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曉笙待了一下午,也聊了一下午,寡言之人,卻總是跟晴姨最有話說。
眼看天就要黑了,她不得不走,紫晴只能送到她門口,她親了小公主好幾口,才依依不捨離開。
她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走得很慢,真正出後門時候,天都已經黑了,馬車就在門口,上了馬車就走,不過是兩三步路的事情。
“百里姑娘,趕緊着,要不就明早再走吧。”車伕催促道。
“哦!”百里曉笙低沉沉地應了一聲,都走到車伕身旁了,卻又道,“要不,你等等,我去換身男裝再走,很快的,可以嗎?”
車伕畢竟是下人,哪裡敢說不,只是心下納悶有這個必要嗎,總覺得百里姑娘似乎在等什麼人,只是他沒敢問出口,“當然可以,百里姑娘,我就是怕晚上要走夜路,在馬車上你會睡不着。”
“不礙事,我去去就回。”百里曉笙說着,一轉身就給不見了。
她還真回到之前住的院子裡的,只是,院子裡空蕩蕩的,已經再也看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了,這個時候,她才恍然大悟起來,嘲笑自己犯傻呢。
於是,她迅速換了一身男裝,便趕到了後門口,別說,這一身男裝,讓車伕險些認不出來。
“百里姑娘……不不不,還是叫百里公子吧。”車伕笑道,此時都已經打起燈了。
“就叫公子吧,呵呵!”百里曉笙就連聲都可以壓低沉,這才上車。
這駟馬馬車跑起來,速度極快,很快,百里曉笙便看不到曜王府的後門了,她總算捨得放下垂簾,都沒有發現,自己這輩子除了對師父這麼依依不捨之外,這還是第一次如此依依不捨呢!
她依依不捨什麼呢?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深吸了一口氣,便倚靠在高枕上,本像琢磨琢磨毒窟重建的事情,可是,就偏偏一直走神,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神遊什麼呢?
就在這時候,馬車突然放慢速度,急急停了下來。
百里曉笙沒有睡一直都很清醒,立馬掀起車簾,“怎麼回事?”
話音一落,卻見不遠處,一道挺拔頎長的身影立在這裡,風揚起衣袍和髮帶,還有他劍把上的流蘇,遠遠看去,熟悉而陌生。
熟悉的是,百里曉笙認得這身影,一眼就認出來是顧惜。
陌生的是,此時顧惜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根本不是一個侍衛會有的,倒像個行走江湖多年的俠客。
只是,百里曉笙顧不上那麼多,立馬跳下馬車衝過去。
都衝到人家面前了,才驚覺自己的失態,她暗罵自己,興奮什麼呢?
“這麼巧呀?”百里曉笙不愧是毒窟長大的孩子,也不愧是百里尾生的弟子,心底明明的有些小鹿亂撞了,可表面上卻還是很淡定,一身男裝,加上這句招呼,真真就個的公子哥兒。
誰知,下一刻,顧惜的話便讓她險些破功,顧惜淡淡道,“我是特意過來的。”
百里曉笙有些蒙,輕咳了幾聲,“有事?”
“嗯。”顧惜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從袖中取出了一個錦盒來,百里曉笙納悶了,然而,當顧惜打開錦盒的時候,她卻瞬間愣住了!
只見錦盒裡是密密麻麻的毒蟲,一般人或許沒那麼快看出來,但是,她只要一眼就看出這裡頭有多少種類。
這些毒寵,正是當日在曜王府裡,她攻擊他的時候,被他滅掉的。
眼前這些,難不成是他特意去找來的?
“數數,應該不會少,對照那些屍體找的。”顧惜認真道,說着,蓋上錦盒遞給百里曉笙。
一股暖暖的,不知名的,從來都沒有的情愫一時間充滿了她整顆看似堅強,實則易碎的心,從來就沒有人對她的事情上心過,即便是再天大的事情,都不曾有人上心過,即便是她師父。
然而,這不過是件小事而已,小得她都忘記了,他卻記在心上,如數歸還。
百里曉笙遲遲都沒有接過錦盒,仰頭認真看着顧惜,問道,“爲什麼要找來還給我?”
“看你每天都在養這些東西,應該挺重要的吧。”顧惜說道。
百里曉笙愣了,隨即撲哧笑出聲,脫口而出,“你怎麼這麼傻呀!”
這話,反倒讓顧惜愣了,有些無所適從的尷尬,見他尷尬了,百里曉笙也才尷尬起來。
幸好,顧惜並非青澀的少年,二十五六的他,雖然從來沒跟姑娘家怎麼相處過,更從來沒有遇到這種尷尬的局面,但是,他還是很從容的化解了。
“百里姑娘,把東西收好吧。我不耽擱你了,再見。”
他說着,將錦盒塞到百里曉笙手裡,便要走,而就在這時候,百里曉笙卻道,“你等下!”
顧惜回頭看來,“百里姑娘還有事?”
“我想到了!”百里曉笙很肯定,徑自笑着。
顧惜卻有些摸不着頭腦,一時間沒明白她什麼意思。
“顧惜,你跟我回南詔去,幫我重建好毒窟,我就滅了十兩!”百里曉笙很認真,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想到這個條件,爲何要顧惜跟她回去,橫掃,她喜歡!
然而,顧惜卻蹙眉了,遲遲都沒有說什麼,很顯然,他很意外。
“給你一盞茶的時間做決定,就這個條件,要不,我這輩子還真不想滅掉十兩,她比你好用着呢!”百里曉笙笑得眼兒彎彎很好看,好看得能讓人忽視了她臉上的傷疤。
她從來不介意臉上的傷疤,這種隨意,這種坦然,反倒讓她的傷疤成爲其他姑娘家身上沒有的閃光點。
顧惜一直緊鎖着眉頭,看着眼前這個跟他相差了好幾歲的小丫頭,雖然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是主僕,可是,在他心底,一直都把她當作一個身世可憐的丫頭而已,卻沒想到,今天反倒被她威脅了。
是的,百里曉笙看似談條件,其實在威脅他呢!
很快,一盞茶的時間就過去了,見顧惜始終沒說話,百里曉笙心底隱隱有些失落,卻還是豁達地笑了笑,“看樣子你是不答應了,呵呵,我走啦,再見!”
說着,輕輕嘆息,便轉身朝馬車走去了,可誰知,顧惜卻突然問道,“重建毒窟需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