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瑾眼睛裡的笑意瞬間斂去,神色也冷了下來,冷冷的看了門主一眼,轉身離開。
門主見她似乎生氣了,連忙下榻追了上去。
“做生意嘛,當然要開價還價,你來我往,本座開了價,陛下不滿意的話儘管還價,本座又沒說不允許還價。”
鳳瑾停下腳步看向門主,臉上沒什麼表情,“門主開的價太高,朕沒法還,乾脆這筆生意作罷!反正是門主自己要救朕的,朕可沒求你。朕剛剛只是隨口一問,現在,朕收回剛纔說的話。”
門主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鳳瑾。“你可是皇帝,天子一言九鼎!你豈能反悔?”
“門主都反悔那麼多次,朕爲何不能?對有信譽的人,朕自然跟他講信譽,可對於門主這種毫無信譽的人,朕只能以毒攻毒了!”
鳳瑾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讓門主臉色脹得通紅,“本座救了你!”
“朕沒求你救!”
鳳瑾說着,繼續往前走,身後傳來門主咬牙切齒的聲音,“你這個女人,也太無情無義了!”
鳳瑾緩緩停下腳步,回頭看着門主,脣角勾了勾,露出一絲輕淺的笑意,“過獎!”
門主被她噎得差點背過氣去,恨恨的瞪了鳳瑾一眼,追了上去。
鳳瑾沒理會他。繼續往前走,掀起珠簾進了內室,門主剛想跟進去,卻被鳳瑾伸手攔住,“這是朕的私密之所,門主忘了嗎?”
門主冷哼一聲。不管不顧的就要往裡衝,鳳瑾不再攔他,輕輕拍了拍手掌,兩個暗衛無聲無息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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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給朕丟出去!”
兩名暗衛向前,一左一右的抓住門主的兩隻胳膊,就要把他拖出去,此時的門主虛弱得隨便一個人都能殺了他,哪掙脫得了暗衛們的挾制,連忙嚷道,“行!本座不進就不進,你讓他們退下!”
鳳瑾打了個手勢,如來時一樣,暗衛們無聲無息的退下。
門主得了自由,不敢再和鳳瑾對着幹,只得訕訕然的站在珠簾那頭,看着鳳瑾去了屏風後,換了睡袍出來上了龍榻躺下。
“本座也累了一夜,陛下就這麼對救命恩人的?”
門主恨聲說道,鳳瑾連眼皮都沒睜開,淡淡道,“剛剛你躺的那張小榻,就是你的安身之所。”
“那張榻太小太硬,又靠着窗,有冷風從窗縫裡吹進來。不適合本座。”
他目不轉睛的盯着那張奢華無比,雕刻着精美花紋的寬大龍榻,勾脣笑道,“本座覺得,陛下這張龍榻才適合本座!”
鳳瑾依然沒有睜眼,冷冷道。“你要麼躺那裡,要麼回你的死門!”
“龍榻如此寬敞,躺三四個人都沒問題,陛下何不讓出一小塊地方給本座?反正,這張龍榻也有不少人躺過了吧?沈文卿,裴相,無名,還有陛下後宮的那些男寵,再多本座一個也無妨。”
鳳瑾終於睜開雙眼,轉過臉來望着門主,她就那樣安靜的望着他,眼神直勾勾的。門主一開始覺得有趣,當時間一點點流逝,鳳瑾一直這樣看着他,門主終於感覺有些不自在,訕訕的問道,“陛下爲何這樣看着本座?”
“門主。你現在身體很虛弱吧?”
門主神色一凜,“陛下怎麼知道?”
“朕探過你的脈息,想必這也是你費盡心機要留下來的原因,因爲你沒辦法回死門。一是這一路上,多的是有死敵要你的命,二是回了死門。也得防着下面的人造反。你用毒藥蠱蟲的手段壓制他們,若讓他們得知你虛弱至此,恐怕會像狼羣一樣圍上來,把你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鳳瑾的聲音很平靜,在門主聽來,卻冒着絲絲刻骨的寒意。
他漂亮精緻的眉擰得緊緊的,死死盯着鳳瑾,不知她說這些話的用意。
“既然不能回去,必須留在這裡,尋求朕的庇護,就請門主老實一點,不要挑戰朕的耐性,有些不該說的話不要說,不該想的不要想!否則,朕立即讓暗衛把你丟出皇宮!”
鳳瑾說完這些話,轉回臉去。
門主望着她的側臉,眉峰尊貴中不失凌厲,臉部的線條美豔中透着強硬。門主心裡對於女皇有了一個新的認知,這個女人只吃軟不吃硬。
“本座好歹救了陛下的命,陛下何必如此不近人情?”
門主有些鬱悶的說道,鳳瑾涼涼的笑了笑,“朕攔下沈文卿,不讓他殺你。已經還了你的救命之恩了,再說了,朕給過你機會,問你想要什麼,是你不知足,非要獅子大開口。救命之恩是難得。可朕不會任由着你拿救命之恩來要挾朕!”
“本座說了,陛下可以還價,本座也不是非要陛下不可,本座也願意退而求其次要別的,比如陛下一記香吻,再比如陛下的投懷送抱。只是抱一會,不做別的……”
看着鳳瑾已經閉上雙眼,似乎毫無興趣聽他接下來的話,門主緩緩閉上嘴。
他幽幽嘆息一聲,剛想轉身回自己那個狹窄的小榻,忽聽得鳳瑾幽幽的聲音,“你剛纔說這張龍榻躺過很多人,你錯了。其實,這張龍榻只躺過兩個人,一個是朕,一個是無名。”
門主一怔,“這怎麼可能?”
“從前那張。或許躺過別人,但朕把它燒了,這是新做的。”
鳳錦從前那張龍榻,一定躺過裴琇,後宮的男寵說不定也躺過。
她一來,就把那張龍榻給燒了,換了一張新的。
龍榻是最私密的東西,她不容許上面有別的人的氣息。
門主困惑的看着鳳瑾,“本座早就聽聞陛下的後宮,鼎盛時期,曾有男寵三千。”
鳳瑾輕輕一笑,並未言語。
門主目不轉睛的望着她。隔着珠簾與柔軟如水的月影紗,女皇的面容若隱若現,褪去了強硬與凌厲,變得柔和起來。
門主望了片刻,女皇始終雙目緊閉不發一言,似乎是睡着了,門主想了想,回到自己的小榻上躺下,也閉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的是,他一離開,鳳瑾倏地睜開雙眼,眼睛裡透着誰也看不懂的寒涼幽光。
頃刻之後,她慢慢合上眼皮,呼吸也漸漸變得和緩綿長,陷入了夢鄉。
當鳳瑾沉睡的時候,無名經過一天一夜的奔波,到了千里開外的江州,此地位於崑崙山和帝都的中間。過了這裡,這段路程便走了一半了。
無名胯下的千里駒經過一天一夜,片刻不停的狂奔,已經累得趴在地上直喘粗氣,沒法再走。
無名無奈,只得下了馬來。牽着馬進了一家腳店。
“這位客官,您要點什麼?”
店小二滿臉是笑的迎上前來,一塊碎銀子扔了過來,店小二眼疾手快的接了,一看銀子的成色,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
“給我的馬拿最好的草料和水!”
“好的。客官,小的馬上去辦,您稍等片刻!”
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何況只是要點草料。
在千里駒休息的時候,無名也要了些酒菜稍作休息,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還需要一天一夜就能到崑崙山。
無名看了眼手上的那根黑線,已經過了手掌,延伸到手指頭上,過了指頭的一半了。
無名不知道當黑線到了指尖位置時會發生什麼,但他對危險的感覺本就比常人敏銳,心知情況不妙。
那根黑線每往前走一點。他的靈力就退一點,到現在,他的靈力已經退到了第三重第四層,短短一天一夜,連退了兩層。
“客官,您的酒菜。”
菜是剛炒好的菜。還冒着熱氣,酒也是剛從酒罈子裡倒出來的酒。
無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便要喝,腳店角落裡的位置坐了三個男人,一老兩少,老的那個看起來垂垂老矣,可一雙眼睛精光四射,絲毫不見老態,目不轉睛的盯着無名,眼睛深處閃過一絲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