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漠聽了這話,差點一腳把鍾爍踹出帥帳,他狠狠瞪了一眼鍾爍,“胡說什麼?”
齊澈想了想,說道,“大將軍的意思,大概是那股勢力無聲無息,來去無痕跡,斥候查探不到那股勢力的任何消息,所以是--看不見!”
鍾漠深深的看了齊澈一眼,眸光微微一閃。
他點了點頭,“就齊澈說的意思。本將軍能感覺到那股勢力的存在,最近這些年北疆的風雲,都有這股勢力的痕跡,但就是查不到到底是什麼人在搞鬼。”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這些人是大周人,不是匈奴人!”
“所以,大將軍才問唐先生,是否能確定那支軍隊是不是匈奴的軍隊,大將軍懷疑,也許那支軍隊,就是大將軍想找的那股勢力?”
鍾漠神色凝重,語氣也很沉重,“本將軍也不知道,只是懷疑。如果大周內部,有人跟匈奴勾結,那這北疆的防線。就裂開了一條裂縫,東可汗一旦統一了匈奴,就能撕裂這條裂縫,帶着大軍跨過北疆,一路往南,燒殺搶掠,跟十一年前一樣!”
鍾爍濃眉擰緊,憤憤不平的說道,“大周和匈奴大仇不共戴天,怎麼會有大周人勾結匈奴?”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或爲美色,或爲錢財,或爲別的,勾結敵國的奸細,哪朝哪代都少不了!”
“這些人真是該死!爲了保衛大周,這些年死了多少大周兒郎?又有多少人一年到頭,一天十二個時辰在北疆吹着風雪,與親人千里之隔?他們居然做奸細!我要是知道是誰,非把這些兔崽子千刀萬剮不可!”
與鍾爍的憤怒相比,齊澈就顯得平靜許多,鍾漠深沉的目光掠過他年輕堅毅的臉。
齊澈察覺到大將軍在暗中觀察他,心中一動,面上卻不動聲色的問道,“大將軍對這股勢力一點都不知?”
好像自從被丟進軍營,和那些兵痞子幹了一架被打得滿身是傷之後,他就變得沉斂了。
鍾漠搖了搖頭,“什麼都查探不到,這隱藏得也太深了,本將軍懷疑他們朝中有人撐腰!或者有人在爲他們的行跡掩護!”
“朝中?”
齊澈面色一變,“大將軍可有什麼想法?”
“如果真是朝中有人,能在北疆掩護行蹤的,也沒幾個人了,至少得是一品以上的官員纔有那能力。六部尚書,裴相,御史臺的御史。”
“肯定不是我爺爺!”
鍾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本將軍沒說是齊大人。只說如果真是朝中有人,那只有這幾個人有這能力,爲這股勢力在北疆的活動保駕護航。”
齊澈劍眉深鎖,“或者是大將軍猜錯了。”
“也許!”
鍾漠沒有繼續這個問題,揮手讓齊澈和鍾爍退下,便轉過身看着牆上掛着的巨大的地圖。那裡標註了整個北疆防線,以及防線以內的幾十個邊防重鎮,和防線以外的匈奴的活動範圍。
齊澈看了一眼他高大威武的背影,五十多歲的鐘漠雖然勇猛如昔,但也堅持不了幾年了。
他知道女皇陛下雖然什麼都沒說,但肯定想把二十萬鍾家軍捏回手裡,畢竟這二十萬大軍就算有個鍾家軍的名號,但不該姓鍾,而該姓鳳,鍾漠只是皇帝派來掌管軍隊的,而不應該把軍隊據爲己有。
養着這支大軍的,一直是朝廷的戶部。百姓的稅收,爺爺曾給他算過,因爲北地寒冷,每年給這支大軍的軍餉,遠遠超過李屹手裡的那十七八萬兵力,而且是年年增長。如果鍾家軍忠心耿耿還好,如果鍾漠三兄弟有了反叛之心,後果不堪設想。
爺爺始終覺得,所有的軍隊都該回到女皇陛下手裡,這樣才能安全,否則。始終隱患重重,皇帝手中無兵權,是最大的劣勢。
不知鍾漠的虎符最終會傳給誰,看鐘漠最近培養鍾爍的勢頭,很可能會傳給鍾爍。
他要做的,便是以絕對性的實力壓制鍾爍,逼着大將軍無法把虎符傳給鍾爍,那他就有可能爲女皇陛下拿到虎符。
出了大將軍的帥帳後,齊澈避開鍾爍,一個人回了營帳,迅速寫了一封信,交給驛卒,讓他儘快送回帝都。
殊不知,驛卒一離開,轉身就去了大將軍的帥帳。
“齊澈又寫信了?”
“是的,大將軍。”
驛卒恭恭敬敬的呈上齊澈那封信,鍾漠撕開信封,拿出裡面的信紙,認真的看完了,隨後從書架上的一個盒子裡拿出一個信封,驛卒好奇的看了一眼,只發現那盒子裡全是信封,封面全都寫着:戶部尚書府,齊府,齊恆收。
齊恆是齊老狐狸的名字。
字跡跟齊澈的一模一樣。
鍾漠把信紙放進信封裡,拿印泥封上,交給驛卒,吩咐道,“可以送回帝都了。”
驛卒接了信,轉身離開。
鍾漠檢查着盒子裡的信封,當初驛卒拿第一封信來的時候,唐先生就照着齊澈的字跡,準備了二十個信封,現在已經用掉了十多個了。
看來,得讓唐先生多備點信封。
無論大事小事,甚至是他說過的每一句話,齊澈都完完整整的寫在信裡寄回齊府,原本鍾漠以爲齊澈是女皇派來的暗探,專門盯着他的,寫這些信目的也是向女皇稟告他的一舉一動,但後來看了所有的信件內容,發現不是。
齊澈只是在跟齊大人閒聊,聊他的槍法成果,聊北疆的天氣,聊兵營裡的情況。
而每一封信的後面,齊澈都狀似無意的問一句,宮裡最近可有大事發生?朝堂可有什麼大動靜?帝都有沒有事情?
而齊大人寄過來的信,齊澈都仔細的收着,鍾漠曾經藉着早上操練的時間,無人在營帳裡,去看了那些信。
都很尋常,沒什麼異樣,全都是長輩對晚輩的叮囑和關心。
只是在末了,齊大人會提上一句。宮裡怎麼樣,朝廷怎麼樣,帝都怎麼樣,還有,女皇陛下怎麼樣。
鍾漠感覺這爺孫倆有點怪怪的,但具體怪在哪裡。又說不上來。
驛卒快馬加鞭往帝都趕去,而此時的帝都一如往常。
繁華熱鬧,人來人往。
宮中的氣氛則顯得有些傷感。
馥郁已經收拾好了行囊,正在向鳳瑾道別。
“馥郁姐姐,你能不能不要走啊,要不,在宮裡再住幾天吧?”
昨晚上馥郁和綠衣一起睡的,綠衣很喜歡她,已經捨不得她走了。
平時沒人跟她說話,此時來了個馥郁,綠衣可高興了。
在鳳瑾的宮裡,鍾姑姑是掌事姑姑。她最大,綠衣次之,平日裡小宮女見着綠衣就怕,更別提跟她各種閒聊了,至於鍾姑姑,她當過綠衣的教導嬤嬤,綠衣在她面前一向老老實實的,自然也不敢隨心所欲的亂說話。
可和馥郁在一起就不同了,兩個人只差了兩三歲,馥郁的性格外冷內熱,無論綠衣說錯什麼,都不與她計較。
不像鍾姑姑。總是要綠衣謹慎點,小心點,別惹禍,整日裡念念叨叨,耳提面命的。
“綠衣妹妹,我以後會回來的。”
馥郁輕輕笑道,綠衣嘟着嘴滿臉的不高興,剛想開口挽留,鳳瑾看了她一眼,她乖乖的閉上嘴。
“路上小心!一路順風!想回來就回來,朕的宮門永遠爲你打開!”
馥郁鄭重的道謝,剛要離開。忽聽到鳳瑾叫住了她,“等等!”
馥郁停下腳步回頭,不解的問道,“陛下還有什麼吩咐?”
鳳瑾看着她空蕩蕩的手腕,“送你的兩串星沙石都毀掉了,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再來選一串吧。”
鳳瑾說着,親自動手把妝匣的最後一層打開,把所有的星沙石和螢石都倒出來,“全在這了,你喜歡什麼就拿什麼。”
馥郁也不與她客氣,選着星沙石,卻不經意間看見石頭底部有一塊圓形玉佩,玉佩上的花紋很古怪,在花紋之間似乎藏着一雙蛇的眼睛,冒着幽幽綠光。
看見玉佩的第一眼,馥郁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