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一再入章臺

一百三十一 再入章 臺

時值初秋,位於咸陽西南方向的松林塬內,卻已是一片秋風瑟瑟、枝葉微黃,在松林塬深處,那座曾經的秦王別宮,,章臺,在這滿目秋景之中,依舊是一副廢墟滿地、千瘡百孔等淒涼景象。

自去年咸陽一戰,劉邦手下大將樊噲一時暴怒下令焚燬了這座城堡式宮殿之後,無論是項羽還是劉邦勢力,都無心在這座已成廢墟的宮殿上浪費時間,直至劉邦重回關中,入主咸陽之後,爲了防止位於章臺內的密道出口被敵方勢力所利用,便派了一支百人隊,長期駐屯在章臺宮內,除此之外,劉邦還特地命人在章臺邊上,爲死去的大將夏侯嬰修建了一座衣冠冢,以示劉邦對功臣部下的緬懷。

這一日,在秦軍騎四師抵達並圍住咸陽城後不久,章臺宮內突然一陣人聲喧譁,緊接着,一陣混亂而又沉重的步伐在章臺宮密道出口附近響起,過了不到片刻,整個章臺宮便又恢復了一片寧靜。

將近響午時分,松林塬外突然飛馳來一支黑色馬隊,百餘人的馬隊清一色的黑色衣甲、背上一副連弩、腰間一把騎士用的闊身重劍,沒有旌旗、人無吶喊、馬不嘶鳴,但卻隱隱流露出一股令人膽寒的殺氣,爲首的赫然便是秦軍北伐軍團總參謀長鄭浩,緊跟在他身後的便是騎一師參謀長胡兩刀。

馬隊一進入有些冷清蕭瑟的松林塬後,便放慢了速度,堪堪又行了大約半里地之後,望着四下平靜的有些異常的叢林,鄭浩微微皺起了眉頭,右手一舉便讓整支馬隊停止了前進,而後,鄭浩轉身朝胡兩刀打了個眼色,後者點頭會意,轉身對身後的騎士一招手,便帶頭飛出馬隊,直奔林中深處而去,先頭的一個騎兵班也隨即發動,緊跟着胡兩刀的馬蹄馳入林中。

探路騎兵離開後,鄭浩這才又一揮手,示意整個馬隊踏蹄走馬徐徐順着窄小的林間小道,往松林塬深處而去,如此大約一個時辰之後,鄭浩便遙遙望見從枝葉縫隙中泄露出來的章臺宮棱棱角角,待來到章臺宮正門前,鄭浩卻發現胡兩刀等人並未在章臺宮正門處。

“參謀長,你看!”鄭浩身後的騎兵連連長知道他在找胡兩刀等人,便一指離章臺宮不遠處的一處緩坡說道。

鄭浩聞聲順着騎兵連連長的手指方向望去,便見那緩坡上面似乎有一座陵墓,陵墓前圍着一圈黑色衣甲的人馬。

“趙連長隨我過去,其餘人在宮前等候,走!”鄭浩心下有些恍悟,回頭對身後的騎士們吩咐一句,便領着那位騎兵連連長向那處陵墓飛馳過去。

策馬上了緩坡,來到那座陵墓跟前,鄭浩便見七八名秦軍騎兵正牽着戰馬圍着陵墓的墓碑交頭接耳地攀談着什麼?

“參謀長!”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這些騎兵們紛紛轉身,見是鄭浩,連忙紛紛側身拱手行禮。

鄭浩點點頭,打量了一圈卻沒發現胡兩刀的蹤影,微微皺皺眉頭快步走到陵墓墓碑跟前,便見這一方與人等高的青石墓碑上篆刻着一行大字“漢之騰公夏侯嬰之墓”。

“夏侯嬰!”鄭浩有些訝然,旋即想起來這夏侯嬰去年在咸陽之戰時,在章臺宮中了秦軍的埋伏,因不願投降而毅然自盡:“沒想到劉邦這老小子倒會收買人心,在這裡給夏侯嬰立了座陵墓!”鄭浩心下冷笑道,回過頭來瞧見一旁圍在墓跟前的幾名秦軍騎士,便皺眉沉聲問道:“你們在這裡作甚,胡參謀長呢?”

“回稟參謀長,我們也是剛剛發現這座陵墓,胡參謀長他說,他說……”一名似乎是這個騎兵班班長的甲士一拱手,吞吞吐吐道。

“說什麼?”鄭浩見這個甲士吞吞吐吐定是有隱情,驟然沉聲喝問道。

正當這名甲士被鄭浩喝問的額頭滲出細汗,猶猶豫豫地想要說出實情之時,忽地衆人身後傳來一陣嘩啦啦的響動聲,鄭浩循聲回頭,霍然便見胡兩刀領着兩名甲士合力扛着一根水桶粗大、被砍光枝葉的大樹幹,呼喝賣力地往這邊走來。

“老胡,你這是要作甚!”鄭浩心頭掠過一絲不安,臉色隨即陰沉下來。

“老鄭,你來了,奶奶的,這狗日的一個小小漢軍將軍也敢把墓建在章臺宮旁,他孃的,他手裡還不知道沾了我多少老秦人的鮮血,老子找了棵大樹幹,把這狗日的墓碑撞到,刨了這廝的墓!”胡兩刀揮揮手讓身後兩名甲士合力把大樹幹放在地上,一張虯髯的黑臉微微有些漲紅,氣喘吁吁地向鄭浩說道。

“胡鬧!”胡兩刀滿心以爲鄭浩會立馬贊同他的決定,然而卻沒想到換來的是鄭浩的一聲暴喝,當即瞪大了牛眼愣怔在原地。

“老胡,你怎可作出如此令人不齒的事情!”鄭浩一臉鐵青,說着大步上前指着夏侯嬰的墓碑厲聲道:“他夏侯嬰雖然是我等敵人,也曾殺不過不少我軍將士,然而,兩軍交戰各爲其主,夏侯嬰也算是一個堂堂正正頂天立地的漢子,縱然他再有不是,就衝他寧死不降的這份氣概,也值得我等老秦將士敬重,你怎可連一位已然死去的敵人也不放過,竟然想着要刨墓鞭屍,虧你還是位老秦將軍!”

一番不留情面的嚴的喝罵,讓胡兩刀臉上一陣青紅皁白,頓時難堪不已,連一旁的其餘秦軍將士都不自覺羞愧地低下了頭。

“老胡,你有沒有想過,倘若有一天你也不幸馬革裹屍了,難道你願意你的敵人也來挖你的墳、鞭你的屍!”見胡兩刀默然不語,鄭浩輕嘆了一口氣,語氣稍緩說道:“好歹你我也是跟了上將軍多年,試想一下,便是上將軍在這裡,他會同意你如此作爲嗎?”

“老鄭,不用多說了,我老胡知錯了!”胡兩刀黑着臉拱手坦然認錯道:“怪我一時衝動,血氣上涌,才犯了迷糊,這纔會如此作想!”

“罷了,幸好大錯尚未鑄成,讓弟兄們都散了吧!趕緊去準備準備進章臺宮!”見胡兩刀悔過,鄭浩也不再多說,揮揮手讓他把那準備用來撞到墓碑的樹幹擡手,自己轉身來到夏侯嬰墓前,對着墓碑鄭重地一躬道:“我等多有冒犯,夏侯將軍地下有知,還請多多包涵!”

待衆人重新來到章臺宮前,見那扇千斤巨石打造的大宮門依舊嚴嚴實實地閉合着,鄭浩眉頭一皺,叫來胡兩刀低聲吩咐了幾句,後者會意,轉身便去準備去了。

片刻之後,胡兩刀帶着四名甲士,各自揹着一捆帶着鐵鉤的長繩來到宮門旁的城牆下,伴着幾聲呼呼輕響,帶着鐵鉤的長繩便呼嘯地飛上城頭,鉤住了女牆垛口,緊接着,胡兩刀五人便攀着長繩踏着青石長條壘築而成的宮牆,奮力往城頭爬去,不消片刻,五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城頭女牆垛口後。

又過了片刻,那兩扇巨石大門在一片低沉的嘎吱機關響動聲中,緩慢地嗡然打開。

“走!”鄭浩對身旁的甲士們大手一揮,便帶頭翻上戰馬,一夾馬肚飛進了章臺宮,自打從章臺宮密道退回咸陽之後,鄭浩等人便再也沒來過章臺,樊噲一怒之下大火焚燒章臺宮的事情,他們也自然不知,當鄭浩領着護衛甲士匆匆飛入章臺宮之時,眼前大火焚燒過的滿目瘡痍的景象,不禁讓鄭浩大吃一驚,驟然勒住了繮繩,臉色隨即又陰沉了下來,身後那些林弈從南海三郡帶來的秦軍將士們。雖然也被眼前廢墟慘景一時驚住,但卻不明白鄭浩爲何會驟然停下,不禁好奇地互相用眼神詢問。

“老鄭,怎麼停下來了!”從後面趕來的胡兩刀,好奇地問道,話剛一說完,胡兩刀也被眼前一片廢墟給驚住了,適才匆匆從城頭翻入,胡兩刀一時忙於尋找宮門機關,倒未留下章臺宮內的情景,眼下一看,不由得粗黑濃密的鬍鬚隨即又翹了起來。

“漢軍可惡!”胡兩刀咬牙切齒地蹦出四個字來。

“走!”良久從震驚中緩過來的鄭浩,沉着臉一揮手道。

遠遠地繞過已經燒塌了得宮殿廢墟,鄭浩領着衆人來到章臺宮那碩大的後花園,原先那一片生長着各色花草樹木的後花園,早已被踏成了平地,上面覆蓋着一層厚厚的廢墟碎土,幾座殘垣斷壁橫七豎八地搭拉着一截截黑炭似的朽木,在距原來章臺密道入口處不遠的空地上,卻突兀地立着幾座軍帳。

鄭浩見狀連忙揮手示意衆人停下來,凝神遠遠打量着前方的幾座軍帳。

“老胡你帶一個排從左翼包抄過去,趙連長你帶一個排從右翼包抄過去,其餘人跟我中路直進!”瞧出那幾座軍帳根本不像是秦軍的營帳,鄭浩揮手拔出腰間長劍,對身旁的胡兩刀等人斷然下令道。

隨着鄭浩的一聲令下,百餘名秦軍騎士便分成三股,飛速地向那幾座營帳包抄了過去,馬蹄聲陣陣轟鳴,碎土煙塵飛揚,百餘秦軍鐵騎的聲勢也是不小,然而,直到秦軍鐵騎踏到離營帳不足五十步時,那幾座青色營帳卻依舊沒有絲毫動靜。

領着部下飛奔的鄭浩不禁大起疑心,等到飛馳到距營帳二十步遠時,便又驟然停下馬蹄:“一個班下馬進帳搜索,其餘人散開掩護!”鄭浩大手一揮沉聲下令道。

“諾!”衆甲士轟然應聲,隨即便有十名騎士握着連弩下馬挨個搜索這些軍帳,其餘人則散開隊形,團團圍住了這些軍帳。

“老鄭,軍帳中空蕩蕩的連個鬼影都沒有!”片刻之後,胡兩刀策馬來到鄭浩身旁正色說道。

“很可能是看守章臺宮的漢軍!”鄭浩點點頭,忽地心下一驚,連忙對胡兩刀說道:“不好,走,快去看看密道入口!”說罷,便帶頭往那座藏有密道入口的廢墟飛奔而去。

片刻之後,被掩埋在一堆殘磚斷瓦間的密道入口,在一片扎扎輕響中緩緩開啓,在入口前的廢墟碎土上,留着一排雜亂的戰靴腳印。

“看來是這些漢軍匆匆撤入密道,連密道入口都未來得及破壞!”胡兩刀半蹲在地上,查看着那些戰靴腳印對鄭浩說道。

“老胡,我帶隊人馬下去查看一番,你帶着其餘人守住入口,等着接應!”鄭浩點點頭,望着那黑洞洞的入口對胡兩刀說道。

“還是我去吧!老鄭,你是全軍參謀長,可不能輕易出事!”胡兩刀起身說道。

“不必爭了!”鄭浩擺擺手說道:“不會出什麼事,一旦情況不對,我會馬上退出來,眼下我必須親自弄清楚密道里的情況,好跟上將軍有個交代!”說罷,不容分說地點了一個班的甲士,匆匆製作了一些簡易的火把,便進了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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