你看她如何?”
“陛下自是很好的……”
“說清楚一點,哪裡好?”
“容貌好,身段好,氣度好……”
梓兒一一道來,裴琇一直盯着她,裴琇不移開目光,梓兒只得硬着頭皮繼續往下說,“性子也好,才華好,總之什麼都好。”
裴琇輕輕哼了一聲,終於移開目光。梓兒這才發覺後背被冷汗浸溼了,裴琇又喝了一杯酒,幽幽道,“是啊,什麼都好!美中不足的是太無情了!”
她的那顆心,太冷太硬太無情。給了無名,就再也不肯給別人一點機會。
無名都忘了她,棄她而去,又何必死死守着?
梓兒聽不懂裴琇的話,她乖巧的什麼也沒問,安安靜靜的給裴琇斟酒。
喝了小半個時辰。裴琇有些醉了,睜着泛紅的眼眶盯着梓兒看,“你說,我要怎麼才能得到她?”
梓兒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的說道,“奴,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什麼都不懂。”
“那就去換個懂的人來!”
梓兒想了想,“也許顧小姐會懂。”
“顧小姐?”
裴琇想了一會,纔想起相府裡養了一位‘顧瑩娘’,他用力一甩手,打了個酒嗝,“去把她叫來!”
梓兒低着頭退下,很快便帶了吳月娘進來。
此時,裴琇又喝了不少酒,更是醉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他一把抓住吳月娘的手,“你說。我要怎麼才能得到她?”
吳月娘眸光閃了閃,來的路上她已經聽梓兒說了,幸好她自從住進相府後院,便按捺住性子安分守己,乖乖呆在自己的院子做女紅,也不多嘴饒舌,才贏得了梓兒的喜歡。
她想了想,在紙上寫下一句話:“相爺是想要得到一個女子的身子,還是得到她的心?”
“自然是心,本相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身子,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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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琇不屑的哼了聲,吳月娘給裴琇滿上酒,恭恭敬敬的呈到他面前,裴琇接過喝了,吳月娘再次寫下一句話,“可若是想得到一個女子的心,得到她的身子是最快最有效的法子,女子總是對自己的第一個男人念念不忘的。”
裴琇怔了怔。酒醒了幾分,難道因爲無名是女皇的第一個男人,她纔會一直想着他?
“那若是她的第一次已經給了別的男子了呢?”
“那便讓那個男人消失,再趁着女子寂寞孤獨時,趁虛而入,女子總是害怕寂寞的。”
吳月娘恨死了無名,若不是他,她怎會變成啞巴?若不是他,她怎會被丟去軍營,被那麼多粗野男人侮辱,又怎會落到軒轅禎手裡,成爲他的棋子?
若是能讓裴相搶走女皇。無名一定心如刀割。
再說了,離間裴相和女皇,無名三方之間的關係,也是軒轅禎交給她的任務。
吳月娘眼裡閃過一絲怨毒,她只要哄着裴相強迫了女皇,無論女皇最後會不會喜歡上裴相,這三方之間的樑子就結下了。
裴琇看着紙上那句話,久久不語。
見他有些心動了,吳月娘識趣的沒有再說,裴相位高權重已久,她若是說得多了,反而惹他生疑。
裴相肯定是對女皇有心思的。否則上一次也不會哄着女皇在相府喝醉酒歇下,若不是門主突然出現,會發生什麼誰知道呢?
她要做的,便是撩撥一下裴相的心思,悄悄的灑些水,讓那點心思茁壯成長。
“你退下吧。”
吳月娘低着頭恭恭敬敬退下,梓兒也想跟着退下,卻被裴琇叫住。
“若是本相奪走了你的第一次,你可會一直記着本相?”
梓兒俏臉倏地紅透了,她覺得裴相的話有些不對,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咬着脣聲如蚊蠅的嗯了聲。
裴琇一直盯着她看,那兩道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讓梓兒又羞澀又不安。
片刻之後,裴琇收回目光,拿出一個紙包,把裡面的白色粉末倒進那罈子桃花釀裡,搖勻之後,再次盯着梓兒。“本相交給你件事,你若是辦好了,本相就收用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