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塵身世
看着眼前的銀色面具,面對超級高手,面對死亡危險依舊淡笑風聲的傾狂竟是駭然失色,難得嚇掉了無數人眼鏡的她,也有被嚇到目瞪口呆,腦袋空白的時刻。
銀色面具?銀色面具?如此熟悉的銀色面具,就是化成灰她也識得,她打了十幾年的架,就只有在這張銀色面具主人的手底下吃過虧,受了幾次的重傷,雖然後來都因禍得福,但是受傷的滋味真是不好受,他爺爺的,還每次都昏迷上幾天或十幾天,害得她的親人朋友爲她擔驚受怕。
這麼記憶深刻的事,她就算再投胎一次,也絕不會忘記!
她一直都知道,她早晚有一天,會再與這張銀色面具的主人相遇,她也很期待這一天,吃過的虧不討回來,向來都不是她莫傾狂的作風,只是沒想到會在這時候看見這張面具,還是凌哥哥拿給她看的。
他這是什麼意思?他爲何有這張銀色面具,爲何……會拿給她看?難道凌哥哥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了?不然,他怎麼會問‘莫子風’是否識得此物呢?因爲‘莫子風’是不可能認識那個銀面男子的。
眼睛一睜,霎時眼眸中閃出一道銳利的光芒,就像是一縷奪目的閃電突然劃破了陰霾的夜空,出口的聲音暗啞而低沉:“凌哥哥何以會認爲我識得此物?”
“子風不識得嗎?”凌傲塵咧開嘴,輕輕一笑反問道,然而這笑容卻是飽含着淒涼,似是有訴不盡的忐忑,轉動着手中的銀色面具,聲音宛若來自遙遠的星空:“不,你應該識得的,兩次,子風有兩次差點死在這張面具主人的手中不是嗎?第一次,在元都,不,現在該叫元郡,那一晚,他本沒打算出現,因爲以冰炎的武功就足以殺了只是九階巔峰的你,但是你突如其來的詭異力量引起他的興趣,所以他出手了,呵呵,子風,你可知道,這麼多年來,你是第一個引起他如此大興趣的人,從來都高高在上,連天階高手都不放在眼裡他,竟對你產生了忌憚,然而他的自傲卻不允許自己被任何一個人所影響,所以他沒有趁機殺了你,他要跟你玩,要完全地征服你,讓你臣服在他的腳下……”
果然是自大的傢伙,還從來沒有人敢大言不慚的說要征服她呢!這種話通常都是她對別人說的,傾狂在心中一聲冷哼,嘴角一勾,甚是狂妄不滿。
聰明如她,又豈會聽不懂他這話中的意思,且不說他這話中的他是不是指他自己,但是很明顯的一點就是,不用她說,他已經知道她就是莫傾狂,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時候知道,又知道了她多少事?
看着她那那狂妄不可一世的神色,凌傲塵寵溺一笑,他怎麼早沒看出來呢!這樣的狂妄霸氣的神情,根本就是跟莫傾狂如出一轍,還有相似的容貌,相似的氣質,相似的身形背影,他當日怎麼會那麼容易就被她引入誤區呢?是她太過聰明厲害,完全捉住了他的心思呢?還是他潛意識裡不想去承認這個離奇而又讓他承受不住的信息,所以他纔會下意識地順着她設下的圈套跳進去。
凌傲塵兀自想着,一時倒忘了繼續說下去,直至手上的銀色面具被拿走,纔回過神來,便聽得一聲熟悉的清脆聲音入耳,那是特屬於莫傾狂的聲音。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拿過他手中的銀色面具,傾狂依舊低沉着聲音問道,看來他真的有很多事瞞着她呢!也好,今**就且好好當個聽衆,看看他還有什麼爆炸性的話告訴她,應該會很爆炸吧!她有這種第六感。
低沉到聽不出情緒的聲音讓凌傲塵的心一抖,向來不懼任何人事物的他,竟有種想逃的衝動,怕再說下去,他真的會失去她,但既然已經下定決心了在今日坦白,就不能再退縮,否則就怕自己再也沒有勇氣說出來。
雖然她沒有說明,但他知道她問的是什麼,輕嘆了口氣,環在她腰間的手下意識在收緊,好似怕下一秒,懷中的人便會從他的身邊消失一般,沉下聲道:“在武雲山上,差點殺了你的時候知道了。”
果然是一顆意料中卻又着實炸得她不輕的大炸彈!
看見銀色面具的那一刻,答案就呼之欲出了,不是嗎?只是,潛意識裡,她真的不敢相信,一個溫暖爽朗,陽光帥氣,正氣凜然,清心淡然,心懷善意,如非到了不得不殺,絕不動手殺人,亦絲毫不把名利地位看在眼裡,只願逍遙於天下的天使;一個陰冷邪魅,冷酷霸氣,嗜血殘忍,野心勃勃,志在天下,狂霸不可一世,更是猶如惡魔轉世,人命在他眼中猶有草芥的魔鬼,這完全是兩個不相同的人,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將他們聯繫在一起。
然而現在,卻也由不得她不相信,在武雲山,在武雲山上啊!原來不只她有兩個身份,他也有,凌哥哥果然就是那個銀面男子!猶記得那時他舉動真是莫名其妙的很,口口聲聲非殺了她不可,卻總是下意識地救她,一點都不痛快,自個在那掙扎個不停,最終還雷聲大雨點小,佯裝殺了她,這真是讓她鬱悶了很久。
很好!這個秘密的威力絲毫不弱於她就是莫傾狂這個秘密,任她再聰明過人,算無遺漏,也絕難以想到,在武雲山上對她狠下殺手的人竟然會是凌哥哥,兩次交手,他就真的對她下得去手嗎?還是說,是因爲他沒認出她,纔會痛下殺手,但是熟悉的感覺讓他總是下意識地對她下了不手?而後來他對她‘手下留情’就是因爲在最緊要的關頭不知因什麼原因而認出她吧!嗯,這個等好好問問才行。
可是凌哥哥跟‘莫傾狂’也是知已好友,交情也很不錯啊!她能感受得到,凌哥哥是以真心的在與她相交,可是不管是在元郡還是武雲山上初交手,她絲毫沒有感覺到那個銀面男子對她有什麼‘真心’,這其中怕是又有什麼隱情吧!
“原來那時你便已知道莫傾狂就是我,難怪當日你會對我‘手下留情’。”靈動的眼眸一轉,傾狂擡起頭,深邃的眼眸裡有些譏誚看着臉色漸白的凌傲塵,哼哼,竟然早就在武雲山上的時候就知道她是莫傾狂,自然也知道了她會出現在南渭城的原因,在重逢的那一刻,還給她裝傻,看她好騙是不是?
如果凌傲塵能聽到她的心裡話,一定會呼天搶地地大喊冤枉,他能騙得了全天下人,也騙不到她啊!她要是好騙的話,那全天下的人豈不是全都是傻瓜嗎?
但是現在他被她譏誚的眼神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就算聽到她心裡的話,也沒那個膽喊冤啊!
清亮的黑瞳正色地凝視着那張俏麗的容顏,凌傲塵伸手遮住了那雙牽動他所有心緒的靈動眼眸,富有磁性的聲音變得暗啞,懇求的意味那麼明顯:“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承受不住,我能忍受千刀萬剮之痛,卻無法承受你怪我的眼神,子風,你要聽我解釋,別那麼快判我死刑。”
“哼哼,那就看你的解釋能不能讓我消氣了。”拉下他的手,傾狂沉着臉,面色陰沉得可怕,身子一動,輕易地脫離了她的懷抱,轉過頭去,哼了兩聲,卻在轉過身的瞬間勾起一個狡狤的笑容,可惜凌傲塵並沒有看到。
傾狂每哼一聲,凌傲塵的心就顫抖一下,就這樣任她掙脫開去,不敢再去拉他,怕會再惹怒了她,看着她陰沉的臉,向來灑然的完美面龐上寫滿了慌亂,本來就是他的錯,雖然不是他自己的意願,但是他確實兩次都打傷了他最心愛的子風,而且還是打成重傷,在武雲山上如果不是……子風此時怕是已經……
是他對不起她在先,就算她砍上他幾刀,打上幾掌,他也甘願承受,只要她不離開他就好了,現在她給他解釋的機會,是不是就表示他還有機會,不會就這樣被踢出局啊!
如此一想,凌傲塵的心倒是定了不少,臉上重新揚起了陽光笑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傾狂的衣袖,涎着臉靠近了些,卻也只能看到她陰沉的側臉,深吸了一口氣,幽深如海的黑瞳沉靜如水,看不出一絲情緒,清朗的聲音傳入傾狂耳裡:“子風,在解釋之前,我想先跟你講一個故事。”
背對着凌傲塵的傾狂眸光一動,並不語言,也沒有拒絕他的靠近。
“從前,有一個小男孩,他一出生就註定了他不能當個普通人,因爲他的身上承載了幾代人的希望,承載着忠心追隨他的所有僕人的期望,承載着要奪回天下的重擔,這樣的重擔,他的父親,爺爺,太爺爺都承擔過,甚至爲此付出了很多很多,包括自己的生命。”頓了一下,凌傲塵轉過頭,瞭望着遠方,嘴角邊揚起嘲諷的笑容:“記得在北境時,你曾說過一句話,我命由我不由天,確實,每個人都有權利去掌握自己的命運,去選擇自己要走的路,小男孩應該也有選擇的權利,然而,就在小男孩滿月的那一天,他的命就已經不由他了,他失去了選擇是否要承擔這個重擔的權利,因爲在那一天,他的父親死了。”
平淡如直敘般的語氣就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一般,就算是說到後面那一句‘他的父親死了’,也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然而傾狂卻能從他那淡然的語氣聽出他靈魂最深處的悲鳴,那不只是對未曾見過面的父親的想念,對父愛的渴望,還有隱得很深很深的恨,沒錯,是恨,又愛又恨!
心中一震,這樣的感情有誰比她更熟悉呢!前世,她不也是如此嗎?對於父親,又愛又恨,正是這樣的感情,折磨了她十多年,最終還爲此送了命,想不到,這一生,她竟遇到了與她前世同病相憐的人,而這個人竟是他的陽光天使,凌哥哥,你的心底也有恨嗎?而這個讓你恨着的人,還是你未曾謀面的父親!到底他做了什麼?纔會讓你對他有這種深藏心底的恨?
不知道自己的話引起了傾狂回憶過往,引起了她的共鳴,凌傲塵瞭望遠方的目光變得更加沉靜,緩緩的聲音再次響起:“他死了,卻給小男孩留下了永生難以磨滅的‘禮物’,那一天,小男孩的母親正滿心歡喜地爲他辦滿月宴,所有家臣齊聚一堂,慶賀他們的少主滿月,歡欣於他們少主骨格奇佳,天生的練武奇才,卻不想,正當所有人歡聚一堂時,風雲變色,他的父親滿身是血地回來,奄奄一息的模樣嚇壞了所有人,突然,他父親一把奪過還窩在母親懷裡睡覺的小嬰兒,緩緩地舉起手……”
傾狂緩緩地轉過頭來,而凌傲塵卻似沉浸在了這個‘故事’中,依舊瞭望着遠方的藍天白雲,嘴角邊輕輕地揚起了一個不明意味的笑意:“緩緩地舉起手,在所有人的不明所以中,道了一聲:‘你是明族的後代,就得擔起自己的職責,你沒得選擇’,然後快速地將沾滿血的手放在了小嬰兒的天靈蓋上,不顧他只是一個小嬰兒,就這樣將幾代人積累下來的魔氣輸進了他的體內,霸道無比的血魔之氣,爲了奪回天下,自小男孩的太爺爺起,就開始修練的世上最狠毒的魔功——血煞魔元大法……”
血煞魔元大法?傾狂一愣,心頭巨跳,她記得不久前曾在上古書籍中看到有關血煞魔元大法的相關記栽,傳聞它是由上古時代的一代魔頭所創,乃是世上最毒最陰也是威力最大的魔功,練至最巔峰,甚至能毀天滅地,當時魔頭就是憑此魔功血洗天下,所有的正道高手聯合起來都無法將他制服,連神階高手出動也無濟於事,然而它卻是極難修練,也因太過陰毒而漸漸地消失要宇宙洪荒,想不到,原來它早已現世了。
而凌哥哥竟然身懷此等魔功,真是難以置信啊!正氣凜然的凌哥哥怎麼看也不像是個魔頭,不過,那個銀面男子倒是一身魔氣不假,難怪她總是無法探知他武學修爲的深淺,難怪他的功法那麼奇怪恐怖,原來竟是血煞魔元大法。
“血煞魔元大法以武入魔,共分九層,除了第一代魔王能修練至巔峰後,從古至今,無人能做得到,最高也不過到了六層,那已是天下無敵手了,因爲它太過陰毒,太過霸道,也太過殘忍,不僅是對他人,也是對自己,但是小男孩的太爺爺爲了大業,爲了萬里河山,吸取了幾百個武道高手的精元,自損經脈,自願入魔,直至他兒子,也就是小男孩的爺爺魔功初成,便將自己的一身魔功渡進他兒子的體內,助他的魔功再上一層,自已則油盡燈枯而死,小男孩的爺爺在小男孩的父親魔功初成時也是如此做,這樣代代聚累下去,到了父親這一代,已將魔功修練至第七層。”
頓了一下,依舊如平白直敘般道:“本來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小男孩也應該從小修練魔功,直至他魔功初成,再由他父親將魔功渡給他,助他修練成至上魔功,但是,他父親出了意外,他以一個小小嬰兒的身體就承受了三代人的積累下來的魔功,魔氣愈強,承受魔氣時所受的痛苦就越大,小男孩差點因承受不住而夭折,即使他的家臣費盡了心思將他救活,也只是救回了他的軀殼,救不回他的靈魂……”
傾狂聽到一半的時候已經聳然動容,越聽越心驚,也越氣憤,忍不住雙手環上凌傲塵的腰,用灼熱的體溫溫暖他冰凍多年的心,清眸裡寫滿了心疼,恨不得穿越時空到他滿月那一天,將他那自私的父親給碎屍萬段。
爲什麼總會有那麼狠心的父親,他們將自己的孩子都當成什麼了?難道只當成了用來完全夢想,繁衍後代的工具嗎?血煞魔元大法的魔氣連鼎盛時期的超高階高手都不一定能承受得住,一個小嬰兒,那麼脆弱的生命,身爲父親如何忍得下心,將三代人修練的百年魔氣注入他的體內,就算小嬰兒能活下來,也不會是一個完整的人。
感到一股溫暖清香的氣息包圍着自己,凌傲塵顫抖冷卻的靈魂漸漸有了溫度,只是此時的他已陷入了回憶,不然傾狂的主動擁抱,一定會讓他開心地飛起來,但還是下意識地回抱着她,繼續以平緩的聲述說着殘忍的人生。
“所謂入魔,即失本心,唯心殺戮,一念之差,迷了心智,失了善心,小男孩的三代先輩本性仁善,修練了血煞魔元大法後均性情大變,喜殺戮,爲增強魔功,不知吸食了多少武道高手的精元,小男孩則更甚,在他還未懂事時,便已是暴戾無比,常常魔氣大泄,傷人無數,直到了他懂事時,由於他天姿聰穎,很快便會控制自已體內的魔氣,然而從各大家臣的口中他知道自己是天生貴胄,立誓要用天下人的鮮血爲自己的霸業鋪路,那時,他不過只有三歲,就開始修練魔功,吸取無數高手的精元,自此,他根本毫無一點仁善之心可言,他不知什麼是善是惡,或許他知道,因爲他的母親不願自己的兒子小小年紀就變成了魔頭,所以經常對他進行敦敦教誨,但是沒有用,在他滿月那一天,他已入了魔道……”
原來不只她自己是個怪胎,自嬰兒起修練武功,凌哥哥也是,只不過他卻是‘被迫’的,毫無意識地融合了霸道的魔氣,無從選擇地墜入魔道,傾狂的目光更顯憐惜,她能感受得到懷抱的身軀正在顫抖着,不免收緊放在他的腰間的手。
“小男孩的童年沒有歡笑,沒有感情,沒有夥伴,有的只是殺戳,血腥,他人生的第一次笑容不是因爲乖巧靈俐,得到母親的稱讚,不是因爲聰明被夫子讚揚,而是他將罵他是怪物的門派給滅了門,小小的身子站在屋頂上,看着滾燙的血液染紅了天地,化成一朵朵妖冶的花朵,耳聽着淒厲求饒的慘叫聲響徹通宵,他笑了,笑得自傲而殘忍,他全身的血液在沸騰,瘋狂在叫着‘殺,殺,殺……’,鮮紅的顏色多美啊!美得驚心動魂,那年,他不過才七歲,他根本不能稱之爲人,他是被魔功控制住的魔鬼,是沒有人性的怪物,……”凌傲塵繼續平淡地說着。
雖然他一直告訴自己,不要恨,不能恨,以平常心去對待自己殘忍的人生,然而此刻,將心底深處最深的傷挖出來,還是忍不住的發冷,從身到心直至靈魂深處都冷得如外極地般毫無一點溫暖可言,畢竟帶給他殘忍人生的是自己的父親,無論他再怎麼修身養性,都無法真正地以超然的心態去對待。
“凌哥哥……”傾狂真的是心疼了,她自認自己不是好人,但起碼,她還有感情,還有發自真心的笑靨,還能感受到溫暖,還有幸福的童年,即使是在前世,也是因爲有爺爺的陪伴,而享受着幸福,然而他呢!他確實是魔鬼,是性格被扭曲的魔鬼,是被魔氣消殆掉所有情感的魔鬼,魔鬼的世界是用血腥,殺戳堆積起來的,是黑暗的,是不需要感情,不需要歡聲笑語,不需要夥伴的。
充滿憐惜的聲音拉回了凌傲塵的越來越痛得窒息的心,轉回頭,對上她心疼的目光,心中一顫,埋頭在她的勁間,停了一下,纔有勇氣繼續說下去:“他的母親天天以淚洗面,苦言相勸,卻只得到他的無情以待,到了十歲那一年,本就擁了三代魔氣的他又因吸食了大量的高手精元而將血煞魔元大法修練至第六層,這是自古以來,從未有過的,魔功越強,他的人性就越喪失,凡阻他路者,殺無赦,然而十歲這一年,也是他人生的轉折……”
說到這裡,凌傲塵埋首在傾狂勁間的頭動了一下,聲音終於帶上了點波動:“那一年,他遇上了一下人,不,是神仙,因爲他實在太過虛無飄渺,根本不像是生存在人間,他是在小男孩殺得正酣的時候出現,只用一曲琴音便阻止了小男孩的殺戮,他想要幫助小男孩去除魔性,只時當時的小男孩是不可能會聽他,甚至還想殺了他,然而他自傲的魔功卻在那人手底下過不了十招,但那‘仙人’也沒再勉強他,只說他們還會再見面,然後就飄然離去,之後不久,因體內魔性大發,小男孩竟然錯手殺了自己的母親……”
摟着傾狂的手顫抖了一下,下一刻便感到有隻柔嫩的小手覆了他的手,埋在她頸間的頭搖了搖,頓了一下,才繼續道:“當他母親的鮮血噴到他臉上的時候,有那麼一刻,他找回了從未有過的人性,那一刻,他生不如死,他多想就此了結了自己,不想再做一個冷血的怪物,這時,那仙人又出現了,不顧小男孩所有家臣的阻止,將他給帶走……”頓了一下,舉起手,撫上傾狂的青絲,幽然一笑,問道:“子風,你應該猜出這個小男孩是誰吧!那個小男孩子就是傷了你兩次的銀面男子,明傲塵。”
明傲塵?他強調是銀面男子,而是不是說‘我’,是否代表着還另有隱情?明傲塵,凌傲塵,看來並不如她想的那麼簡單,傾狂厲光閃爍,旋即隱沒了下去。
從傾狂的頸間擡首起來,凌傲塵似是鬆了口氣般,繼續道:“那個仙人將明傲塵帶走了後,便開始教授他正道功法,學習修身養性之道,而其中,他最喜歡的,莫過於音律,只有在音曲之中,他才能找到真正的平靜,從此以後,他以他母親的姓氏化名凌傲塵,開始修道,剛開始的時候,他時時刻刻,都在與體內的魔氣做鬥爭,不能有絲毫的放鬆,因爲只要一放鬆,他就只能再入魔道了,身心的折磨,真的是生不如死,每次當他想放棄的時候,母親的身影就會出現,帶給他勇氣。”
清亮的黑瞳緊緊地鎖着傾狂絕美的容顏,似是想從她身上找到勇氣,傾狂真是大方地給予他想要的勇氣,略微擡起頭,主動地在他的臉龐上親了一口。
從他飄渺輕柔的聲音聽不出一點痛苦,然而傾狂很清楚,他當時受的是怎樣的一種折磨,他並不似她是帶着前世的記憶來投胎,擁有**的心智,他確確實實只是一個十歲的孩童,一個性本惡的魔童,然而他卻要獨自一人與積累幾代的心魔作鬥爭,那是何等的殘酷,何等的痛不欲生,那得有多堅韌的心才能堅持下來啊!
“子風……”得傾狂一吻,凌傲塵頓覺所受的所有苦難根本就不值得一提,欣喜苦狂地緊抱着她,用自己的額頭輕抵着她的額頭,本來沉重地要窒息的心突而變得輕快起來,他真的是高興地要瘋了,人生真是處處充滿着陽光啊!
“冷靜點,冷靜點,別太激動,雖然這樣的高度不一定能摔死我們,但是像我們這種世間少有的高手,要是就這麼摔下去,會笑掉人家大牙的。”細枝搖晃不定,傾狂拍了拍凌傲塵的肩膀,若有其事的說道,由於凌傲塵太過激動,一時忘了兩人正坐在沉載力小的可憐的綠竹細枝下,所以在他過激的動作之下,兩人險險地就要往下掉落,幸好傾狂能及時穩住,不然兩人真的會掉下去。
“噗……”被她用這副正經八百的模樣給逗笑,凌傲塵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煞時驅散了心裡的陰霾,她真是世間少有的寶貝,他珍而重之的寶貝,這樣的寶貝,他怎麼能放手呢!
希望當他說完的時候,她依舊能如此待他,那麼他就是死也甘願了,深吸了一口氣,凌傲塵輕撫着傾狂的髮絲,繼續說道:“漸漸的,他學會了寬容仁善,厭惡殺戮血腥,自認爲已經完全將血煞魔元大法丟棄,就像他從來未曾修練過一般,即使在死亡威脅的時候,也絕不動用一分,然而,他終究太低估了血煞魔元大法,它的魔氣已經深植在他的體內,幾年的潛心修道只是暫時壓住了它,並沒有去除魔性,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語氣一轉,隱隱帶着上位者的霸氣,繼續說道:“雖然他恨他父親強加在他身上的重擔,但是他畢竟是明族的後代,該他承擔的責任,他絕不推脫,所以在他十四歲那年,他離開了那個‘仙人’,回去帶領他的族人家臣逐鹿天下,接管了一切舊部勢力,其中包括七色堂,而幻炎樓正是七色堂其一的藍堂,時值七國聚會,所以他下山後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元都……”
傾狂一聽,‘啊’地一聲叫出來,斜睨着凌傲塵一眼:“難道就是我們在元都的初次相遇的時候?”修了四年的道,就能從一個大魔童修練成一個充滿陽光正氣的天使,真不知道該說他與道有緣呢,還是資質太強,哪像她,修了十多年的‘道’,就修成一個惡魔,嘿嘿……
“嗯,那一日,雖然藍堂主雖然早有準備,但幻炎樓還是受到了重創,所以我纔會‘丟下’你,一個人離開。”輕點了下頭,凌傲塵語帶深思道:“那一次,明顯是有人在背後操控着這一切,而那時你又那麼巧,身着女裝出現在那裡,難道你就是那背後的人。”想想,又暗自搖頭:“不可能,你那時不可才九歲,你……”
“這世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凌哥哥七歲就能滅了人家滿門,難道我莫傾狂會比你差不成。”傾狂眉梢一挑,打斷凌傲塵的話,狂妄不可一世道。
“呃……”凌傲塵一滯,無言反駁,還是不可避免又被她嚇了一次,他滅人家滿門完全就是靠着魔性去殺戮,與十年前幻炎樓那場借刀殺人完全就是不同性質的,那是一場高智慧的陰謀,就是當時已經十四歲的他,都不一定能設下那麼完美的計謀,而她卻只是九歲就能操控着這一切,得有多高的智慧謀略,心思得有多細密才行啊!她真是個怪才!這也難怪了這麼多年來他們都找不到一點蛛絲螞跡,他們能想到任何人,卻唯獨算漏了一個九歲孩童。
“我的子風是世上最強的,凌哥哥哪能比得上你啊!”深深地凝望着傾狂,凌傲塵似是想到了什麼,豁然笑開,一指點在她的鼻尖上,對於接下來要說的話,似乎不再覺得害怕了,揚了揚脣笑着,接下去道:“跟你分開後,在一次面臨血腥殺戮時,濃郁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感官,我興奮了,就像是被堵塞已久的河堤,一朝潰堤,便是一發不可收拾,事後雖然我以又恢復了過來,但是我這才知道,原來我依舊沒能去除體內的魔性,它只是潛藏在我的體內,伺機爆發而已,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在善與惡,在道與魔中反覆折磨的我,漸漸的地變得奇怪了,我能感覺自己的體內似乎還住着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小時候的那個魔頭,明傲塵。”
說着,輕輕地摸上還拿在傾狂手中銀色面具,道:“只要我一動殺念、邪念或是受到血腥殺戮的刺激,他就會出來,帶上這個面具,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無情冷血,眼中只有權力殺戮的魔頭。”
人格分裂?傾狂這回真的是深深的被嚇得不輕了,條件反射地嘴脣微張,愣了愣好一會,腦袋裡這就樣跳出這四個字。
看着臉色變了好幾變的傾狂,滿帶期望的凌傲塵覺得自己的心慢慢地往下沉,心中苦笑,果然,像他這樣的怪物,就算與衆不同的子風也接受不了,他終究還是會失去她?不,他不要,無論如何,他都接受不了她離開他。
正當他以爲傾狂能如避瘟神一般厭惡地推開他,然後甩袖離去的時候,傾狂卻突然無比興奮地拉住他的手,揚起紅脣,笑得像十分之滲人,笑得凌傲塵頭皮發麻,背後一股涼氣直往上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