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宗十六年,四月夏初,於帝京朱雀街文生巷一家原先並不十分起眼的售賣器皿的店鋪之中發生了一件十分了不得的大事,這件大事由於有某個威望深重的人蔘與,從而成就了一個商業帝國的建立。
那天下午,初夏陽光正是旺盛,道路兩旁的玉蘭花開得正歡,行人如織,吆喝聲不斷,有一輛形制普通的馬車從道路盡頭緩緩而來,當先下來一名頭戴斗笠的白衣男子,那男子步履從容,身旁侍衛十分威儀,寸步不離白衣公子身旁,似是害怕他受到什麼傷害。
白衣公子很快便進了售賣器皿的店鋪,雖然看不到這名公子的容顏,然而其舉手投足之間的優雅淡然早已吸引了街上衆人的注意,有些是大蔚聖僧高級腦殘粉的民衆亦已從這個白衣公子的幾個動作之中看出些許端倪。市井中當即有人傳言聖僧梵淵光臨新近開業的子不器第二分店“素白”了。
這番小風波過去之後,又過了一會兒,又有另一輛皇宮形制的馬車馳馳開來,行人極少看到這麼華美的馬車,一時之間紛紛停下觀看,但見這輛馬車亦是往子不器的第二分店那裡開,馬車緩緩停在素白門前,當先一名身穿青衣的少年從車上走出,隨後又有一名身穿海青色窄袖武士服的少年站在他身旁,那少年臉上覆了一副面具,臉容白皙,卻是面無表情,他的目光只盯在自己身側的青衣少年身上,其他的一概不理。
圍觀的衆人頓覺已然消逝的春天去而復返,有些許炎熱的夏天也在剎那間變得溫涼,原因無他,因爲他們實在是覺得面前這對少年人一冷一溫,同時站在一處是一道十分特別的景色,他們站在原地都忍不住讚歎出聲,希望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卻不料此時又從馬車中下來一人,是一個異族女子,身上穿的服飾和他們有所不同,滿是刺繡和鈴鐺,就連頭上戴的帽子亦是充滿了濃濃的異域風情,那女子看上去年紀不大,她自出現以來眼神都是盯死在面具少年身上,似乎想要把用滿臉笑容來融化那塊堅冰。
衆人頓覺這個少女的出現是一道破壞。可惜了原本這麼好的一道風景。
主角之一的青衣少年可不會這麼想,她這時正一臉友好笑意地對着摩梭公主賴冬尋介紹道:“昨日下官去找聖僧商量的時候,聖僧說想要將佛理講會設在這裡,現在時候也差不多了,公主請進。”
“你也參加?”賴冬尋對着顧竹寒並沒有什麼好臉色,畢竟是這個人毀了自己玩耍的計劃,又害她被軟禁,若然被她遠在摩梭的姐姐知道的話,不知道會怎樣懲罰她。而且她發現只要這個紀寒在的話,銀闇的眼睛就只會有他,其他人壓根入不了他的眼,這令她十分沮喪。
“對呀,陛下讓我也增加一點佛理知識,好陶冶一下性情。”顧竹寒依然是一副笑吟吟的表情,賴冬尋話語中的嘲諷碰到她這樣軟硬不吃的人身上實在是絲毫不起用處。
三人不再說話隨即進了店鋪,“子不器·素白店”之前就應了顧竹寒的要求要在裡面設置茶室,讓文人雅士逛累了的話可以在內品茶聊天,極盡雅興。是以,這番會面分明是設置在裡面的雅室之中。
而聖僧梵淵很可能來到子不器·素白店的消息亦是不脛而走,不過大批梵淵的粉絲由於知道聖僧不喜歡別人打擾,也就安靜地守候在素白店外面,等待梵淵出來的一刻。
這些狂熱卻又顯理智的民衆在等待的時候自然對這家看起來特別普通的素白店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爲什麼聖僧哪裡不選,就獨鍾於這家新開沒有多久的小店?就着獵奇心理,他們也開始進入素白店,想要探究一下這家店的獨特之處。
他們不看不知道,一看便被那些器皿深深吸引,自古以來,禪與茶密不可分,除了品茶是一件雅事之外,就連收集茶具亦是一件雅事。但看這間素白店的茶具,皆是造型和設計都頗有深意和新意的器皿,入目皆是白瓷精製而成,每件茶具底部都印有“素白”二字,代表是子不器出品。設計器皿的主人似乎十分講究,也看得出他對佛理頗有研究,因爲茶盞上若然被描畫上圖案,總是寥寥幾筆,或許是一朵含苞的墨蓮,或許是三兩片竹葉,或許什麼都不是,只是幾筆墨色筆觸,惹人遐想。這裡面不乏有愛好風雅之事的文人學者,在看見這些獨特的器皿之後不禁心生喜愛,他們也不問價錢,直接將自己看中的器具買到手。一邊爽快付錢一邊在心中想聖僧確實是一個有品位的人,而且喜歡的東西並不奢侈,大多數士子文人都買得起。
外間一片熱鬧,繆可言早已從顧竹寒那處得知消息,立即從第一分店趕來,他趕來的時候素白店早已人頭涌涌,一片熱鬧。
而此間裡室之處,沉水香靜謐飄散,散了一室,四人早已落座,摩梭公主賴冬尋到現在還適應不過來,原因不外乎什麼,而是因爲她一眼便認出當初那個把她迷得神暈顛倒的白公子,此刻正一片寂然地坐在她身前。
“你……你……你……是梵淵?”賴冬尋此刻十分尷尬,明明知道銀闇對自己並無意思,可是還是忍不住看了那個冰人,臉色紅得都快要滴出血來。
“正是貧僧。”梵淵雙手合十,並無太多悲喜之色,“聽聞公主要找貧僧而不惜抓了那麼多男子,不知所謂何事?”
賴冬尋見他沒有提起那件事情,心中定了定,她清了清嗓子,像是要急於做解釋那般,“可不是我要找你,我只是替我姐姐找你而已。”
“那麼,你現在既然已經見到貧僧了,可否給出餘下一半的解藥?”
“怎麼你們一個二個都這麼討厭,”賴冬尋皺眉,“我千里迢迢來這裡找你們,好不容易纔見到你,現在你卻連我姐姐都不問候一句,就想讓我給出解藥?這是你們的待客之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