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愛卿有事?”
看見齊大人,鳳瑾神色微微一變,齊大人很少來見鳳瑾,除非有要事。
“澈兒來信了。”
齊大人說着,把一封信呈了上來。
鳳瑾接過信,飛快往下看,那封信雖然明面上是寫給齊大人的,但齊澈說話的語氣,明顯是寫給她的,齊澈先簡明扼要的告訴她,大將軍派去匈奴的細作,已經送回消息,東匈奴皇庭的官員不知爲何發生了衝突,鬧得很大,死了好幾個官員,衝突之後,東可汗撤回了赫連草原的駐軍,把軍隊派往別處。西匈奴趁機搶回了赫連草原,東西匈奴的形勢也有了細微的變化。
看到這裡,鳳瑾心中暗道,裴琇果然很有一手,原本她以爲裴琇的勢力僅限大周之內,沒想到就連匈奴也有他的勢力。
也許。是她低估他了!
感慨之後,鳳瑾繼續往下看信。
齊澈在心裡囉囉嗦嗦的說着北疆的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還說他的槍法已經出師,等有機會在鳳瑾面前表現一番。
齊澈東拉西扯的說了好幾張紙的廢話。從每天吃什麼,到每天做什麼,一天睡幾個時辰,都說得仔仔細細,到最後,鳳瑾也沒看出他想表達什麼。
看着鳳瑾皺緊的眉頭,齊大人看出她的疑惑,微微一笑,“澈兒是想讓陛下回一封信,說說陛下的日常生活。”
齊大人哪裡不知道孫兒的心思,女皇雖然喜歡無名,但現在還沒立皇夫,再說了,身爲皇帝,後宮不可能就皇夫一個人,沈文卿要娶妻的事他也知道,沈文卿將來肯定是要出宮的,還有個楚璃公子和沈文卿交好,將來也是要跟着沈文卿出宮的,陛下的後宮不可能就一個男人。
澈兒喜歡女皇,他也想讓澈兒入宮,聽着點消息,若是有政敵彈劾,也能及早知道,還能讓澈兒吹吹枕頭風,齊家人在外面忠心做事,澈兒在宮裡探聽消息,雙管齊下才能保住齊家安穩無虞。
“朕整日在宮中,也沒什麼趣事。”
鳳瑾微微笑道,齊大人有心撮合她和齊澈,連忙說道,“也不用說什麼,就像平時和朋友聊天一樣說幾句話就行,邊疆苦寒,澈兒又沒有別的消遣,無聊着呢。”
齊大人都這麼說了。鳳瑾不可能不給他面子,便提筆寫了一封信,簡單的說了幾句,末了叮囑齊澈注意身體,好好跟着鍾將軍學習,不可辜負她的期望。
綠衣剛把信用印泥封好。齊大人邊接了信邊小聲的喃喃道,“下個月是澈兒十九歲生辰,老妻很是想念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回來。”
鳳瑾心中一動,她上個月生辰的時候,齊澈親自捕了十幾只雪狐,剝了皮讓人送來帝都,御製房給她做了件狐裘,漂亮得閃光。
純白的雪狐狸本就難得,尤其齊澈還要在練兵的間隙去捕捉雪狐狸,也不知他費了多少時間精力才集齊了那十幾張狐皮。
“這封信就放在朕這邊,朕等明日再讓人送去。”
齊大人眼睛裡光芒閃了閃。恭恭敬敬的應了。
“若無事的話,你先退下吧。”
等齊大人離開,鳳瑾便帶着無名去了兵部的兵器司。
李屹正好在兵部,聽說鳳瑾來了,一面派人去通知裴相,一面迎了上來。
“陛下來兵部可有要事?”
李屹沉聲問道。鳳瑾裝作沒看見門口一閃而過,趕着去向裴琇通風報信的小兵,說道,“朕想選一把寶劍。”
齊澈原本是用劍的,去了北疆後纔跟着鍾將軍旗下的李副將學槍法,但聽齊大人說過。他原本的劍法並未落下,因此鳳瑾想給他選一把寶劍。
李屹詫異的看了鳳瑾一眼,“陛下自己用嗎?”
“不是,拿來送人。”
李屹看了跟着鳳瑾的無名一眼,無名面無表情的說道,“你不用看我。也不是我用。”
“你把最好的劍拿出來,朕自己選。”
李屹聞言,帶着鳳瑾去了一間房,牆壁上掛滿了寶劍,“全都在這裡,陛下慢慢選。”
鳳瑾仔細的查看着每一把寶劍。這些寶劍都很不錯,但沒有鳳瑾想要的。
“陛下都不滿意?”
鳳瑾輕輕嗯了一聲,問道,“李卿家,還有沒有更好的?”
“沒有了,這些劍全都削鐵如泥。吹毛斷髮,是難得的好劍,陛下都不喜歡?”
鳳瑾沒有言語,李屹觀察着她的神色,要剛說話,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正是裴琇!
他搶在李屹前面開口,“你先退下吧,陛下由我來招呼就成。”
裴琇說着,朝鳳瑾行了一禮,“微臣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起吧。”
鳳瑾淡淡道。拿着一柄長劍,突然拔劍出鞘,往裴琇的脖子削去,李屹還沒走出門,看見這一幕,不由得驚呼出聲,剛想撲過來救裴琇,卻見裴琇衝他打了個手勢阻止了他。
李屹詫異的停下,瞪大雙眼看着鳳瑾手中的劍迅疾如電的划向裴琇的脖子,卻在他的耳朵邊驟然停下,一縷頭髮碰到劍鋒,頓時斷了,無聲無息的飄落。
“果然是吹毛斷髮呢,李愛卿沒有騙朕。”
鳳瑾勾了勾脣,似笑非笑的說道,慢悠悠的把長劍插回劍鞘。
李屹這才明白鳳瑾是在試劍,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退了下去。
鳳瑾把長劍交給無名。讓他掛回牆上。
“這把劍這麼鋒利,陛下不要?”
“太鋒利的劍,傷人傷己。”
鳳瑾意有所指的說道,裴琇勾脣一笑,“陛下是在說微臣嗎?”
鳳瑾笑而不語,裴琇話鋒一轉。“不過微臣覺得,陛下比微臣更鋒利,微臣也很擔心陛下傷人傷己呢。”
鳳瑾仍是不言語,脣邊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睛一片幽深似海,看不見底。
裴琇轉過臉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的側臉線條優美,肌膚白皙如玉,長眉漆黑如墨,眉峰微微上揚,顯得過分凌厲。女皇無疑是美的,可她就像一把出鞘的寶劍,身上的寒光越來越遮掩不住。
裴琇心中一動,他曾想扶持慶安王的幼子爲新的棋子,軟禁女皇,可如今的女皇能軟禁得住嗎?
或者換一種說辭。這樣傲然凌厲的女皇,會心甘情願的被軟禁嗎?
有一種人,寧折不彎,寧死不屈。
怕只怕,女皇就是這樣的人。
如今的裴琇,並不想讓她死,他只想重新掌控天下,把女皇壓在他的控制之下。
“陛下剛剛很想一劍削了微臣的脖子吧?”
裴琇幽幽道,鳳瑾轉過臉來,與他四目相對,那雙寒潭般的眼睛,光華幽幽,深不可測,她看了他片刻,忽而勾脣一笑,坦然道,“是很想呢。”
話音剛落,她慢慢的移開目光。重新望着牆上掛着的那些寶劍,輕聲道,“你既然知道,爲何不躲?”
“因爲微臣知道陛下不會。”
鳳瑾陷入了沉默,良久,才幽幽道,“是啊,朕不會。”
殺了裴琇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不然她早就殺了,哪還會等到現在。
“爲謝陛下不殺之恩,微臣想送陛下一件禮物。”
“什麼禮物?”
裴琇叫了李屹進來,“去把剛得的那件金絲軟甲拿來。”
李屹臉色變了變。壓低聲音說道,“相爺,那東西太難得,不是給您備着的嗎?”
裴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叫你去你就去,那麼多話做什麼。”
李屹不再說什麼,去取了一個木盒子過來。
“這是金絲軟甲,刀槍不入,還請陛下收下。”
鳳瑾雙眼一亮,也沒有跟裴琇客氣,示意無名收下。
“有了這件金絲軟甲,上一次的事就不會再發生。”
裴琇輕聲說道,鳳瑾面露困惑,“什麼事?”
“皇宮門口,陛下被死門中人打傷的事。”
鳳瑾這才懂了,原來裴琇說的是她被修羅女抓出五個血洞的事。
她深深的看了裴琇一眼,脣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裴卿在關心朕?”
裴琇神色如常,可深沉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他淡淡道,“陛下想多了。”
鳳瑾脣邊的笑容擴大,“朕也希望自己想多了,裴卿的關心,朕承受不起。”
裴琇眸光沉了沉,跳過這個話題,說道,“這件軟甲是男子的款式,對陛下來說大了點,回去讓宮女改一下便行了。”
“不用改,剛剛好。”
裴琇臉色一變,語氣冷了幾分,“陛下想送給無名?”
“非也。”
裴琇的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一點,他以爲鳳瑾是懶得改動,並未多想。
可等到宮裡傳來消息,女皇把那件金絲軟甲派人快馬加鞭送往北疆,據說是送給齊澈的十九歲生辰禮物,裴琇氣得當場便砸了一個茶杯。
他千辛萬苦得來的東西送給她,她一轉手就送了別人,着實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